第四章：让这满山桃花再开一次

    老瘸子眼神飘渺，理了理胡须，一道劲气搭在马屁股上，顺手往客栈里丢出了五个铜钱，方才说道：“老夫在第八境，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如今的天下第五，号通天剑圣。”只是说着说着飘忽的眼神变得落寞。

    常斋吃完rou粥，看向老瘸子，刚要张口问那为什么没有阻止镇南王府的行为。

    老瘸子却率先开口：“老夫欠了镇南王一场滔天因果，答应给他找一个身具剑炉之体的人，就可以还清因果，只是没想到你爹娘如此刚烈，老夫......老夫对不起你。”

    常斋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这话，他沉默半响方才低声说道：“老瘸子，你的命是命我爹娘的命不是命？我恨你。”

    老瘸子听到这话伸手想抚摸常斋的头，但伸到一半又落寞的放下，只是心里的愧疚之情越发深重。

    马儿自己往前走，很快就走出了小镇，马车内的两人没有再说话。

    老瘸子闷闷的灌着酒，半响之后方才说道：“老夫去清理一下虫子。”说罢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从这一日开始，马车内每天都会传出咳嗽声，只是咳嗽声越来越虚弱。

    而一路上，死在老瘸子剑下的刺客也越来越多，距离落日镇还有一百里之时，出现了七个人，他们正是七狼的头领，镇南王府圈养的杀手。

    七人穿着黑色的衣袍，带着斗笠，拦在了马车的前方。

    看着七人，老瘸子都懒得正眼瞧他们，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朝七人吐出，霎时便响起浪潮奔涌之声，汹涌的酒水从老瘸子口奔腾而出，夹杂着剑意和剑气随着这滚滚波涛之声碾向七人，波涛过处，人头落地。

    只是这酒水夹杂着的剑意和剑气形成的大河，并没有屠尽人头后而消散，反而在老瘸子的剑指之下化作无数透明的三尺长剑。

    老瘸子抬头看向天穹，只见千仗之上的天穹之上一道人影正携着一道磅礴气机压向地上的马车。

    老瘸子剑指往上一指，低喝一声：“去。”那无数的酒水剑刃，冲天而起，化作一条长龙，撞向天天穹之上的那道人影。

    天穹之上的那道人影，看着奔腾而来的剑道长龙，双手捏出一道拳印，往两边一展宛如大鹏搏龙，一道数十米的气罡便护主他的全身。

    老瘸子的剑道长龙撞在那气罡上，尽数崩灭。

    老瘸子见状冷哼一声，然后周身气机翻转攀腾，御剑迎向天穹那道人影，一连递出两剑，两剑皆是快如闪电。

    剑一滚龙，剑二春雨，两剑一出，龙蛇起路，两道剑气宛如纠缠在一起着蛟龙，咆哮着扑向那道人影。

    天穹那道人影，拔出腰间长刀，一刀斩出，月牙刀气与剑气对撞在一起，发出惊雷之声，天穹之上那道人影被迫退了百米，天穹上的云层瞬间便被破开一个大洞，金色的光束顺着大洞照射下来，宛如撑天的柱子。

    那人退了百米，气势不减，还刀入鞘，在虚空后退半步，随即再次拔刀，刀出一寸，人掠百丈，这一刀极其惊艳，这一刀只见其光，不问其声。等刀身完全出鞘，那人离老瘸子只有三百丈，恍若冷月般的百米刀罡瞬间爆发，斩向老瘸子。

    老瘸子站在马车前，迎着刀罡连出三剑，剑三落霞，剑四秋水，剑五清风，三剑再出，剑罡对刀罡，百米刀罡转瞬即灭，那道人影退四百丈被迫落在一座七百仗外的一座山丘上。但他却不做歇息，却是再次提刀奔向马车这里。

    剑五关山，剑六青云，再出两剑，一剑更比一剑厚重，一剑更比一剑飘渺。

    提刀那人在这两剑面前只能停在百丈外抵抗着这两道剑罡，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那人犹不死心，欲再提一气，但是老瘸子岂能给他机会。

    又出一剑，剑七长相思，这次没有剑罡，只有无穷剑意化作一柄柄三寸小剑，穿透那人胸膛。

    剑七出完，老瘸子还剑入鞘，头也抬，便转身往马车这里走来。

    而那人也在老瘸子转身那一刻仰面倒下。

    远在百里外的一人，看着老瘸子出了七剑方才斩杀用刀之人，他发出一声低笑。

    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七狼剩下的人收回来吧。”

    老瘸子好像是早就知道此人在这里，看他出剑杀人，他那磅礴气机并没有随着归剑入鞘而收敛，反而是在还剑归鞘那一刻，再次攀腾，气机对着的方向，就是百里外那人的方向。

    老瘸子一边走一边朗声道：“李中极，这孩子已经油灯枯尽，他想落叶归根，你如此苦苦相逼，言而无信，是何道理？莫不是要逼我与你一战。”

    李中极听到此话，也是提起自身气机，拔地而起，转瞬便来到青冥之上，百里距离对于这个天下第三来说不过，半炷香时间，他便来到老瘸子面前，说道：“是你老剑圣不守信用，本该是吾儿的真龙遗泽被你截留了三成，给这个废物续命，你得给本王一个交代！”

    老瘸子听到这话，厉声道：“李中极，那三成真龙遗泽是你王府欠他的，更何况如今这三成真龙遗泽已经消耗殆尽，这孩子也是油灯枯尽，到现在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你若再挡我去路，老夫不介意舍弃他，杀尽你王府满门。”

    李中极此刻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是把老瘸子逼急了，虽然老剑圣剑心蒙尘，但是自己却没有完全的把握留下他。只是说道：“本王必须亲自查看他的状态，否则鱼死网破本王也不怕。”

    老瘸子只是冷哼一声，却是让开了挡在马车前的身子。

    李中极轻笑一声，缓步来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往里看去，只见此时的常斋却是昏迷不醒，气若游丝，他犹不放心，指间射出一道气机，往常斋体内游转一圈，确定常斋撑不过几日之后，方才收回那道气机，放下窗帘，转身看向老瘸子说道：“呵呵，剩下的路，不会再有人拦你，不过本王入无终境以来，一直想要问问老剑圣手中的青冥剑重有几何，不知今日是否能得偿所愿？”

    老瘸子沉默不语，只是越过李中极，坐上马车，扬鞭打在马屁股上，李中极看着缓缓前行的马车继续说道：“莫非青冥剑已不利乎？”

    看着还是沉默不语的老瘸子，李中极突然哈哈大笑。

    老瘸子听着这张狂的笑声，似是不愿再忍耐，张口说道：“十日之后，飘渺峰一战。”之后便不愿再多说一句。

    看着远去的马车，李中极收敛笑声，眼里战意沸腾，停住半刻后方才转身腾空而去。

    之后的路程里，老瘸子再也没有遇见袭杀，只是监督常斋练剑的李老头却一直跟在了马车后面。一直吊着一口气的常斋也在老剑圣的照顾下每日能醒来一炷香的时间。

    还没等到落日镇的，常斋的气息彻低消失，尾随的李老头感受到常斋生机彻底灭绝，叹了口气。

    等到了落日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日，老瘸子把常斋一家三口埋在了后山上，随着常斋埋下的还有一根羊脂美玉般的白骨，此时后山的满山桃花早已凋零，地上满是枯萎的花瓣。

    老瘸子颓然的靠在常斋墓前，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常斋之墓，宋玄立”沉默不语。

    半响之后方才解下腰间的葫芦，揭开塞子，往地上倒了一遍，方才呢喃道：“生前嚷嚷着要喝老夫的酒都，到死了也没喝上，只能怪你小子没有这个福气，你小子想看的桃花也谢了，如今成死人了反而喝上了老夫的酒，既然酒也喝上了，那今日老夫就让这满山桃花在开一次！”

    老瘸子说完起身，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伸手抹去嘴角的酒渍沉声说道：“老夫宋玄今日愿以通明剑心换这满山桃花开。”说罢满身剑意沸腾冲天而起，紧接着老瘸子，双指并拢，喝道：“散”那冲天的剑意便化作一缕缕春雨，散落入满山桃林里，霎时，原本已经长满绿叶的桃枝上桃叶纷纷飘落，在桃叶掉落的地方，豆大的花苞絮絮长出，五息不到，便开满整个落日镇的后山。

    老瘸子看着这满山桃花，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眼泪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站在远处的李老头看着这满山桃花，看着泪流满面的通天剑圣，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只是在李老头转身离去没多久，这满山桃花每一朵都流出一缕剑意注入常斋的墓里。

    老瘸子望着远去的李老头，收敛笑声，看向埋有常斋的坟墓呢喃道：“剑心加刀骨，小常斋可莫要让老夫失望啊。”随即又洒然一笑：“欠你的两条命，老夫怕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卸他一条手臂是没问题的，先给你讨点利息，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把手里的葫芦往常斋坟前的一颗桃树上一扔，葫芦便挂在了一根树枝上。

    做完这一切，老瘸子不再留恋，转身便往山下走去，而他去的方向正是老宋头家酒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