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冷战
吴言恢复意志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剧烈的头痛让他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换衣服，沾满了污物的皮鞋就扔在床侧，西服上满是褶皱的摊在地上，窗户和门都关的死死地，他吃力的推开窗子，让清新的空气吹走房间里的怪味，他的呼吸顺畅了很多。 床边放着的白开水被他一饮而尽，他揉着发懵的头打开房门发现家里没有人，丁苧和儿子都不在家，他坐进沙发点着一根烟，缓解头痛。 记忆也一点一点的在恢复，他想起在赵成栋的生日会上，他和一个叫琪琪的女孩拼命地喝酒，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和卫生间留下的秽物，不用说丁苧一定是气得发疯带着孩子出的门，丁苧有洁癖，把家搞成这个样子，她不火冒三丈才怪！ 吴言想得明白，自己先给家里来个大扫除，等丁苧回来时也许会心情稍好，他是连冲带刷，边擦边洗忙活了大半天也不见老婆孩子回来，拿出手机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办法，又准备下楼买菜给娘儿俩做一顿好吃的，就在他拿钱包的时候看到钱包边上摆放着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包，他好奇的拿了起来。 这肯定不是他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被丁苧特意放在他的钱包边上，他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拆看，他一下傻了眼，纸里包着的是三根长发，很明显是女人的头发，而且从颜色和发质上看还不是一个人的，他一下就慌了神。 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双手抱头使劲回忆着昨天的一幕一幕，可是记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一丝踪迹也没有，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拨通了赵成栋电话。 “喂，老赵！”吴言的声音急促。 赵成栋那边则是睡意朦胧：“我说吴总，能不能不扰人清梦。” “我有急事问你。” 赵成栋还是一副懒洋洋的声音：“什么事这么着急？” “昨天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的天，就这事呀？你喝多了，现在看不只是喝多了，你还断片了。” “就这些吗？” “那还能怎样？你别说你可够沉得，我们哥儿几个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你弄回家的。” “你送我回的家？我问你，有女人吗？那个琪琪呢？” “怎么了？惦记上人家了？一看你喝多了，她就和江少他们走了。要不要我想办法给你要个联系方式？”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我是说，我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我服了你了，你做没做到反过来问我，算了，不逗你了，没有，你什么都没干，我也是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和人家大美女坐一块就喝酒连话都不说。” “真没发生别的事？” “我说，是不是弟妹那边。。。。。。，要不我去帮你作证？” “不用了，别提这个了，我自己能处理好。谢谢了，老赵，我刚才太着急，你别介意。” “没事，能理解，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和那哥儿几个都能证明的。” 挂了电话，吴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然自己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言在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是不见丁苧娘儿俩的动静，打电话不是挂断就是不接，百爪挠心的他在屋子里直转磨，直到天黑才传来开门的声音，吴言立刻奔到了门口。 “你们回来了！” 丁苧不说话，连孩子的衣服都没换就进了屋，把门反锁上，看着儿子在mama怀里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吴言的心中一阵酸楚。 烦闷的吴言无声的坐在沙发上，听着房间里丁苧母子的欢笑声，他的心如刀绞，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搓来搓去。 卧室门一声轻响，吴言抬眼望过去，勋勋直奔吴言跑过来，吴言一把抱住儿子。 “饿了吧？爸爸把饭都给你做好了。” “我不饿，爸爸，我们吃过饭了，我们今天去了游乐场，可好玩了，mama说你喝完酒身上太臭了，就不带你去。” “是爸爸不好。” “爸爸，mama不让我理你，我来偷偷看看你，我还给你带了巧克力，我去找mama了，不然她该生气了。” 说完孩子在他手里放下一块巧克力，一步一回头的进了卧室，锁门声响起，空荡荡的客厅留下吴言一个人。 整整一宿丁苧都没有走出房间一步，第二天一早也是丁苧带着孩子去洗漱，仅有的一次见面丁苧一脸寒霜，勋勋则是委委屈屈的跟在丁苧身边都不敢正眼看吴言。 吴言强压着上前搭话的冲动，在丁苧的冷眼面前选择了沉默，他的心里一样也有怒气，什么事不是都应该说清楚，就这样不言不语的冷面相对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和她都需要冷静，至少要等丁苧消消气他才有解释的机会。 收拾停当的勋勋背着小书包站在客厅里，丁苧也换好了衣服往外走，吴言看着儿子想知道他们这又是闹哪出。 勋勋叉着腰大声的问丁苧：“mama，咱们是在姥姥家吃饭吧。” 丁苧一把拉起孩子就往门外走，路上小声地说：“你个小叛徒。” 吴言没有跟上去，就算跟上去也是自讨没趣，他太了解丁苧了，自己要是死皮赖脸的跟着去孩子姥姥家，丁苧也同样是这个样子，到时反而会让老人也跟着不愉快，现在知道了他们的去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耗了大半天，吴言动都懒得动了，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正吃着，丁苧一个人回来了。吴言心里一动连忙起身，谁知丁苧的速度更快，转眼就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上，吴言这时候真后悔买了这套主卧带卫生间的房子。 他明白丁苧正在气头上，现在是对他的考验，只要他能通过考验，就能得到和丁苧解释的机会，只要两个人能把话说清楚，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总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又一个措手不及，有时是惊喜，有时是麻烦，连着几天都有人约吴言，吴言是能推就推，最后实在推不掉了，也去打了一个照面，即便是这样，等他到家时，丁苧已经睡了。 好在，这次丁苧并没有爆发，也让吴言的心稍稍平静一点，就在这时，赵成栋的电话不期而至。 “吴总，我就在你们公司这边呢，出来坐坐呗！” “现在嘛？下次吧。” “还是因为上次那事？” 吴言叹了口气：“这两天她不高兴，过两天吧，我做东，我请你。” “老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样子可就不对了，家里的事要处理好才能安心工作，你这么神情恍惚的万一工作上出了纰漏怎么办？你看这样，等你下班，咱们就在你们楼下，聊聊天，你也放松放松，咱们七点准时散。” 吴言想了想，这两天家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他也确实需要缓一口气，另外他也想听听赵成栋这样的人是怎么处理家事，平衡家庭和事业之间的关系的，他支吾着说：“那行吧，七点咱们准时散呀！” 吴言拿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没给丁苧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消息：“今天加班，晚点回去。” 一家家常菜馆，客人并不多，吴言和赵成栋坐在角落处，桌上放着几道菜和一瓶大可乐。 “你呀，就是太老实，爱媳妇不是这么爱的，有的话要听，有的也不能听，不然你还怎么做工作！记着，该说的说，该瞒的也得瞒。”赵成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说着吴言。 吴言抽了一口烟：“我又不会偏人，你说的我做不来。” “谁让你骗人了！是瞒，是不告诉，是避而不谈。” “你这不就是文字游戏嘛！” “你呀你，你要换个角度想问题，你不瞒着她，她就这么无理取闹，你以后怎么办？等你去了集团这种事就不是你想推就能推的，到时就有你好看的了，再说了，你出去应酬是为什么，是你喜欢吗？还不是为了工作，你就别把这事当成应酬，那是去工作了，谁愿意上班？还不都是为了工作而上班嘛！咱们就是有这么一个传统，不上桌不说事，所以，你得让她适应你得新工作环境，不然就干脆辞职别干了，等她适应了情况，你再实话实说也不晚呀！” 吴言被说的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看来他和赵成栋还有经验上的巨大差距，“那你说该怎么瞒？” “加班，视察，检查工作，陪领导那个不行，那个又不是你的本职工作。” “你就这么瞒着你家人？” 赵成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才不用瞒，我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主。” “不会吧，你没成家？” “离了，离了三次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我都习惯了，女人就是这个样子，想把男人拴在裤腰带上，又嫌男人出去的多不顾家。” 吴言一时无语，自己竟然找个没老婆的商量怎么对付老婆。他苦笑着摇摇头，丁苧出身医学世家，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文化，赵成栋这一点说的没错，只有让她习惯了自己的工作状态才能真正的理解自己，支持自己，靠打补丁的方法肯定不行。 这次的谈话让吴言茅塞顿开，接下来就在盘算着怎么讨好丁苧，机会也就在这个时候降临了。 周五，他早早下班回家，孩子今天正好要回姥姥家，家里就剩下他和丁苧俩个人，把家里的卫生收拾了一遍，又订了火锅外卖，穿好衣服下楼去买花。 丁苧回到家一眼就看出家里的变化，窗明几净，餐桌上摆着诱人的火锅，可偏偏不见人，她明白吴言的用心，其实这也是她心里想的，先前她就是要给吴言一个惩罚，让他说清楚背着她和别人逛街还有身上带回来的不清不楚头发是怎么回事，她了解吴言，知道吴言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但总要有个结果，她也在想什么时候能给吴言一个机会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吴言抱着一大捧鲜花和一瓶红酒，正赶上丁苧站在门口发愣，他连忙把花递了上去。 “老婆，我错了，这花是送你的。” 丁苧寒着脸也不接花，冷冰冰的说：“这几天没人管挺快活吧！” “老婆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起开，我要换衣服。” “老婆，你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 “连我生什么气都不知道，你解释什么！” “那天我是喝多了，可什么都没干呀，我还特意打电话问了，是老赵他们把我送回来的，你放在那的头发可能是从哪粘上的，真的和我没关系呀！” “那你说加班陪人逛街又是怎么回事？” “哪有？我什么时候陪人逛街了！” “装，那天我都看见了，问你你还不承认。” “我想起来了，我那不是怕你生气，没敢说嘛！再说了，那真的是工作，是去给老赵买生日礼物，就是那个送我表，还送了你很多营养品的老赵，你说他过生日我能不随礼嘛！” 丁苧对赵成栋生日的事在吴言被送回家那天就已经知道了，吴言喝得大醉，赵成栋自然会和丁苧做好解释工作，现在看吴言急的样子不像作假，丁苧也不想多计较，推了吴言一把就往里走。 吴言知道丁苧的心里已经原谅了她，他立马趁热打铁的追上去。 “老婆，我都知道错了，再说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被谁冤枉？被我冤枉？” “不是，都怪我自己不好，我自己要是注意点就不会引起你的误解了。” 丁苧翻了一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老婆，您看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吃饭吧，不然浪费了，多不好。” “不吃，不饿，我减肥。” “这家的火锅挺不错的，你就尝尝，吃一小点。” 一边说吴言麻利的倒上两杯红酒，少的一杯递给丁苧，多的一杯自己拿在手上。 “老婆，尝尝吧，这酒的味道也不错。” 一仰脖一大杯红酒灌下了肚，又倒满一杯猛灌了下去，当端起第三杯的时候丁苧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有这么喝酒的吗？你这是找死呢！” 吴言苦笑了一下：“对不起，习惯了，在外面就是这样，我都给忘了这是在家了。” 丁苧叹口气：“你呀，你别忘了你的胃，哪能这么喝酒，我去给你热杯牛奶，不许再喝了！” 吴言的老胃病是丁苧最惦记的，每次吴言喝醉回来，不管她多生气也会给吴言拿来热牛奶，这也是他们感情细节之处的体现，现在这个样子，让吴言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等着丁苧。 接过杯子，吴言一只手拉住丁苧，着她的眼睛：“老婆不生气了？” “哎，你以后不许这么喝酒了！” “我知道，你不生气了吧？” “我要生你的气，早就气死了。我是心疼你。” “我知道，其实我做这些都是身不由己，本来我早就该告诉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快疯了，我特想和你聊聊。” 丁苧一看吴言的架势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事要和自己说，就坐在吴言的身边：“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我不是看您生气不敢说嘛！” “你要是怕我生气就不会这样了，再说了我生气，你哄哄我不就好了，俩口子有什么说不开的。” “老婆，我错了，我知道了。” “和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吴言把自己的近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丁苧，这里有期待也有担心，丁苧也懂得了吴言的用意，在为他高兴地同时也很担心，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小私心。 从丁苧和吴言认识的那天起，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文质彬彬、书卷气极浓的男子是一支潜力股，只要给他机会就一定能一飞冲天，事实也证明她的眼光没错，有了一次机会吴言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变走到了今天，现在又一个机会到来，以吴言的能力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同时外面的花花世界也在诱惑着这个不善言谈的男人，她担心他会禁不住诱惑，离开她，背叛她，她很犹豫。最终她狠了狠心才下了一个决定，既然他已经走到这时候，自己就要支持他，工作上帮不上忙，那就把家里的事情管好，尤其是要拴住吴言的心，不能让他的心飞了。 “老公，你就放心去做吧，家里有我，你只要记得你还有家、有我、有勋勋就足够了。” 吴言难掩心中的感动，端起酒杯：“谢谢老婆！” 看着吴言一饮而尽，丁苧连声劝道：“你慢点，都说了别这么喝酒，我可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忙归忙，要管好自己，不许在外面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然我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