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事
“老赵，晚上有时间一起坐坐？” “行呀，听这意思是人逢喜事啦？去哪你定，我准时到。” 丁苧已经同意吴言可以不定期的开展一些社交活动，但是约法三章：一提前请假，说明动向，二不可以铺张浪费，花钱不能大手大脚，三不可以和女性单独吃饭。三条本就在情理之中，吴言自然全部应允下来。 这段时间丁苧也果然没在这事上刁难他，他自己也秉承着一贯的节制适当的出席各种应酬，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最先想到的就是约自己的朋友出来高兴一下。 吴言和赵成栋的关系现在是越走越近，满心欢喜的他举起酒杯：“来，老赵，我敬你。” 赵成栋则一个反常态的没有动酒杯：“嗳！说清楚，你是不是给我准备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 吴言乐了：“我是那种人嘛！今天是特地为了感谢你。” 赵成栋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谢我什么？” “先喝了再说，你不能让我一直举着吧！” “行，看你耍什么花样！” 两个人互相亮了亮喝尽的酒杯。 吴言放下杯子：“你那天说的有道理，我回家和我老婆聊了，效果挺好，这不最近都没再和我闹。” “就这事呀！真没想到，吴总一个堂堂老总会是这个样子。”赵成栋乐的合不上嘴。 “我有那么可笑吗？” “不、不、不，你是太可爱了。” 吴言觉得自己在赵成栋面前就像一个孩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节了，他活在只有丁苧的世界，而现在，另一个世界才向他打开大门。 赵成栋见吴言默不作声，以为又触动了他哪根神经，问道：“怎么了？还不高兴？是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吴言看着赵成栋搓来搓去的几根手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她每周都按时给我零用钱。” 赵成栋“噗”的一下把就喷了出来：“什么？零用钱？她是你老婆还是你妈？你多大了？” 听着赵成栋讥讽的话语，吴言恼怒的盯着他。 “别生气，别生气，是我说错了，我自罚一杯，不是，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管男人可以，可是不应该是这么管的，你看你现在，万一遇上点什么急事怎么办？再找她要钱？那还有没有点自主性了，能不能独立了。就这么说我现在问你借钱救命，你能帮我吗？帮不了我，你不怕我记恨你吗？” 吴言心里服气，嘴上却不能说：“你知道什么，我这人不会算账，有她管着我踏实。” “我没说你们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男人要有一定的经济自主权，明白吗？要有小金库能应急，尤其是咱们这样的，谁没个突发情况。” 吴言在心里琢磨着赵成栋的话。 “你想想，大老爷们儿，有点什么事都伸手是不是挺不好过的。”赵成栋摇摇头，嘬着杯里的酒。 吴言也没再说话，俩人闷头又喝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赵成栋的话刺痛了吴言，每次伸手要钱时的理不壮气不直让他觉得憋屈，自己手里的拿点活动经费别说借给别人，自己都过得紧紧张张，可他又受不了丁苧每次事无巨细的盘问，宁肯省点也不愿张嘴要钱。现在的情况有所转变，身份的改变让他的社交活动越来越多，也有可能出现一些临时的紧急情况，手里没钱确实很难，而且他还在想着怎么能把静安居的年费交上，一来他喜欢那里，二来和朋友谈事那里比别的地方要方便不少，可是十五万呀，不是个小数呀。吴言一直盘算着如何说服丁苧，让她了解这笔投资的重要性。 到了周末，吴言拉着穿戴整齐的丁苧和勋勋坐上了出租车。 丁苧搂着坐在一边玩游戏的勋勋，好奇地问：“大周末这是要去哪呀？搞的这么神秘？” “去吃饭，到了就知道了，保证你满意。” 丁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在周末出行了， “吃个饭也用不着这样吧，跟出席总统晚宴一样，太夸张了。” “这就是仪式感，咱们也需要仪式感。” 出租车平稳的停在静安居的门前。 丁苧惊讶道：“在这里？” 小培接道吴言的消息打开了门，站在门口等着一家三口。 勋勋兴奋地就往里跑。 丁苧拉着吴言小声问：“很贵吧？” 吴言晃了晃手里的会员卡：“还可以，我来过几次，挺好的，都到了就进去吧。” 在小培的带领下他们才进院子就被镇住了，古朴典雅的气息迎面而来，那种源自心里深处的安宁就连勋勋说话的声音都不由降低了几个调子。 身后发动机声轰鸣，张老板骑着先前吴言见过的那辆重型摩托车开进院子，停好车，摘下头盔，他对着吴家三口点了点头。 勋勋走到摩托车的旁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金属猛兽。 张老板弯下腰，满脸笑意的问：“你是不是喜欢它？” 勋勋怯懦的点了点头。 “想不想上去坐坐？” 勋勋满眼期待的看向吴言。 吴言问张老板：“可以吗？” 张老板笑着把勋勋抱到了车座上：“玩吧，等你长大了也买一辆，吴总，你们自便吧，我去准备饭菜。” 说完张老板和小培撇下三口子径直走进了厨房。 吴言守在勋勋身边看着丁苧。 丁苧指了指厨房：“他是老板？” “对，有性格吧，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咱们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在自己家。” “合适吗？” “这里就这样，就连喝茶都得自己动手，他们就负责准备酒菜。走，我带你们去转转。” 吴言领着家人在院子里溜达起来，从东屋看完看西屋，看完餐厅看酒吧，本来还想去客房看看，可是勋勋被酒吧里的游戏机吸引的走不动路，任凭吴言怎么劝说，他就专心致志的玩游戏，无奈吴言和丁苧也能在这里陪着。 吴言走到茶桌前，cao起茶具就给丁苧泡起功夫茶，丁苧第一次见吴言做这个，她还从来不知道吴言懂茶道。 “喝吧。”吴言把茶盏摆在丁苧面前。 丁苧捧起杯，茶香沁入心脾：“好香，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我哪会！都是现学现卖，那天刚看一个同事做完，有点印象，茶香是因为茶好，跟我没关系。” “我还以为你有隐藏技能呢。” “别逗了，我这点本事你还不是都知道，我就是喜欢这里的氛围，能静心。” “确实，你看这布置就能看出来，老板很讲究，处处透着禅意。” 吴言喜欢的就是这种与世无争的清静无为，可是他真的能做到清净吗？两口子慢慢品着茶，聊着天，看着一旁时不时欢笑的儿子，生活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呀。 小培打断了三人的宁静。 “吴总，菜准备好了，现在上桌吗？” 吴言抱起勋勋，对丁苧说：“走，尝尝张老板的手艺，保证一样让你惊艳。” 面对一桌如同工艺品一样的佳肴，就连勋勋的不住地夸赞，三个人谁也不舍得先动筷子，破坏了精心的作品。 张老板端着一盘拔丝白薯走过来：“小孩，这是送你的，我小时候特爱吃！” 有了大摩托，勋勋对张老板的印象直线上升，一听送自己菜，立刻凑过小鼻子在上面闻来闻去，兴奋地大叫着：“好香，好甜！” 张老板夹起一块琥珀一样的白薯块，迅速挑起，一条比发丝还细的、闪着光的糖丝被扯得长长的，筷子卷了几卷，轻轻在水碗里一沾，送到了勋勋嘴边。 “尝尝，先吹吹烫。” 金亮的色泽诱人的香气，勋勋草草吹了两下就一口咬进嘴里，白薯块烫的他舌头直抖可他就是舍不得吐出来，在嘴里捣鼓了半天才嚼碎咽了下去。 “好吃，真好吃，就是太烫了。” 勋勋的样子都得几个大人笑个不停。 一家三口细细品尝着舌尖传来的味觉冲击，吴言看到张老板此时正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里眯着眼睛抽烟，这样的感觉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嘛！吴言无限感慨，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洒脱，不过眼前能让娇妻爱子陪着自己享受人间美味，他的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一顿饭连吃带玩持续到下午才结束，勋勋已经累得一上出租车就沉沉的睡着了。到了家两口子安顿好还在熟睡的孩子，坐在沙发上还在回味丰盛的午餐。 丁苧问吴言：“老公，他们这一中午就咱们一家呀？” “对呀，而且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这样的话，三千多也就不算贵了，毕竟这么一大院子都给咱们用了。” “是呀，他们就属于那种卖一桌是一桌的。” “他家确实挺有特点的，而且菜做的也是没得挑。” “是吧，看不出来那哥儿们还有这种手艺吧。” “可不是，真是想不到。” “老婆和你商量个事呗。” “我就知道请我们吃饭没那么简单，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说吧。” “老婆，你觉得他家还不错吧。” 丁苧点了点头。 “这地是会员制的，好多朋友和领导都是他们的会员，我就是跟着他们去的，在那地方不光是吃饭，还有能提供免费的活动场地，最重要的是，它是一个平台，让人可以在那无障碍交流，所以很多人才在那里办会员的。” 丁苧已经明白了吴言的用意，细一想吴言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地方，尤其是平台很重要，吴言如果上升到集团的层面这些场外的活动一定是必不可少的，她也知道光看地方就知道那里肯定便宜不了，这也可以算是为吴言的事业做的一笔重要投资。 “说吧，需要多少钱？” 吴言吞吞吐吐道：“十五万。” “啊，这么多？” 吴言不敢吭声，低着头偷偷瞥着丁苧。 丁苧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看，十五万不是个小数目，她肯定要琢磨琢磨，一集电视剧演完，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广告一条接着一条的放，吴言觉得广告的时间太漫长了。 丁苧深吸了一口气，悠悠的说：“吴言，钱我能给你，但你还记得咱们的约法三章吗？” 吴言连忙道：“一要提前请假，汇报动向，二不许铺张浪费，大手大脚，三不能喝女性单独吃饭。” 丁苧听完继续道：“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就不多说了，也省的你烦我，钱我给你，事你自己看着办。” 吴言兴奋地满口答应，搂过妻子就在脸上亲了两口，逗得丁苧咯咯笑着把他推到了一边。 对于吴言来说要到了钱就等于有了自由的空间，现在已经没有了烦恼，细细品味，丁苧对自己的爱是那种无微不至、处处不在的存在，虽然有时看起来有些强势，不讲道理，但是她为家里的付出，吴言牢记心间，两人欠缺的是有效的沟通，像今天这样把事摆在明面上其实并不难解决，想到这里，吴言想起了十多年里他们经历的点点滴滴。 两人的初始平淡无奇，一个小白领捡到了女医科生落在图书馆的书包，历经了三个小时的苦等二人终于见面，丁苧为了表示感谢非要请吴言吃饭，在快餐店里，即将毕业的实习医生丁苧被还是华青基层员工的吴言深深吸引，这个文气的男孩子博学儒雅，正式丁苧心中理想白马王子，同样吴言也对丁苧有好感。 随着接触，吴言不得不把自己对丁苧的感情埋在心间，因为他知道，丁苧家庭条件优渥，长相漂亮，又有着不错的职业前景，身边有众多追随者，而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出生在平常的职工家庭，从哪个方面看，自己都配不上公主一般的丁苧，所以他始终保持着一颗平常心若即若离的和丁苧接触着。 也正是这份淡然让丁苧动心，吴言的言谈举止和对自己的平静自然，令身边他脱颖而出，丁苧为了这个内向的腼腆男可没少下功夫，主动邀约看电影、逛公园，还请吴言给他补习历史文学知识，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吴言又不是傻子，三番两次下来，两人深深坠入爱河，很快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生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虽说丁苧身上有些小姐脾气，有时候会有点任性、偏执，但对吴言的真心却是实实在在，她爱无言甚至多过自己，如果没有丁苧的严格要求，也就不会有吴言的今天，她一人扛下家里的大小事务支持吴言考上了MBA，也正是这块敲门砖成了吴言日后的第一阶台阶，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丁苧的眼光没有错，吴言仅用几年的时间就成长为所在公司的一把手。 吴言在心里一直对丁苧心存感激，从相恋到婚后生活，丁苧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照耀着吴言，帮他挺过了最落寞的时刻，那时的吴言工资仅够一个人的生活，丁苧就用自己的自己的零用钱省吃俭用的补贴他，很难想象正值青春豆蔻的女孩怎么能做到不吃零食、一年也不买一件新衣服，等丁苧参加了工作自己的工资更是大部分花在吴言身上。为了婚房，二人从父母那里借了首付款，但是每月还房贷的确实丁苧，吴言读研又是丁苧私下从自己父母那里借了学费。用丁苧的话说，一个大男人就是再难也不能轻易向父母张嘴。 这么多年来，丁苧的一举一动无不感动着吴言，吴言时时刻刻记着丁苧的好，对丁苧的话言听计从，久而久之丁苧在吴言心里种下的种子已经深深扎根，怀着这样的心理，吴言知道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有这个家，有丁苧，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