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
“小雅（序雅ちゃん），突然提起这件事实在不好意思，但是呐，校刊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整个部门的未来都……” 金序雅连忙扶住要鞠躬的佐藤真由。 “佐藤学姐，怎么回事？” 校刊部生死存亡的境地，是指部员偷偷拿部门数码单反约拍赚钱被指导老师发现了？但跟她，一个“登记部员”有什么关系。 市立三高要求学生若无特殊理由，必须参加社团活动。可作为THEMASK打击异能犯罪，金序雅对社团活动——所谓艾兰斯国民一生中最后的“青春”——不能安心享受。 同大多数浑水摸鱼之辈，她在校刊部的部员名册上登记，然后就抛之脑后，从不搭理活动，专心自己的事务。 “说来话长……”佐藤真由似乎难以启齿，低头瞧着在身前互戳的食指，片刻的组织语言和自我打气后，终于轻启樱唇—— “那个，小雅你懂，各社团部长申报每年的社团预算，会按登记手册上的部员数申报，这样能争取到多一些部活经费，但是今年，嗯，稍微……” “稍微？” “各社团登记手册的人数加起来，稍微，超过在校学生……九百多。” 金序雅的呼吸一滞。 “因为之前没规定一人只能加一个社团啊！而且我们部门登记部员的情况也不是最严重的！” 佐藤真由努力表现自己不那么市侩，又上前一步握住学妹的手，抬头致以真诚的目光，“可是，经费还是很重要，所以呀，小雅！能拜托你明天，风纪委员检查时，来完整参加一次部活吗？” “佐藤学姐，我很难保证……” …… 意料之外的断电，将金序雅的思绪拽回昏暗。 所幸没停水，金序雅仍感受到来自花洒的清凉，源源不断地冲刷脸颊，流经雪颈，锁骨，勾勒身段曲线，于小腿肚，脚踝或脚趾滑落，在地势倾斜下汇入蹲便器。 尽管水滴嘈杂，门外隐隐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 母亲咆哮着让金序俊找蜡烛，时不时发出不符合平日温婉形象的言语—— “上次用过的蜡烛放哪了？”“打电话问你爸蜡烛放哪了！”“都说了不要乱放蜡烛，你们就是不听！”“不可能，我明明记得还有两支半！”“真的用完了？唉！再打电话让你爸买蜡烛。”“别等他，等到什么时候，序俊快点去买蜡烛！” 逐渐适应家里卫生间的幽闭，金序雅拧闭水闸，小心翼翼去提蹲便器上方不锈钢吊篮的更换衣物——1.3平方米就那么点地，人、花洒和装换洗衣物的塑料水桶占一半空间，想不被水贱湿只能挂在蹲便器上方，在储水式热水器和排气扇间夹缝生存。 自从金序俊换洗的衣物意外掉入马桶坑，和洗澡转身搓背时不小心踩进去，他就成了全家唯二坚持步行五分钟到公共澡堂的人。 不过把范围扩大到这栋由工厂宿舍改造成的团地公寓，金序雅反而成了少数派——宁可冒着把摆放地上的沐浴露洗发水踢进马桶，她也不愿在没隔间的公共浴室忍受同性对自己匀称长腿，翘臀和纤腰，投来杂糅多种情绪的目光。 尤其年长妇女，甚至会在旁啧啧啧地评价！莫名自来熟地唠叨起年轻自己也是一朵娇花，然后又说闺女啊我看你这面相…… 母亲则对此嗤之以鼻：都是同性光屁股，谁丑谁尴尬，有啥可羞，害！跟你爸一个薄脸皮。 …… 买回来蜡烛，金序俊点一支在家里的就餐办公两用矮桌，借着烛光看清作业题目：“已知α∈R，sinα 2cosα=√10/2，则tan2α=……” 早知道在学校里写完再回家，至少还能问同班学霸，或者南云前辈。 “已知α∈R，sinα 2cosα……”金序俊企图复读题目来激发潜藏在脑细胞的灵感，忽然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和那熟悉的洗发水味。 他偏过身：“姐？” “序俊上周退出古典文艺部了？” “嗯哼。”金序俊本来就是图追部门里的学姐，既然学姐都官宣名花有主，在那无聊社团待着也没意思。 “能不能……帮个忙？” 金序雅轻咬嘴唇，佐藤学姐向来不因登记部员的身份区别对待她，也不跟风班里的流言，每次部活回来都会送纪念品……她不想让初次请求自己的学姐失望而归，加上作为“登记社员”隐隐的羞耻。 可明天她真分不开身，若能找个顶替的，再好不过。 有那么一瞬，金序雅想起了南云前辈。 可自己前不久才拒绝前辈的“针对打击异能罪犯” 又突然有求于他 恐怕前辈不愿意 金序俊意外老姐会在这方面寻求帮助：“就是说，替你去参加校刊部的社团活动？” 双腿席地，金序雅正坐着，手庄重置在膝上：“就明一天，不会让你白参加，这月工资分一部作报酬给你。”她对说服弟弟缺乏信心，能想到的只剩金钱诱惑——也没有其他朋友可选，金序俊不答应，她只能遗憾地回绝佐藤学姐。 金序俊嘴角一抽，他们是什么人力资源雇佣关系么？ 本想吐槽老姐，可转念一想，两千五艾兰斯元，能买火影忍者文库本漫画最新卷，到无名咖啡店悠闲地嗦杯美式，充一个月游戏会员，还剩五小时廉价网吧体验。 “我办事，你放心！”金序俊也有样学样地席地收起腿正坐。 爽快点钱，金序俊边哼小调转回矮桌前，继续叨念作业：“已知α∈R……” 他又停下来，偏过头，老姐还在身后。 “姐？” “选D，要这样解题，先——” “OK！选择题知道答案就行了！” …… 午休时间，南云一辉莫名其妙地被金序俊拉倒校园中庭角落的自动贩售机旁。 “抄作业被发现了？”南云一辉见他没跑几步路就气喘吁吁，几次想张开口，都被呛回去，“检讨书的字你写大一些，注意版面别太夸张，少一两百字，我还是能处理的。” 竖起食指摇了摇，金序俊大口喘着气：“比，比这还严重……” 南云一辉大吃一惊：“都说R18漫画记住画师名在网上搜盗版就行，怎么还冒风险买实体书！” 金序俊的食指还是摇了摇，几次深呼吸，舒缓了缺氧，开口道：“我昨晚说好下午替老姐去校刊部的活动。” 就这？ “刚才，隔壁班的温水酱——咳，温水同学，拜托！她和我的关系不重要——送我份自制饼干，吃了三个，我才想起来昨天下午就答应了替温水同学去书画部——唉，别走啊！” 金序俊连忙冲到南云一辉的去路上，张开双臂拦截。 “金-序-俊，人总要为自己的见色忘义付出代价。” “咳，我和温水同学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且，你不觉得是你朋友的机会吗？”金序俊恨不得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灵感打三下响指，“你看，我去兑现温水同学的承诺，你朋友借机会修复同老姐的关系，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多美！” 美个鬼！所谓朋友本来就是南云一辉瞎编的，他一去直接暴露。 “他目前很消沉。”南云一辉脸色略显难堪，“我不能保证他会去。” “啊这……” 当然忙还是得帮，多少超级英雄身份暴露就是栽在次次爽约朋友。 这次南云一辉就发良心替金序雅处理琐事，回头正好有借口把她拉倒学生会办公室打预防针：类似爽约问题别交给半吊子的亲弟弟，让专业的南云一辉来。 “你稍等。”南云一辉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点开手机备忘录，再抬头说，“我试着去跟他沟通一下，还是不行的话，我替你去，今天下午不是很忙——下次你再弄这乌龙，我可不管。” 金序俊感激不尽：“交给你了，南云！部活结束后请你美式。” “换红茶，我喝不惯咖啡。” 下午料理课，南云一辉顺便知会了同一组的佐藤真由。 “哦呀？想不到南云会和班级外的女生有这种程度的交集。”佐藤真由只听金序雅说会找人顶替参加社团部活，不清楚南云一辉和金序雅还隔着中间商金序俊。 “同班之前我认识你也不久了吧。”南云一辉将佐藤真由切好的蔬菜和猪rou下锅，“她本是让弟弟来的，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用红茶外包给我。” “嚯，那姑且相信首席安全男士的辩解，执行委员可真是清闲——是不是加该点水？”她见锅里的萝卜片翻炒几遍仍半熟不熟坚挺着。 南云一辉添勺盐：“你是没见学校有活动时我们多忙，即便没活动，天知道老师会不会突然召开无聊的会议——炒乌冬面加什么水。” 身旁的鹅蛋脸少女拿手机看时间：“还是加水吧，快下课了。” “这是加水的问题吗？”南云一辉偏过头看花半节课切片的佐藤真由。 “安全至上！”她反驳说，“试吃的是我唉，不仔细切得薄些，炒不熟怎么办？” “加水啊。”但味道就淡了，也不香。 “你倒是加啊。” “我是说切厚了可以加水，目前不需要，放心，时间够的。” “不用试吃的说话就是有底气。” “凭实力赢的猜拳，当然有底气。” 对自身厨艺的自信，南云一辉拦住在旁端盆水蠢蠢欲动的佐藤真由。 见少女踌躇半天才夹起最小的一片咬一小口，他顿时略感后悔。之前吃下多少黑暗料理，难得轮到她试吃，不恶作剧太可惜了。 “意外地不错耶。” 不错就快吃，吃完去社团应付检查，都打下课铃了。 “从这到社团很快的。”佐藤真由居然还慢悠悠地拿手机拍照！ 罢了，老同学永远是如此脱线的德行，也就南云一辉今天较空闲才有耐心等她耗。 然而接着下课铃的，是新通知：“请所有执行委员四十分钟后在学生会办公室集合，临时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