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迟早整出点大的
“南云前辈的对策是？” 金序雅收拢百褶裙底，拘谨落座沙发，算是初步同意了南云一辉的看法。 南云一辉从标签着“执行委员会”的档案柜里取出一沓资料，隔着茶几，坐在另一边沙发。 “先说见效最快的，金同学，THEMASK的战绩足矣威胁任何异能罪犯，乃至他们背后的势力。” “而这座城市每时每刻，到处都在发生异能犯罪，兼顾学业的你自然管不过来，比如西原，大鹤，鹤尾之外的城区。” 一页纸从拳头厚的资料抽出，标题是一年级C班学园祭班级项目申请表，项目名称为兔男郎芳香提神红茶馆，被红笔打了醒目的叉。 南云一辉说：“学园祭班级项目，校规并没有具体规定哪些活动不许办，每个班级总能整出新花样，再拉上家庭背景强劲的学生，学生会很难在活动前期否决，导致活动到了学园祭时引发太多争议。” “所以执行委员会通常的做法是，学园祭结束后，争议活动别列入黑名单，不许未来出现类似的。” 金序雅反应很快：“南云前辈的意思，是对异能犯罪进行分类，针对打击，让野原市的各个势力明白THEMASK的底线，从而收敛他们的行为？” 他满意的点头。 笑容才展露几秒，旋即遭到批驳。 “根本是自我欺骗，南云前辈，犯事不严重，就视而不见？按照这逻辑，那天威胁你的抢劫犯，我不应该管吗？” 南云一辉咬紧牙关，又放松：“是，你的精力应该专注于严重异能犯罪，其他的，警方能够解决。” 短暂沉默后，金序雅失望摇头，起身欲走，“南云前辈是有独到见解，但，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微微躬身致意，以示感谢和告辞。 眼见少女将开门离去，南云一辉厉声质问：“你不已经在针对打击了么！瞧瞧，松垮圆头皮鞋，超薄丝袜，不方便活动的裙子衬衫，这是对付异能罪犯的行头？你不能放弃学业，是事实！你放过了上学间发生的异能犯罪，也是事实！” 清脆的开锁声响，金序雅未搭理背后的指指点点。 “我只是建议，在这些事实的基础上，让THEMASK行动带来的影响更有用！震慑整个野原市的势力，不是局限在三个町，高校生的放学时间——” 少女倩影消失在闭合后门扉，留下英语听力回荡在学生会办公室。 …… “南云，你那朋友是不是A上去太快了？”下午放学，在好友社团摸鱼一阵子的金序俊，等到南云一辉下课，同他一起回去，“你是没见刚才我姐离开时的脸色，啧啧啧。” 金序俊说，她姐在班里基本是透明学霸，大家只在发成绩和做值日才知晓班上还有这个同学，平常基本没交流，除了莽撞的追求者，实在想不出来有谁令她格外困扰。 “那家伙今天中午就单独找你姐，我见他脸色也很差，所以当时没多问。” “唉，太唏嘘了，看上谁不好，偏偏是金序雅。”弟弟损起jiejie来绝不犹豫。 “以前她就是个书呆子，顶多话少。”金序俊单手插兜，右手食指套着钥匙扣晃悠，“近两年来不知道发什么疯，在家躲房间，问就是睡觉和学习；外出打电话经常不接，哪个兼职要求那么严格？” 她的行为已经让家人怀疑了，南云一辉心想，尝试替金序雅开脱：“大概是死读书的通病吧，我认识的年级前二十里，奇葩也不少。” “读书能魔怔成这样？你是不清楚，上上月下雨，我爸妈厂里困着回不来，让她去送伞，结果呢？人和伞不知道去哪了，最后是我穿电摩托雨衣，又借邻居伞接回来的，打她手机不接，大半夜回来，说是迷路手机没电，你信吗？两公里不到。” “她要是偷偷和不良搞在一起，多少还有个解释，现在你说是个什么事嘛，迟到早退不考试，一天天不知道背着我们干嘛，我就说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家里两个都不同意，呵，继续这样，我看不止成绩都保不了，迟早整出点大的。” 金序俊叹息一声：“我都担心她这样怎么进社会了。” 嘴唇微动，南云一辉企图继续化解姐弟间的误会，苦于缺乏相关经验，思来想去，干脆把金序俊的注意力先转移到今天发售的漫画周刊。 出乎意料的是，金序俊的视线被学校中庭里的对峙吸引了。 “尹智浩，你刚才踩我的那一脚可用力了。”校服外套的平驳领上别着二年级校徽，体格壮硕的寸头男语调杂糅了怒意、挑衅和戏谑。 “抱歉，抱歉（）”矮一个头的尹智浩护着手里的罐装咖啡，低声下气求饶，弯腰低头格外熟练。 后退的他被蘑菇头同伴用力一推：“喂！道歉得用我们听得懂的语言啊，北佬，懂不懂礼数？” 1966年，流亡的第三共和国政府在米国舰队护送下，从济州岛南下进入艾兰斯群岛，带来大量半岛移民。第二空输旅团长少将金泰斗兵变上台建立第四共和国，正式把大量半岛来的移民和本地说韩语的定位成半岛裔。 出于对金泰斗的怨恨和本能排斥，说曰语的和风裔把半岛裔蔑称为“北佬”。 “哟哟哟，不好好道歉，还藏着着东西，给谁啊，小女友啊！”寸头伸手去触咖啡，见尹智浩本能躲开，笑意更甚，“我也不为难你，好好用曰语道歉，就放你走。” “红……红豆泥果咩纳塞”尹智浩磕磕巴巴地说，再次诚恳而标准的鞠躬。 “哈哈哈哈！听不见，这么小声，也算道歉？”被尹智浩口音逗笑的寸头男同伴，一拍大腿说。 寸头男忍着笑，双手环抱在身前：“大点声！我们说听不见，就是听不见！” 远处看的金序俊似乎很熟悉那两人。 “又是这俩虫豸！” 南云一辉凑近几步观察，两人的衬衫打着学校仪容仪表的擦边球，一个长尖领，一个蓝白纹配色，都不打领带，勉强算正常，除了手背纹身——两人时不时显露那么几秒，还不等人看得全貌，又藏回袖口。 他问金序俊关于两人的事迹。 “知道他们是虫豸就够了！”金序俊如此评价说，高一时同两人分配在同一个宿舍，天天夜里违规玩手机外放，折磨得其他人睡不安生，心有怨气，又畏惧两人庞大体格，加上久不久就听两人吹嘘社会上的兄弟。 劝说不听，动手的话，不想打不打得过，还得考虑学校是严惩动手双方的，跟两个虫豸落得学校处分，太不值当，金序俊干脆高一的第二学期就申请走读。 他估计尹智浩就是后来填补宿舍空缺床位的，预计这可怜人，被虫豸们盯上就有的受了。 故意分到同一值日组然后撂担子跑路，分到同一学习小组摆烂，动不动仗着体格威吓……总而言之，虫豸巧妙地在学校集体规则的边缘占便宜恶心人，又永远让受害者顾虑受到学校教师惯用集体处罚的风险。 “这样么。”南云一辉又走近几步，他的举动被两人注意到了。 尹智浩拧巴着脸朝旁边努嘴，让南云一辉离开。 “看NM看啊。”恶狠狠的眼神投来，蘑菇头指着南云一辉，袖口下的纹身露出来——几秒——在南云一辉看清图案前又放下手臂收回去。 金序俊拉着南云一辉：“走吧，别惹他们。” 退一步说，南云一辉的体格不及他们 退一百步说，这次帮了尹智浩，也不能永远解决两只虫豸，同样的事情肯定会在看不到的地方反复发生； 退一万步说，尹智浩是帅，但不是富公子，也不是美少女 “序俊。”南云一辉将挎包解下，递过去，“帮我拿着。” 他只带了从包里抽出的学生会专属——区别于普通学生的纯黑窄领带——海军蓝宽领带。 到面对两人的距离，正好打个四手结。 “学生会？”寸头男鼻尖用力一哼，“你看清楚，谁错在先？” “我找他。”南云一辉手指尹智浩，“闲杂人等不要多问。” “你——” 粗壮手臂屡试不爽地一推。 被南云一辉单手牢牢抓住，他虽骨架不大，经过日常坚持锻炼，肌rou力量说不上远超在健身房有私教和专门营养餐的猛男，压制同校非体育生绰绰有余——当然，吨位太大的不行。 “想打架？”南云一辉擒住寸头男的手臂，几步上前，反把对方推回去，“想在学校打架？” 蘑菇头在旁阴狠盯着南云一辉，摆出架势——不动，照他的经验，不怕，甚至叫嚣在学校打架的，要么家有背景，要么新入学的愣头青……要么跟他们一样，cao着不怕被校规一起制裁处分，同归于尽的痞劲，吓退别人。 打是不可能打的，顶多用来吓唬胆小怕事的家伙。 蘑菇头不屑咧着嘴，试探南云一辉的底细：“哟哟哟，有胆，走，出去试试？”拇指朝校门口比划，袖口垂下又露出了纹身——几秒。 “亮出来——！” 南云一辉突然猛喝。 两人被唬得一愣。 南云一辉先一步，扯去制住的寸头男的袖子，纹身完全暴露。 “南方会不是，福泽洞不是，也没有绿领带，新来的还是外地的？”他轻蔑笑着，甩开寸头男的手，“还是说……小店买的纹身贴纸？” “你别给脸不要脸……”两人脸色铁青，目光愈发凶狠，心里已经想好撂下狠话，不失面子地走人。 “——尹智浩。” 平淡而清晰的呼声无端介入。 一直低头耸肩的尹智浩浑身微颤，竟抛下身边三人，一声不吭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循着他奔去的前方—— 三人被夕阳的余辉刺入瞳孔，短暂的疼痛，眩晕后，南云一辉首先恢复视觉： 少女候在阳光触及不到的榉树阴影下，神色不耐，几缕乌丝轻轻扬起，又回落在严重违反校规改装的校服戗驳领。 目睹她发丝的扬起后，南云一辉才感到寒风拂面。 “啪！” 尹智浩递出的罐装咖啡被打翻。 “重买。”少女命令。 尹智浩扭头就往售卖机跑。 南云一辉立即回过身，那两人先被阳光刺眼，又陷入认清少女真容后的瞠目结舌。 “记住，别碰小姐的东西。”他赶紧转身装大人物的鹰犬，压低声音警告。 那两人连连点头，全无半点气概，撒开腿跑了——惹不起有权有势的。 狐假虎威完的南云一辉不敢回头，眼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视野里，才提心吊胆地走开。 回到金序俊身边，身后未传来任何呼声，他松了口气。 “她是……”金序俊好奇地望。 “走！”南云一辉立即掰回金序俊的脸，手臂揽他右肩，往校门口去。 野原市三大极道之一，南方会四代目会长，“野原活无常”的孙女，寺本真弓。 暂时惹不起，先隐忍，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