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你也不想
瘪易拉罐，横在清晨的电车站台，就没挤上第一班电车的南云一辉发现它起，人来人往，已有十六分钟，南云一辉也暂时无动于衷。 他抬手拍摄电车站的拥挤场面，发给AA脸书（FACEBOOK），顺便附上文字：“江户的电车，听说比这还堵，去看过么？” AA回复很快：“NO，没坐过电车，找时间看看，ASAP（assoonaspossible，尽快）。” 她紧接着发：“早读了，Bye。” 移开手机屏幕，目光停在十七分钟没人搭理的瘪易拉罐，南云一辉心里嘀咕，江户的私立高校日程安排真严格。 眼见列车进站消息显示在电子屏，他收起手机，去往队伍末尾的路上，顺手拾起易拉罐，塞进垃圾桶。 南云一辉已经是市立第三高等学校来的较早的一批了，主要因为学生会的身份，同样待遇的还有市立三高的强势社团成员。 而环抱书包坐在他面前的佐藤真由有些特殊。 她所属的校刊部是建校时的第一批社团，直到南云一辉升高二时仍具有一定影响力，只是现在大家都跑到DCin25的市立三高版块去了，校刊部的指导老教师对此毫无意识，坚持让校刊部成员尽早到校。 “看来你的早睡计划又被深夜档击败了。”如果南云一辉没记错，最近新映的作品里，有老同学迷恋的偶像团体参演。 “哈——不是哦，现在都是攒着到日曜日在江户电视台网站一口气看完，昨晚十一点就躺在床上了，只是推特上忽然都在说fashionlive（偶像团体名称）要来野原市，就……” 从小学到高一同校，文理分科后才初次同班的“老同学”佐藤真由小手遮掩着哈欠。 稍微有黑眼圈，可见佐藤真由出门之匆忙，连遮瑕都顾不上打，幸亏脸蛋在市立三高属排在前列的可爱，黑眼圈没影响整体颜值。 少女的哈欠停不下来：“要是能像桌游部晚点来就好了。” “理论上可行的。” “你是说申请换指导老师么，哈，别搞笑了。” “我是指更换社团类型，反正校刊都缩减成三页纸，平时你们也没少拿部门数码单反去约拍赚零钱，干脆改成照相部罢。” “南云你能保证申请通过？”佐藤真由的墨瞳映着光。 “作为执行委员，我只能说，改社团类型不用征求老师同意，但会长审核的部分得靠你们。” “那不还是寄——唔！”她失望地头往后仰，结实磕到车窗，下意识弯腰双手抱头，而失去防护的书包被饱满胸脯挤下大腿。 书包砸在南云一辉右脚，他面不改色地拾起。 “啊！多谢多谢。” “没事，麻烦下次不要把保温瓶放在书包底。” 绕回社团的话题，南云一辉问：“你不是经常和会长去探店？土曜日（周六）还见你发脸书，印象里她没那么死板。” “唉！你有我脸书好友？” 明明高二脸书刚流行时，主动添加班上有账号的，就是她吧。 “一直都有，所以你和会长……” 指尖拨弄下倾斜的空气刘海，佐藤真由脑袋靠在栏杆：“一点小事，虽不能全怨她，嗯……但最近还是少刺激她。” 突然，她猛抬头。 “等等！南云一直在好友列表里，连点赞都不肯吗！” 那些甜点和臭屁自拍有什么点赞的必要？ “南云。”佐藤真由眯起双眼，郑重宣布，“我似乎侦破你是市立三高首席安全男士的原因了。” “那是什么？” “就是和女生独处也不会让人误会是情侣关系的安全男士哦，名次是按照颜值来排的，所以请不要灰心，你还是有机会遇上爱情的。” “哦。” “所以拜托以后看到脸书的动态至少点个赞啦！” 南云一辉应和着，瞅了眼电车门上的站点指示灯，调整挎包的位置，朝开门方向挤。 “转车还有两个站呢。” “2号线今天停了。” “停了？什么时候！” “进电车站的时候电子公告板有写，昨天线路被异能罪犯在逃逸警方追击时在地上钻了大窟窿，我来的时候还听人说水管道也破了。” 南云一辉见佐藤真由惊讶地睁大眼，疑惑升起，你爸是市役所的公务员，事情闹这么大，没理由不知道吧？ 旋即他释然，估计事发突然，她父亲又彻夜加班来不及告知。 “唔，那这里下车怎么走啊。”佐藤真由从座位上起身，灵活趁南云一辉挤开的空间未收紧时“嗖”地钻过来，抓住老同学的手臂稳住身形，小声嘀咕说江户都轨道会社要是在脸书上也发通告，她就能早上起来刷手机时看到了。 出电车站，佐藤真由被立交桥，交通环岛，地下通道，步行道，各楼宇间小巷和冰冷钢筋小桥所共同交织的网络填满视野，顿时产生迷惘。 还是攒钱买台有导航应用的智能手机吧，佐藤真由开始嫌弃手里的诺基亚N73，又苦恼现在神社巫女兼职的薪水和爸妈给的零花钱数目稀少，要达成目标得省吃俭用大半年。 靠着南云一辉的认路能力，两人没耽搁多久便到了学校。 第一节是历史课。 “仔细看材料一‘1980年，GDP增速为2.2%，市町村最终端消费支出GDP贡献率为10.1%，特例市规模上最终端消费支出贡献率为29.6%，资本形成总额贡献率为30%，净出口贡献率为30.3% 到1983年，GDP增速为5.9%，市町村贡献率12.8%，特例市规模上贡献率26.1%，资本形成总额贡献率为32%，净出口贡献率为31.1%’” 讲解着周测习题，山下老师敲了敲讲台，道， “很多同学跟我说，不懂这些参数是什么意思——需要看懂么？你们注意年份，1980-1983，课本里这段时期的内容是啥，‘军政府为削弱民主派影响力，加大对农村基建投资和粮食补贴换取农民支持，鼓动其盲流进入城市争夺支持民主派市民的工作。’” 第二节是公民课。 “城市划分四级：政令指定市，中核市，特例市，一般市；江户是政令指定市，野原市是中核市，这些都是一年级常识啊，为什么会选错呢？” “选举用投票纸，只有通过手写完整地记入所投票的候补者或者政党的名字，方认定为有效选票……” 车老师上课到一半，又忍不住兜售私货，“以前军政府，那帮人天天游行喊改自署投票为勾选投票，民主化了十一年，反倒不提这茬了，天天在议会吵什么环保，呵，连野原市到江户的断头路都搞不定。” 第三、四节英语连堂。 “Alrightboysandgirls，不要再问车老师和山下老师看新闻打起来的事了，快点turntoPage100。”琼斯老师喝止课堂上学生的八卦喧闹。 “艾兰斯三岛：和风、济北、新五月花，你们都清楚，后面加个island，那三个岛的行政区划：江户都，济北道，新五月花特区又该怎么写呢？” “注意，虽然汉字的韩语、曰语念法各不同，但英语统一用state，至于do，kenandprefecture，那是北方和东瀛国的用法，不要搞混，OK？” 四节课过去，午休期间，南云一辉叫上同班的风纪委员长去食堂，对方则连连摇头，说去处理个麻烦事。 瞧他眼镜布快把镜片磨穿了，屁股还黏在椅子上，南云一辉心领神会，说： “去警告考勤数不及格的不良？” 高等学校分私立，国立，市立，市立三高上一届别说大学升学率了，短大升学率都难以启齿。有部分学生知晓升学无望，又抗拒平凡卑微的工作，久而久之，格外觉得混道上又威风又有前途。 爱情喜剧片《被极道大小姐的黑丝踩脸上》热映后，此类风气就更盛了。 南云一辉了解风纪委员长的胆怯，看在多次借阅风纪委员工作记录的情分，主动提出替他前去。 “你确定？”风纪委员长又惊又喜。 “有啥好怕，还能在学校被一拳打晕不成？我还蛮壮的。”南云一辉昂首挺胸，对坚持锻炼的身体颇有自信。 然后他径直去找被警告的目标。 …… 学生会办公室。 “四月份开学到现在，迟到18次，早退3次，旷课6次，无故缺席考试2次！” 桌面被学生考勤表拍得响彻房间，南云一辉不解气地又锤了一拳，深呼吸，憋住怒火，却禁不住阴阳怪气， “早发现这个，半月前我就可以揪出你，把身份信息高价卖给那些异能罪犯了！” 金序雅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犯错受罚学生的外表。 “抱歉，我知道错了，一定会改。”她双手恭敬奉上学校规定的两千字手写检讨，字迹工整。 随后细眉忧郁一抬，“南云前辈还有什么指示？”已经准备好迎接例行半小时口头教育，没办法，严重缺勤就是不争的事实。 在金序雅注视下，南云一辉合上办公室的两扇窗，反锁办公室门，指尖接连触碰，滑动手机屏幕。 “Inthissection，youwillheartheconversationonceonly，attheendofeachconversation，3questionswillbeasked……” 南云一辉的声音几乎被音量调到最大的英语听力掩盖，而逃不过金序雅的耳朵。 “诚然，你很强，没在任一场战斗吃亏，学业方面也勿须担心，各科老师仅对你纪律散漫颇有微词，成绩和认错态度倒是很满意。” “但是——” “我必须严重警告，异能罪犯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傻，他们或许上了年纪不熟悉网络，或许充斥着暴力的脑袋根本静不下心思考，可毋庸置疑地，他们，人数众多，且千方百计地找你，秘密，瞒不过时间。” “我没异能，却能帮你减缓那一刻的倒来，尽量排除身份泄露的风险。” 南云一辉走近。 “金同学，你也不想身份暴露，连累到家人吧？” 少女的睫毛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