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武侠小说 - 苍炎剑歌在线阅读 - 第七章 试剑

第七章 试剑

    韦自在赶到庙里,赶紧扶起了明弈。

    此时,一阵轻铃般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明教主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聋。”

    走到两人跟前的正是秋雨桐。

    明弈松了口气,道:“你吓死我了,你说你要是出了意外,我如何给师母交代?”

    秋雨桐吐了吐舌头,道:“你就会拿mama来说我。谁叫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好没良心,半夜起来就只有我一个人,空空荡荡的,可吓人了。”

    韦自在道:“小姐可曾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经过?”

    秋雨桐摇了摇头,道:“我才出门没多久,就听到弈师哥喊我,我就又回来了。”

    庙外传来一声鸡鸣,其时已是寅时,天已经微微亮起来。

    三人围坐一处,中间摆着秋雨桐的那柄断剑和黑衣人袍子的一角。

    明弈道:“那两人武功不弱,看韦左使和蒙面人交手之间,我竟不能分辨出对方是何门何派的人。”

    韦自在道:“很难想象,武林中竟然有这么一批人,不为世人所知。看他们今日所作所为,必非善类。还有四日便是拜剑大会,他们在这当口上杀人放火,是想让临安大乱啊。”

    韦自在看了看窗外,天愈发的亮了起来。

    他又接着道:“南皋村被屠,那是大案中的大案,今日不仅是皇城司,恐怕是宫里面也会被惊动,我们的行动只怕是更难了。”

    明弈手里拿着那块袍子反复地看,其中花纹独特,他也从未见过。

    “把这块布交给天鹰,”明弈说着,把袍子递给了韦自在,“让他们去慢慢查吧,我有种直觉,我们正处在某个未知势力的监视下。”

    明弈拍了拍衣角,站起了身,又道:“天亮了,进城就靠韦公子了。”

    韦自在笑道:“这个不难。”

    韦家在城外西南处的庄园里存放着大量资产家财,寻来一架马车再容易不过。

    马夫驾着马直奔西门去,轿中坐着明弈三人。

    远远朝西门望去,果不其然大门紧紧闭起,来往人员车马只能走侧门,还需要一个一个的盘查。

    韦自在在轿中道:“插过去,抢在他们前面。”

    车夫从正在排队的车马旁经过,径直走向城门处,然后被一个军官拦下。

    “你们是做什么?没见到在查人吗?快退回去!”

    那军官吼道。

    韦自在从轿中弹出头来,冷冷道:“怎么,李大人连我的马车都要查么?”

    那军官一见韦自在,连忙低头拱手笑道:“不知是公子出游归来,失敬,失敬。”

    韦自在扫了一眼正在排队的人,问道:“你们这是在查什么?”

    那军官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两起案子,一个是魔教贼人再度现身,一个南皋村被屠,想来应该是魔教所为,因此我等奉命严加把手城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韦自在漫不经心地道:“哦,知道了,你们好好干,安大人少不了奖赏你们,开路吧。”

    韦自在一挥手,那军官连忙开另一间侧门给他放行。

    明弈和秋雨桐都松了一口气,明弈笑道:“有韦左使在,确实简单。”

    明弈回头看着锁闭的城门,心道:不知道大哥醒没有,但愿我还能出城。

    马车在朱雀大街上停了下来,明弈领着秋雨桐下了车,眼前是临安城最大的客栈——福来客栈。

    明弈对秋雨桐道:“这几日你就住这里,这里离三元巷、永安巷都不远,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派小猴子来找我们。”

    秋雨桐走进了客栈里,道:“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照顾不好自己吗?”

    明弈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往手里塞了一个香囊,道:“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

    秋雨桐一边挥手,一边道:“去吧去吧去吧。”

    看着明弈和韦自在上了马车走远后,秋雨桐掂了掂香囊的重量,喜悦地蹦了起来,道:“这下我可以好好逛逛临安城啦。”

    马车停在了陆阳侯府门口,李福见明弈从韦自在的车中下来,十分意外:这两人不是刚认识吗?

    李福对明弈道:“等公子许久了,侯爷来了客人,正等着你呢!”

    明弈奇道:“等我?为什么。”

    李福道:“是华山派的韩掌门,侯爷昨日与华山派的人在观月阁饮酒,侯爷酒后说府上有位武功绝世的年轻人,那韩掌门说什么都要见见,一行人三更天就回了府,眼下酒醒了,就等着见你呢。”

    明弈心里苦笑着,回头告别韦自在,便和李福进门去。

    明弈心道:侯爷也忒看得起我,纵我再练二十年功,也不是韩涯的对手啊。

    两人走到了主堂里,堂上坐了十来个人,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的,睡着的差不多了,其中坐在客席的第一位,穿着殷紫色道服的便是华山派掌门,韩涯。

    唯独一个坐在门边的男子,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明弈向他点头问好,那男子也点头回应。

    李福走到赵慕身旁喊醒了他,赵慕一睁眼,看到明弈就在眼前,笑道:“啊,明弈老弟,你可算来了——韩兄,韩兄,我给你说的人来了。”

    赵慕边说边走到了韩涯的身旁,轻轻拍醒了他,韩涯一个激灵,看到三个人围着自己,下了一跳,弹跳起身便要拔剑。

    韩涯的动静也惊醒了几个弟子,大家也纷纷起身拔剑。

    赵慕也吓了一跳,忙道:“韩兄,韩兄,是我啊!”

    韩涯定睛一看,确实是赵慕,忙收剑道:“莫怪莫怪,为兄醉矣!吓到贤弟了。”

    华山派弟子又纷纷收起剑来。

    韩涯刚坐下,看了一眼几个弟子,突然站起来问道:“咦,芊芊呢,你们看到芊芊上哪去了。”

    李福道:“韩掌门忘了,韩小姐到府上时太累,我带她去客房里歇下了,此刻应该还没有醒。”

    “哦。”

    韩涯又坐下了,一旁的弟子给他倒茶递水。

    “韩兄,”韩涯喝完水后,赵慕指着身旁的明弈道,“这位兄弟就是我跟你说的明弈。”

    韩涯听后,上下打量了明弈一番,心道:看起来和我小徒儿一般年纪大小,给姓赵的夸上天去了,除了身材粗壮些,又有什么特别?

    韩涯问道:“就你叫明弈?习武几年?练的什么剑?”

    明弈恭恭敬敬地朝韩涯鞠躬行礼,微笑说道:“见过韩掌门,在下虽习武多年,但只会粗使一些刀剑,是侯爷谬赞了。”

    韩涯“哼”了一声,心道:你口上说着“谬赞”,语气不卑不亢,神情成竹在胸,分明就是有恃无恐,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这么有本事。

    韩涯又立马笑了一声,捋了一把长须后,道:“明小兄弟过谦了,即是赵侯所言,那必然不假。”他挥手指向一侧的七个华山派弟子,继续道:“我华山派开山立派已久,也粗研一些剑法武术,今日正好与明小兄弟切磋切磋,好好琢磨琢磨彼此的功夫才是。”

    明弈看向赵慕,赵慕一脸微笑地点了点头。

    明弈内心无奈:好在他是一代宗师,不会亲自下场与我斗。

    这时,韩涯左侧第一个弟子站起身来,只见他身材修长,面貌清秀,一股子书生气,走到堂中,向韩涯和赵慕行礼,然后道:“我是华山派大弟子,马旭峰,听闻明兄弟武艺卓群,今日一见,确实是青年俊杰,在下浅学得华山派一招半式,特来向明兄弟请教。”

    明弈心道:事已至此,怯战反倒有损侯爷颜面,须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弈便抱拳道:“不敢,不敢,即是如此,还请马师兄手下留情。”

    众人移步试剑亭,明弈和马旭峰对视而站。

    马旭峰突然道:“不知明兄弟使的什么兵器?”

    明弈随身携带的只有竹笛一支,但眼下也不敢托大,唯恐华山派的觉得小觑了他们,便向赵慕道:“还望侯爷赐剑。”

    赵慕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明兄弟无良剑久矣,李福,去把龙翔和凤舞拿出来。”

    李福应声走进武器库里,不一会儿端着一个陈旧的匣子走了出来,匣子上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了。

    赵慕道:“这是先父年轻时所得,一直存在家中,无人使得;幸明兄弟在此,宝剑终于不用再蒙尘。”

    他打开匣子,里面存放着一长一短两柄剑,赤色的剑柄剑鞘,长的叫龙翔,短的叫凤舞,在剑刃上果然雕刻有一龙一凤。

    据说是五代时一对夫妻所铸,男人使龙翔剑,女人使凤舞剑,两人开创了一套“龙凤呈祥”的双人剑法,一时间无人能敌,后二人退隐江湖,这两把剑与剑法纷纷失传。

    赵慕拿出龙翔剑递给明弈,道:“明兄弟若是不嫌弃,这两柄剑今日便赠与你了。”

    明弈忙道:“如此名贵的物品,明弈如何能收下?侯爷还是另找一把普通的剑给我吧。”

    赵慕摆手道:“宝刀赠英雄,你行走江湖,没有趁手的兵器怎么能行?况且你年轻未娶,我把这两把剑赠与你,你若有意中人选,将凤舞剑作聘礼又赠与她,我也算促成了一段佳话,哈哈。”

    赵慕如此一说,明弈脑海中浮现了秋雨桐的种种画面,微微心动,道:“明弈谢侯爷赐剑。”

    他接过赵慕手中的龙翔剑,刚一入手,便觉得此剑轻盈无比,用食指轻弹剑刃,声音清脆有力,随手一挥,长剑划空而过,毫无滞涩。

    明弈不禁叹道:“果然是好剑。”

    明弈得了剑,便与马旭峰两人分置两侧。

    韩涯道:“你们便开始吧。”

    马旭峰拔剑出鞘,微笑道:“失礼了。”左手捏了个剑诀,两个人只对视一眼,便提剑向前。

    两剑相触,瞬间便缠在一处,使的尽是斗剑技巧,而非取命杀招,或是出于相互的试探,二人均是点到为止。

    明弈心中知晓,不同于别胜春的极云剑法讲求快而精准,这华山派剑法讲的是“正合奇胜,险中求胜”,一招从起势起,往往有数十种变化,招招之间以气相连,百十招也只若是一招,一招也能变化成千百招,是以剑法威力大增,与太华山之奇险相衬。

    马旭峰与明弈相抗,心中稍有几分忌惮,便不重在一招一式之胜败,而是将华山剑法按部就班地一一施展开来。只见他一招“巨灵劈山”被明弈格挡住,并不急着下一次进攻,而是旋剑而上,缠着明弈的长剑直攻其大臂,便是要逼明弈回剑防守。这顺理成章的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与之前的每一招环环相扣,一气贯之,只是这么一抬剑,若不多加防备,便要吃大亏。

    明弈心道:华山剑法果然厉害。

    只见明弈左掌虚击马旭峰右胸,以便抽身回剑,马旭峰不疾不徐,右手又是一转,剑已离开明弈的龙翔剑,却是一招“天霞送客”刺向明弈的左掌掌心,明弈只得收掌,马旭峰又旋剑向左,再次攻向明弈持剑之手,明弈旋转手腕防守之际,马旭峰又缓缓甩剑朝下,显然是留了一手。

    韩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偷瞄赵慕一眼,心中喜道:瞧你夸那小子如何如何,若不是我的峰儿相让,他怕是早就败下阵来了,看你怎么说。

    赵慕心中也焦急万分,不解明弈为何只做防守,他若败下阵来,自己昨晚酒桌上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明弈后撤三步,马旭峰微笑着使一招“古松迎客”突进向前,道:“明兄弟为何只是一味防守?”不待明弈答话就变招为“白虹贯日”,短剑朝上挑向明弈下巴,明弈已不及避闪,只能顺着对方的剑势一个空翻向后。

    两人相持六十余合,明弈始终只防不攻,而马旭峰是终于使到了华山剑法的最后一式“第四洞天”。

    观战的华山弟子皆是一副惊讶的神情:没想到大师兄已经练成了“第四洞天”!难道他已经上去西玄洞了吗?

    这“第四洞天”是华山剑法中最具变化的一招,相传华山派先辈掌门人广灵子于华山绝壁西玄洞内闭关十年悟道,练就一身无敌于天下的武功,将毕生绝学写入《灵山金典》之中,这“第四洞天”便是其中的功夫。

    韩涯也颇为惊奇,若不能上去西玄洞,如何能练成第四洞天?

    只见马旭峰起势确为“第四洞天”没错,可一出剑,剑招走向瞬间便不是了,他本人也感到不对,立马变招为“有凤来仪”,这招他先前已经使过,明弈自然能够应付。

    韩涯摇了摇头,心道:“第四洞天”本不在十八路华山剑法之列,先掌门的武功绝学,我都才初窥门径,他们又怎么练得成?

    明弈出剑格挡,两人长剑相抵,他微笑道:“谢马师兄赐教,明弈今日输得心服口服。”

    马旭峰道:“明兄弟说的哪里话,我未曾胜过你一招一式,如何便赢了?”

    明弈道:“华山剑法精妙绝伦,绝不是我那点杂学能比。”

    马旭峰笑道:“才斗没过多久,明兄弟便已经体会了华山剑法之妙?”

    “正是。”

    说着,明弈转剑劈下,正是华山剑法中的“巨灵劈山”!

    韩涯眼睛瞪圆了,刚喝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吐出来。

    马旭峰也大惊,连忙使“天霞送客”躲避,但明弈又是“古松迎客”跟上,如马旭峰先前一般又变为“白虹贯日”,一连几招全是华山剑法。

    马旭峰心中奇道:所有招式我不过使用了一两遍,他竟然能模仿得如此相像!

    明弈越斗越勇,一反先前的守势,华山剑法本就出奇制胜,他又打乱原本的套路,一招一式令马旭峰防不胜防,一时变得手忙脚乱,险些被明弈刺伤。

    明弈心道:见好就收,不能伤了华山派皮面。

    明弈如是想着,正好使到第十八招“龙隐苍山”,马旭峰知道这招须以“九天鸣凤”相对,正起势时,谁知明弈却倒握长剑,向马旭峰抱拳道:“华山剑法,精妙无比,明弈今日领教了!”

    他向韩涯又拜了两拜,韩涯紧绷的脸总算是有了一些笑意。

    两人收起了剑,马旭峰笑道:“明兄弟真乃武学奇才!”

    两人回到赵慕韩涯身边,韩涯又上下打量了明弈一番,问道:“你先前见过华山剑法?”

    明弈道:“不敢欺瞒韩掌门,在下从未见过华山剑法,今日有幸在此一览神技,拙劣模仿了一番,还望韩掌门不要见怪。”

    韩涯微笑道:“不会,不会。”

    心中想道:此人对武功剑法竟能过目不忘,世间罕有,我的弟子们应该都比他不过,看来赵侯的确没有胡吹。

    赵慕欣慰地看着明弈,顾忌华山派的面子便没笑出声来,他亲自抱起装着龙翔、凤舞的匣子,递给了明弈,道:“它们跟对了人。”

    “咦,爹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沿着声音看过去时,原来是韩涯的女儿韩芊芊,正从门外走进试剑亭。

    韩芊芊长得清新脱俗,扎着高翘的辫子,不施粉黛,穿着打扮与其他华山弟子无异,腰间插着一副软鞭,一看便是个习武的强女子。

    马旭峰微笑道:“师妹来了,我们适才在与这位明公子比剑。”

    “哦?”韩芊芊一脸喜悦,问道,“是和大师兄吗?谁赢了?”

    明弈正欲答话,韩涯说道:“这位明公子虽然年轻,却能一遍记住华山剑法的剑招,叫你大师兄险些败下阵来……”

    “啊?”

    韩芊芊一脸的不相信,走到明弈跟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没觉得明弈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扭头问马旭峰道:“大师兄,你真的险些输掉吗?”

    马旭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最后若非明兄弟想让,其实已经输掉了。”

    韩芊芊略带失望地点了点头,退到了父亲身边。

    韩涯起身,赵慕也起身,韩涯道:“承蒙赵侯照顾,在府上叨扰多时,我们这便要离开了。”

    赵慕道:“时候还早,何不等中午用了饭再走不迟?”

    韩涯摆手道:“我们才到临安一日,还有许多朋友要拜访,离拜剑大会只剩四天,我们会上再见吧!告辞。”

    赵慕和明弈便送华山派一行人出了侯府,临走时,明弈始终注视着走在华山派最后面的那人,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表情也几乎不变。

    “倒像是个背负了什么大事的人。”

    明弈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