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宿道人
烛光摇曳间，已至子夜。 坛中酒水已被饮下大半，长卿眼神恍惚，看样子是有些醉了。青宿道人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来前辈这次是要无功而返了，这天贡山多年以来，很少有人来到这里，除了一些无意间路过之人。前辈是第一个仅闻到酒香，便到这里的。长夜漫漫，无心入眠，不如前辈讲一下外面之事。”终是少年心性，长卿禁不住说道。 “无需前辈前辈的，唤我其名也好，道长也无妨，并无忌讳。”青宿道人很是随和道。 长卿微微颔首。 青宿道人看着长卿，若有深意地缓缓道来：“我自中洲而来，一路风尘来到这北域，只为寻十年前的一位故交，名为纪百川，此人就是方才我口中的百川尊者，十多年前，我前往东极之地游历，回来见到中洲局势大变，并且得知，我那好友遭遇诸多变故，被多方至强势力联合追杀，最后身负重伤，无奈在撼天城中自废修为，多方势力这才善罢甘休。后面，便不知所踪。 我多方面托人打听，毫无结果。无奈，我只得前往听风楼打探，在付出了很大代价以后，才得知一些琐碎消息。我那故交，被人一路隐秘护送出了中洲，朝着北域而去。顺着这些消息，我一路走过这北域大大小小九城，依旧不见其人。孤注一掷，本想前往天贡山，却没成想，这天贡山周遭百里，竟荒无人烟，所过之处满目凋敝，就想着此行可能无望了，却在十里之外闻得一丝酒香，遂即喜出望外的赶来，因这酒香，是我那好友最喜饮的“井雾酿”的味道，来到这里，不曾想，却只有你这少年郎，蜷坐与屋顶，之后发生，你也知晓了。” 长卿听完，心里已是异常震惊，连酒醉都已清醒了几分。青宿道人口中的中洲，他隐隐约约有模糊的印象，只因十年前跟随爷爷离开中洲时，看着身后那些繁华锦绣的城池建筑轮廓，当时他还问爷爷会不会再回来，爷爷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再回来。说完遮下马车的布帘，拍了拍长卿的脑袋，后者就沉沉的睡去了...... 在听到青宿道人一连串的话语，长卿心里若有所思。接着便道：“道长所讲，晚辈并不知晓多少，只因晚辈从小在这山下长大，寻常时间，几乎从不外出，多数时间都是陪着爷爷下下棋，习得一些古籍。爷爷总说，外面世道艰险，在这山下生活，比外面安稳。至于道长所说酒水，也是爷爷从附近城中镇子采买带回的，我所知不多。道长所说可是修真界的事情吗？这些爷爷倒是从来没有对我讲过。” 长卿看得爷爷的旧籍上所记载，这修真大陆，修士万千，强者不计其数，疆域之间更是庞大无比。修真大陆共有五处板块儿，东西南北四大域，外加中洲。这四大域，东域位于大陆最东部，又叫东极之地，其中东极之地魔修最多。接着便是南域，南域多以海岛为主各。除了长卿所在的北域，除去北域九城，大部分地区始终很贫瘠。毗邻北域的就是西域，只不过西域佛门盛行，一向比较平静，一直向西慢慢就是沙漠地带。穿过北域九城，一路向前约莫千里，便是中洲，这中洲与其他四大域不同，中洲地域广阔，宗门势力庞大而繁多，其中记载底蕴最为深厚的，莫过于登仙宗，这登仙宗势力辐射极广，名气也极为浩大。同时，中洲各种经商业最为发达，实为修真大陆最为繁华之地。 此刻青宿道人看到长卿语气间的诚恳，却还保持着最后的防范戒备，不免同情于长卿的遭遇，并暗自感叹这个有着赤子之心的少年。 青宿道人：“你爷爷是纪百川吧，无名不是他的名讳，小家伙，我不知道你爷爷究竟为何会来到这里。但种种迹象，与我所想已经大差不差，你不用对我有所防备，我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害你，相反，我与你爷爷也是旧识，对你更无恶意。接下来我所言，可能有些超出你的想象，但孰是孰非，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所判断。” “我道号青宿，俗名秦沧海。本一中洲无名道观弟子，后出道观游历，二十多年前与纪百川相识。那个时候的纪百川，在整个修真界无人不知其名，只因他一身修为夺天地造化，被整个修真界誉为“百年来仙境之下第一人”，更因其令人折服的品格，所过之处无一不称一声“尊者”。可就在十年前，整个修真界硝烟四起，势力之间动荡频发，起因据说是中洲一处秘境之地出现成仙契机，各方势力按捺不住，更是惊动了一些许多年不出世的老怪物。最终各大势力之间，修真者之间，争斗不止，却不曾想，连我那好友纪百川都被卷入其中。” “也是因为此事，各方势力之间的多年积攒的仇怨全面爆发。秘境之中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成仙契机暂且不得而知，而百川尊者在离开秘境之后，却带着一个男婴，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这被人接踵而至的秘境最后如何，也不得而知。可后来，就听说那百川尊者遭到了几大顶尖势力的联合追杀，刚开始只是受到一些人的突然偷袭，但并没有在他手中讨到任何好处，后来声势却愈来愈大，更是传出了那秘境之中的契机已被纪百川所得的蜚语，这下真个中洲都热闹了起来，就这样，明争暗杀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将近十年。直到突然有一天，纪百川手拉着一名男孩儿，当着中洲几大顶级势力的面，自废修为，并发誓从此不再涉足修真界，这才引得各方势力罢休，最后，那成仙的契机也不攻自破。” “自那以后，这纪百川就消失了。” 长卿听得若有所思，却并没有打断青宿道人的话。 接着青宿道人押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寻你爷爷已经半年之久，如果不是确定，断然不会说出如此话语，你爷爷生前本不喜饮酒，可后来却总是拿着一种酒与我共饮，这酒就是方才我所说的“井雾酿”，这是当年我与你爷爷一道外出，偶在一偏远之地，那里世代酿酒，这“井雾酿”的酒方，就是你爷爷从那里的一位老者手上讨来的，为此，你爷爷还把他最喜爱的“星罗棋”赠予了那名老者......” “想当初你爷爷纵横整个修真界，何等风姿，如今却仙逝于这北域山僻之下，无人问津。”说到这里，青宿道人不禁叹息道。 长卿更是眼眶发红，听到这里，已经不再打算隐瞒下去了，得知爷爷生前的事迹，震惊之余更是凄婉。遂是想到了什么，“那依道长所说，我竟是当年那名男婴？” 青宿道人微微点头：“应该不会错了。” “那究竟为何，定要逼得爷爷到那般田地？” “因为天下共识，修真者之间，不允许对凡人出手，你爷爷自废修为那一刻，注定了以后的归宿。” 青宿道人看着长卿稚嫩的脸庞，本想把一切都跟这个少年一一交代下来，可想到好友宁以自废修为也要保全的这个孩子，一瞬间止住了内心的想法，更何况现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并不是原来的那样了，修真者之间不涉及凡人的潜规则，也早已不被人遵从。 “罢了，你就依你爷爷所说，做一个凡人，就这样安度一生，也好，这也是你爷爷的夙愿。” 青宿道人欲言又止，长卿只顾想着爷爷生前的事，并未太在意其他，也只是默默饮酒。 “道长，你说这世界，真的有仙人吗？”长卿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每个修真者穷极一生，所追求的，都是成仙，可成仙二字，何其之难，千百年来，仙人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世人何谈仙姿。”青宿道人娓娓道。 “那道长不想成仙吗？”长卿一脸天真的问青宿道人。 “修士所为，本就逆天而行，每个人所追求的大道，并不尽相同，在我心里，所追求的一切，皆为成仙。” 长卿似懂非懂。 壶中酒水已是微微见底，青宿道人轻声道：“长卿，你爷爷安葬何处，可与我一同祭拜一番？” 长卿连忙起身，带着青宿道人往屋后去了。 片刻之后，长卿停一树下，看着眼前的无名坟冢，俯身便跪拜了下去。 青宿道人也不禁叹息，随即放好香案烛火，便也躬身施礼。 起身之后，青宿道人便说：“长卿，以后你是如何打算？是随我去中洲还是作何？” “多谢道长好意，我现在只想守着爷爷，其他的还暂时没有考虑。” 青宿道人斟酌片刻，便说：“那这样吧，等你以后想去中洲了，便拿着这道符，去无为观找我。”随后，便把一道泛着青灰色的符纸放到了长卿手中。 长卿看着这道符上陌生的字迹，也不推辞，俯身朝着青宿道人拜了拜。 “另外，我叮嘱你以后千万不要将你腰间玉佩轻易示人，知道了吗？” 长卿不明所以。 青宿道人看到长卿的疑惑，便只好严肃道：“你只需谨记就行，该知道的以后就会明白，不该知道的，对你也没有好处。” “长卿记下了。” 说完，两人回到住处。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青宿道人说完，便坐在石塌上闭目养神。 长卿只得回到侧屋，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种种，心里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