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记忆中的披风】

    “小侄不知。”

    见华文武摇头，唐德伦又问：“那你可听说过明文学院？”

    “有所耳闻，但知之甚少。”华文武如实道。

    他幼年丧母，这些年很少离开华府，关于外界的一些事情还都是从秋香和其他丫鬟、家丁口中了解道的。

    明文学院他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几次，据说是大明皇朝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这样，你不是要看尸体吗？跟我走吧，我们去义庄，边走边聊，今日伯父也带你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唐德伦笑道。

    “多谢伯父成全。”华文武面露喜色道，心下却是狐疑：见什么世面、开什么眼界？尸体而已，他上一世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接触了。

    算上这一世的年纪，华文武也活了快五十年了，这唐德伦还真把自己当成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了？

    “敬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带文武去趟义庄，等我们回来带治中和几位通判来后堂见我，有要事相商。”唐德伦跟王敬之打了声招呼，后又命人备车，带着华文武坐上了前往义庄的马车。

    路上。

    “伯父，明文学院究竟是什么地方？”

    “贤侄有所不知……”

    唐德伦告诉华文武，他们生活的地方名为：九州大陆，而大明皇朝不过是九州之一灵州的一个国家罢了。

    单是大明皇朝就有九府三十六郡，可想而知九州大陆有多大，普通人终其一生也走不出灵州地界。

    “九州大陆文武为尊，文武指的不是你而是文修和武修……”

    “喂喂、伯父大人，您有必要提醒我这一点吗？”华文武心下苦笑，也不打断，等着唐德伦接着往下说。

    “文修和武修都有通天彻地之能，文修大能一笔可断山河，一字可镇万古。据户部统计，我朝共有一万三千所培养文修和武修的地方学院，而位于我们顺天府的明文学院便是全国培养文修的圣地与同在顺天府的培养武修的明武学院齐名。”

    “每年春秋两季，皇朝会让地方郡府将初选合格的仕子送入顺天府参加明文学院和明武学院的考试。只要能够考上这两所学院其中之一，无论你以前是什么身份，都将超然于世，受到皇朝和两大学院的重点培养。没考上两院也没关系，还有机会考贡院恩科，入朝为官。慕容烟呈上的那块白玉便是明文学院分发给院中文修的身份凭证，每个人都只有一块。”

    “算算时间今年的春闱还有月余就要开始了……说起来每年两院考试动静都很大，贤侄一点也不知情？”

    华文武从小被他那便宜老爹关在华府，怕放出去给华府丢人，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讪讪一笑。

    “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年轻人当心怀大志、博闻广记，丫鬟千般好，唯有读书高，切记切记。”唐德伦语重心长道。

    是的、是的，我终日待在华府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调戏丫鬟度日……我呸！你就是嫉妒我有秋香常伴左右！

    “伯父教训的是，小侄记住了。”华文武对唐德伦行了一礼，恭谦应道。

    唐德伦满意地笑了笑，又道：“伯父说了这么多，贤侄应该明白伯父为何作难了吧？这件连环凶杀案既然和明文学院扯上了关系，就不是普通的案件了。皇朝培养的文修和武修是定国之本、立国之基、国之未来，我唐德伦身为皇朝正三品官员，也没有权力带人去明文学院调查案子，更别说入院抓人了。说句难听的，皇朝会因为两个青楼女子的死对明文学院动刀吗？绝无可能！”

    “如果这个月发生的两件案子只是明文学院的一名文士所为，我还可以上报刑部、三司让上面的人想办法入院抓人，怕就怕案子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唐德伦的话让华文武陷入了沉思，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不知道文修和武修有没有唐德伦说的那么厉害、那么重要，但也听懂了唐德伦的难处。

    “伯父，您是担心有人在故意针对明文学院？明文学院在我皇朝的地位既然那么超然谁还敢针对他们……明武学院？”

    唐德伦瞳孔微缩，有些诧异地看了华文武一眼，这小子一点就透、真是华太师那傻儿子？太师不会是故意藏拙，泄露一些假消息出来吧？那么他这么多年的隐藏意欲何为呢？

    “九州大陆一直都存在文武之争，我朝更盛，千年来从没消停过。争什么？无非是谁比谁更厉害、谁对皇朝作用更大。争资源、争话语权等等等等，不过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宵小之人。十五年前……行了、这事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说这个了。”

    对于这事，唐德伦也是讳莫如深，立即调转话锋说道：“今晚慕容烟在衙门口的那番话是要对衙门和本官施压，利用自己在百姓中的影响力来影响我们和上面的一些决断。可惜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明文学院在大明的地位。”

    “不过贤侄，你可不要小看这女人，如果伯父看得没错，慕容烟快要破境大文师、成为地文师修为的文修了。她若顺利破境，那么真有可能会改变上面的一些决策和决定，这毕竟是一个文武为尊的世界啊！喔、文武不是说的你，是文修和武修。”

    华文武：“……”

    华文武：“地文师很厉害吗？”

    唐德伦：“厉害的。”

    华文武：“这么说伯父也是文修了？您应该比慕容烟厉害吧？”

    唐德伦没有正面回应华文武的问题，而是卖了个关子：“不错，学会思考和推演了。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你的进步也会老怀安慰的。”

    马车内渐渐安静下来，耳边只有车轱辘在地上碾过时发出的声音。不止唐德伦，华文武也是目光闪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刚刚融合这一世的记忆，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唐德伦在车上的一席话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了解，也顺带明白了唐德伦心中的顾虑。

    华文武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儿，才道：“伯父，关于青楼女子被害的案子，我明白您心下的顾虑了。其实您不必为难，您不是还有我吗？您大可以将案子交给我来侦办，出了事情我肯定是扛不住的，可我爹能抗啊！”

    唐德伦猛地转过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华文武，他双目圆睁、神情震动，着实没有想到这番话会从身边这个身穿衙役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的少年口中说出来。

    这是他今晚听过的最让他惊艳的一番话，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把案子交给华文武主办，出了问题也是太师抗，我虽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至少能把太师拉入我的战壕里来。

    华君临那老匹夫可是圣帝座下第一人，大明皇朝股肱之臣、权倾朝野的三公之一，不论地位，单论修为那也是五十九级天文师，纵观整个大明，除了圣帝陛下和两院那几位又有几个人是他对手？

    呸！不是这个理啊。这华文武……有这么坑爹的吗？

    不管怎样，在这一刻唐德伦忽然感觉华文武顺眼了许多，数日前华太师把华文武送过来时他嘴上满口答应，内心可是很不乐意的，谁爱跟一个傻小子搅合在一起啊？

    “伯父，你意下如何？”华文武追问道。

    “贤侄，我若是将案子交给你办，固然可以让我避开一些得罪权贵的风险。但我身为顺天府府尹责任是免不了的。”

    “那就得看伯父的决断了。我这边也有一点信心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华文武含笑道。

    “贤侄，你能告诉伯父，你为了什么吗？伯父说句心里话，为了两个已经死去的风尘女子这么做不值，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在办案过程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太师那边的压力也很大的。你把事情想得有些简单了。”唐德伦肃然道。

    “我不是傻吗？谁会跟一个傻子较劲？您说呢？”华文武自嘲一笑，说道。

    “能说出这种话你就不是傻子。明是非、懂得借势、还知道优劣势转换，以后谁要是再说你傻我就跟谁急。”唐德伦暗道。

    他忽然感觉有点心慌，华太师又不是老眼昏花，安排这么精明的一个小子到自己身边来难道另有所图？自己可是太师一脉的人，不会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师吧？不对啊，哪有派自己亲儿子过来做眼线的？还有这华文武，究竟是什么情况，头脑清晰、才思敏捷，怎么和传闻中一点不像呢？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想这么做，如果不是为了慕容烟，你没必要蹚这趟浑水的。”

    之前唐德伦觉得华文武是因为相中了慕容烟，想要参合进来。现在他的看法变了、华文武真是一个不学无术、好色成性的痴傻之人吗？越看越不像！

    “为了什么……”

    有机生活我定义，披荆斩棘无所惧，呸，当然不是。面对唐德伦的提问，华文武的眼前不知为何会飘扬起上一世他见过的一件披风，那件洁净无瑕的白色披风上只写着两个大字——“正義”。

    也许是为了我心中那点可笑又不忍割舍的正义吧。

    “不为什么，就是好奇想知道真相。”

    “好吧，此事我考虑考虑，明日给你答复。”

    唏律律——

    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马车在义庄门口停了下来。下车时、华文武问了唐德伦最后一个问题：“伯父，小侄有些好奇，怎样才能成为您口中的武修或者文修，只需要看书习武就行了吗？”

    “武修练气，要成为武修需要从小就开始打根基，文修没有这么严苛的条件，只需要在二十岁之前觉醒出自己的第一枚灵文即可，单纯的看书习武可是成不了文修或者武修的。这事还挺复杂，回头有时间伯父再跟你详细讲解一番，怎么贤侄，你想成为文修吗？说起来你也到了可以报考明文学院的年纪了，但你的未来太师大人会为你安排，伯父做不了这个主。”

    “不、我的未来我自己做主。”华文武只在心下反驳了一句，便跟随唐德伦的步子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