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功捉弄了自家二哥一番的清晏心情颇佳，唇角微勾地进了眼前寒梅苑的正门。刚过门口，便看到此刻正有几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苑中树下的石桌前，面前皆是一份纸笔，似乎是围着一份典籍正在研读。还有几名女子恰好行出阁楼，显然正打算从寒梅苑离去。 路过清晏时，她们皆是将有些奇异的目光投向了这个来到寒梅苑的小女孩。 听闻今日的考核已经结束了大半，最快出结果的就是十岁以下稚龄孩童所参加的那些场次，眼前从未见过的小女孩来此，可不就是刚入学的学生。 只是这般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些？ 想到这里，几人面上都带了一丝淡笑朝清晏轻轻颔首，俨然算是同她简单打了个招呼。见到这一幕，清晏眨眨眼睛，也回了个软萌可爱的笑容，想必她们便是自己往后的众多舍友之一，比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殿下，如此有气质的jiejie们才是她更应该接近的对象。 往后相处熟了，不知道能不能和她们聊上天、请教些学问？清晏心中颇为期待地想着。 看着如此乖巧有礼宛若精致娃娃般的小女孩冲她们笑起来，几名女子眼前一亮，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等自己忙完事情，回了寝苑便去打听看看眼前小女孩住在苑中何处，到时候好上门问问姓名。 上一次她们这般行动，还是因为苑中有一名少女的家人担心她在书院苦读疲累，难得送了只毛发纯白的兔子过来给她养着解闷，结果众人日日上门摸兔子，简直把它的毛都撸秃了一层。最后，这只兔子倒是成了寒梅苑共同的宠物，人人轮流借去照顾。 眼前的小女孩，让她们觉得和那只毛茸茸的兔子有些莫名相似之处。 还不知道自己也被盯上了的清晏随着书琴走过游廊，在一处门口木匾上雕刻着“悠兰居”三字的双层阁楼小院前停了下来。 “此处便是小姐被安排的寝舍住处，您不妨进去看看可还合适？” 与自己家中的宅院不同，鹿鸿书院的寝舍房间十分宽旷，入门便是一扇墨画屏风，左侧还有一道楼梯通往二层楼上，房内最右侧的隔间便是卧榻以及几扇雕花窗户，旁边还有一处桌前放着镜子用于整理仪容，床对面几扇屏风后方便有一处小型浴池，显然不必再离开屋内去往专门的洗浴间。 房间左侧是简易的小书房，原本应是墙面的地方却并未被遮挡，反而通向了庭院，阳光落进屋中，让有些闭塞的小房间看起来鲜活轻松不少。 在这里读书，大抵会觉得心旷神怡，并不感到憋闷吧。 清晏竟是瞬间喜欢上了这里！眼瞧一旁的青月已经开始着手收拾起东西布置房间，绕着小楼仔细逛了一整圈后，她便出去苑外寻了自家兄长打算取来其中一样物件。 眼见自家小妹双眼晶亮地朝自己跑来，李逸辰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一幕，竟有些莫名地担心起她下一刻便唤上他一声爹。 好在，清晏只是从他怀中小心接过一盒匣子，便认真开口道：“二哥，清儿很喜欢书院的寝舍，往后定会在此处好好生活，努力读书。” 看她如此宝贝这个小匣子，李逸辰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起这匣中之物：“那小妹这是要将何物带过去放着？” “这是清儿屋中必备的镇宅之宝，不论去哪都是要带上的。”清晏狡黠地笑着回答了他。 清儿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李逸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却在触及清晏打开匣子后的那条熟悉的金鞭时，脸庞缓缓凝固。不是说好好生活学习的吗？为何需要带上它？ “听闻母亲说过，书院有开设骑乘课，这条鞭子想必到时候清儿定能用上。更何况，若是院中有人欺负我，清儿便拿鞭子防身抽他。”想起自己此前第一次动用竟也是拿来扮娇蛮大小姐抽人，清晏只觉得自己如今可能对如何使用鞭子颇有心得。 欺负自家小妹？谁敢？看着这条鞭子，李逸辰十分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往后怕不是小妹欺负别人比较多。 来回忙碌了一个下午后，等到傍晚时分，夕阳西斜照进那方小阁楼时，清晏在悠兰居内的房间终于布置完成，思及书琴下午也一直在此处帮忙，清晏从盒中取出一份普洱茶饼递向了她。 “不过一份小小的谢礼，书琴jiejie便收下拿去泡茶喝吧。”虽只是一些茶叶，若拿出去也是能换些银两的，但她直觉比递银两铜元要好上不少。 果然，因是院中学生所赏，书琴并未推辞，坦然收下后便行礼谢过离开了。 由于今日先是参加考核，后又在寝舍内同侍女与书僮整理了许久屋中的布置，一整日忙碌下来，清晏便打算早些休憩，明日再去书院里询问自己往后的课业安排。 只是躺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间，清晏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呢？不若明天再想吧... 抱着这般想法，她终于不知不觉闭眼睡着了。 因此第二日，清晏刚睁开眼睛时，就恍惚地在自己床对面的椅子上，瞥见了一名看起来颇有些百无聊赖，托着腮望向她的黄衣小女孩。那张娇艳的脸庞和明亮的双眼，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然而，看到清晏醒来，她的双眼却瞬间亮了：“同窗室友，要起床和我正式认识一下吗？” 这一刻，听着她明媚的声音清晏终于想起来这是谁：这不是昨日考核时那个粉衣小女孩嘛！ 睡是不可能继续再睡的，她觉得，眼下大概只有起床这么一个选项了。 看着清晏一言不发迅速起身下床往外冲去洗漱，动作之快行为之连贯，她竟然还十分淡定地在旁边补上了一句：“没事的，慢点也可以，毕竟我已经在旁边待了快半个时辰，该看的都观察过啦，只是你的睡姿也太规矩了......”说到最后还低声咕哝了一句。 清晏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却完全不觉得被安慰到，甚至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她鼓起小脸，手上动作不停，不满的眼神却暗暗射向了立一旁的青月。 接收到自家小姐颇为委屈的眼神，青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忙了半日，她与小姐竟是都忘了书琴离去前，同她们提起过的关于另一位同窗也会入住在此的事情，更没想到小姐这位室友竟是早早就来了，把侍女赶上楼去收拾房间，自己却径直来了小姐这边说是要等她起床。 想到小姐往后大概会与她同住一室，青月觉得两人联络好交情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因此没能多做阻拦，偏偏后者又不欲让她立刻叫醒自家小姐，如此，便成了眼下这般场面。 没想到在书院的第一天早上，自己就被人围观了睡觉，真是莫名其妙的体验... 清晏心中一阵腹诽。 一盏茶后，两人终于正常地一同坐在书桌前，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脑袋，就见对面的小女孩率先开了口：“真没想到再次碰见你，我们俩竟然已经是室友了。” “......” 清晏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她觉得自己那条漂亮的金色鞭子大概是要藏严实了，不然这位同样喜欢亮闪闪物件的新室友，估摸着得一天来看三次。清晏可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捧着自己头上发饰发了半天的呆！更何况，照着眼前小女孩的脾性，倘若当时有那么条鞭子，那个刁蛮闹心的男孩大抵要挨上一下了。 总感觉有点危险。 不过思及此事，清晏想了想，便问道：“昨日你匆忙离开，可是处理好了那件事？” “嗯，脾气比我顽劣，官却没我爹的大，真是半桶水叮当响。一个参议的嫡子而已，还敢那么说我，要是周围有鞭子，我非得抽他一顿。” 乍然听到预感成真，清晏眼角顿时一跳，连忙转移话题：“后来第二场考核时怎么没看到你？”当时跟着连夫子进去时，她分明没瞧见面前的室友。 “那时我没来得及赶回来，所以下午参加了另一场面试。本来是打算晚些再来书院的，不过，我听说室友可能是你，这才早点来看看的。” 眼见对面的清晏好奇的看向她，唇角微微弯起，黄衣小女孩替她解了惑：“现在不少人都知道二十五号考场有个刚满五岁的考生过了今年的书院考核，同一个考场和入学批次下，我的室友不出意外就是你了。” “我是戴婉晴，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新室友。”顿了顿，她加上了一句话，“我还挺喜欢你的，要不要做我的跟班？” “不要。”清晏面无表情地立刻拒绝，“我爹是当朝忠武将军，和你家地位差不多，要是我当了你的跟班，岂不是说明我爹也是你爹的下属？”为了有理有据打消戴婉晴的念头，清晏生平第一次搬出了自家亲爹以权压人，她深深觉得自己被带坏了，一定是因为之前那个见鬼的参议嫡子和眼前这个戴国公府家的千金影响的。 听到戴婉晴的姓氏，再回想一下她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清晏就猜到了这个娇气明媚的小女孩，大抵应是出自当今皇后的娘家，戴国公府。娘亲以前说过，如今的戴皇后乃是圣上曾经的老师——戴太傅的独女，圣上登基后，便封了戴皇后的亲弟弟为戴国公。 只是不知道，戴婉晴是戴国公府中的哪一位千金。 这个回答让戴婉晴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却又觉得有些道理，最终，她只得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显然为没收到清晏当跟班而十分不甘心。 “...”清晏有种不想报名字、并且掉头逃跑换寝舍的冲动。 但她还是没能付诸于行动。 吃过早饭，终于交换了名字的两个小女孩决定离开寝舍，去书院中打听一日后的课业安排。然而，两人不过是刚出悠兰居，就在门外遇到了一路寻来的三名女子，看见正要外出的清晏与戴婉晴，左侧身穿粉荷纱裙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面上浮现一抹惊喜：“可算在你们出门前堵着了！” 如果不是表情对不上，清晏差点以为这是来找茬的。 中间明显沉稳不少的青裙女子登时拍她一下，笑着轻斥道：“胡扯些什么，我可就没做过堵人的事，更没见过有人做这等事，你可莫要吓到人家刚入学的新生。” 说罢，转向清晏与戴婉晴，带着清雅友善的笑容地看向二人：“我是寒梅苑的司纠柳嫦，同这两位一样负责管理苑中学生的诸多事宜，也是早你们几年入学的师姐。昨日便听闻今年会有两名年纪较小的新生入住寒梅苑的悠兰居，想必便是你们二位吧。” 同清晏一般，戴婉晴也礼貌地与眼前三位师姐打了招呼。 “不知柳师姐来此是有何事寻我们？” 柳嫦微微一笑：“两位师妹刚来书院且又尚是年幼，应该有许多疑问，今日我们便是来看看有没有能照顾到两位小师妹的地方。” 没想到书院中的师姐们竟如此体贴，这可比她们两人在院中独自乱逛要好上太多了！思及青月还有在悠兰居没整理完的事务，清晏正好将她留下，自己同戴婉晴则双眼亮晶晶地跟上了眼前三位师姐。 “柳师姐，我们还不知道两日后的课业是如何安排的，正打算去书院中问问。” 见到两个可爱的小师妹没有拒绝，就这么乖巧地被拐了过来，最开始出声的那位林湘悦师姐顿时热情开口道：“既如此，就先随我们一同去办理书院就读手续吧，在那里就能得知课业名类和对应的授课先生了，今日要去何处，师姐都能陪着你们！” 定下了去向，一行五人便往书院的直学处行去。 路上，柳嫦同两人讲起了鹿鸿书院的大致情况：“每年八岁以下入学的学生在书院都并不算多，全部加起来也只有约莫数十人，不过，我曾听说十岁以内的学生会有几项专门的必修课业，此外便是同我们一般，需要攒够一定数量的学分才可以在每个学期结束时达到结业的要求。” “学分？”清晏对这个词语有些陌生。 见状，一旁气质十分温柔的苏瑜师姐便细细解释道：“书院内开设了许多课程，如最常见的琴棋书画，还有修读、书法、骑射、刺绣等，除了一些必修课程外，院中学生皆可自行选择想要修习的课业，选过之后，便要在学期末参加对应课程的考核，若是考过便能得到一个学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