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杭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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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进严州府淳安县境内,江急风大,这日倒行的快,晚上赶到了建德歇下。叶老儿说此处兰溪汇合了新安江后就叫富春江了,明日过了桐庐富阳再行几十里便可到杭州府。 终于出了徽州,十五他们领着那三个苦命女子到岸上走了一遭,让秀莲给她们每人都添置了新衣,做寻常妇人装扮,他已与徐钟离说好,到了杭州就让徐钟离带凭官引她们去坐官船先去南京,毕竟越早越好。 这几日鱼儿虾儿吃的腻,十五他们回船时买了些别的菜食,众人在那灯火下就吃酒说话。 “真有口福哩,多少年没吃这么爽口的菜了。十五有福气,以后你们要是开家酒肆,我三日倒要去两日哩。”叶老儿赞叹着秀莲手艺。 “倒真有这个周划,叶老伯只管去,酒rou都管够。”十五说。 “我要入股的,要不然五妹闲不住,她不是在家做夫人的性子。到时开个大的,把那得月楼和太白楼比下去。”许世荫说。 “你想累死我啊,潘老儿说过一年他就回乡养老了,兴客来就盘给我们,还是原样,我们无非添几样新东西就是,还花不了多少银钱。”朱五妹笑道。 “你们开店当老板娘快活,我怎办,回了南京又和个笼中鸟似的,明日到杭州,十五哥事完了再去苏州,日子越过就与你们分别越近了。”徐钟离想到以后没这么自由就烦闷,喝了一大口酒,结果呛着。 秀莲连忙拍着她背说:“慢点,绿窗meimei,你是金枝玉叶,不比我和五妹,苦惯了,就算哪一日十五带着我回乡下种茶种稻,世荫擢拔了去那边关带着五妹,我们无非还是寻常一样,日子清苦些就是了。” 许世荫接话道:“是啊,万一真有那日调我去边关镇守,五妹可受得苦?” 五妹骂道:“你又皮痒么,尽瞎猜瞎问,要试我心定么,许世荫,你去哪我便去哪,你当街乞讨,也只有我在你边上给你捉虱子。” 汪十五看着他们聊天,觉得此刻温情,说:“绿窗,回了南京我们走后你要收了性子,在你父亲前多孝顺体贴些,我们以后得空都会去看你的。” 徐钟离心中想的哪是这些,她愈发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要一生追随的,又不好表现出来,给自己寻了台阶,又端起酒杯:“哎呀,说这些做甚,喝酒,喝酒。” 南京兵部 “李大人,你让我去打听的那徽州商会会馆的事有了些眉目,被国公府带走的备考举子叫做胡拯民,我徽州府绩溪人士,才学一般,家中经商,娶的是翰林许国侄女,有一个妻弟叫做许世荫,前些时日单枪匹马杀入匪窝,杀净盗匪,那匪寇头领是个从海上偷潜过去的倭寇,想那徽州府卫所报来的请功折子你必看过。”南京户部侍郎柯道勤慢条斯理的诉说。 “嗯,此事我记得,已送京了。徐家姑娘坐轿说是去了鸠兹游玩三四日后才回南京,我就估摸着那后生藏在其中走脱了,船是往江左走的,加上你先打听的徐家姑娘只是代人送信给那胡拯民,我差人问遍,都说徐家没有叫徐十五的随扈下人,便猜那后生便是徽州府来的送信之人,他保徐鹏举的手段,分明是行伍之人的出手,多半是替人送物给徐鹏举,徐草包见了他手段才让人带到振武营。 只是你打听的这胡拯民和这个后生有甚关系?”李遂把事情串联,还是猜得八九。 柯道勤接着说:“大人别急,我去徽州府交好同年的信已回,打听的许世荫有个专门在府治歙县内替人护信送货的兄弟,说的相貌与大人描述几乎不差,你猜他叫甚名字?” “不要卖关子,直说就是。” “汪十五。” “汪十五,徐十五,倒是巧了。还有呢?” “李部堂,那徽州府谁是徐鹏举交好之人,不走官递,要私下里送物送信?” “我想想,一般官员攀附不上,非是知府,学政,同知这类不可,任昉,是徽州知府任昉,他是那徐鹏举体己之人。” “李尚书果然高明,再说二事,这汪十五当年是胡宗宪自招的亲兵,农户改的军户,那备考举子胡拯民,绩溪胡。” “什么,胡宗宪的亲兵,胡汝贞不就是绩溪人么?胡宗宪,魏国公徐鹏举,胡宗宪亲兵汪十五,本县同族举子胡拯民,还有翰林许家,这事愈发有意思了,魏国公,草包公,这回我看你如何翻身,来人啊,去武选司与我调徽州这五年军户籍档,查一个叫汪十五的。”李遂如同嗅了血迹的狼,来了精神,他要把这些古怪弄实了,弹劾倒徐鹏举,胡宗宪之前打成严党问罪,你魏国公居然敢串联余党,好,我拿你做我去坐北边兵部首官的垫脚。 “柯侍郎有劳了,对了,我听说令堂做寿庆时,请来唱堂会的班社老板无故失踪,成了悬案,可有眉目?” “劳李部堂费心了,当地查了许多时日,还未有信来,等有了线索,我再请教,他日若部堂蒙圣恩北上,还莫忘了今日之情,圣上将我丢到南京,可我心里还是想回去做些实事的。” “这个自然,柯侍郎请,去后面小酌两杯。有时令的好蟹。” 。。。。 杭州京杭运河码头,徐钟离到河道衙门递了路引,众人将三位改籍女子送上去南京的官船,又交代了些细节。 叶老儿船籍上不得岸,十五给足了他银两,让叶老儿在船上等他们去苏州。同许世荫,秀莲,五妹,徐钟离便离了码头到河坊街寻客栈。 大城古都果然繁华,秀莲,五妹都新奇,又怕人多走散,紧紧的跟着十五和许世荫。徐钟离倒不兴奋,见惯了繁锦,兴致了然,只关心哪有水粉铺子,她要买些,把秀莲五妹装扮成大户小姐模样。 选这河坊街,是因为离孩儿巷只有二里,方便十五去找徐渭,两边有事都好照应,先全部安顿下来,明日一早便去清波客栈。 “呀,还真有水粉铺子哩,秀莲姐,五妹嫂子,走,进去看看。”不由二人分说,徐钟离拉她们就进了铺子,十五和许世荫只好在门口干等。 “十五,这小囡家对你上心了,你不怕嫂子伤心么?”终于逮着机会,又没有旁事,许世荫问出了心中疑虑。 “小囡家,新鲜劲过了就冷了,我只当不知道,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权做是我多出一个一辈子不知见几回的meimei,这一世我只娶秀莲,你莫多心,不是你cao心的事,这几日你好好调息,估计明日我回来后就要寻人,免不得要动手。”十五冷静道。 “哦,以后不再问了。”许世荫知道十五说了便是实话。 秀莲在铺子内手足无措,她从不施粉,五妹唱戏时倒会画些粗脂粉,铺子里五颜六色看的她们缭乱,只有徐钟离指东指西,指完对店家就说一句“包上。” 买了一堆傅粉、抹胭脂、涂额黄、贴画钿、画眉、染甲的水粉,大咧咧的掏出银子付了。五妹对着秀莲悄悄说:“就这个出手,谁养的起,我放心了,我哥不会应了的。” 十五见她们抱着一堆出来,说道“当饭吃么?” 五妹回:“都是绿窗买的,我们下不了这个手,店家嘴都乐歪了。” 十五和许世荫只得拿过了所有装盒,两人身后还都背着包袱,这会变成了跟班跟在三个囡家后面。找了家沿河的客栈,老规矩要了三间房。吃完饭,许世荫跑到十五房内聊天,徐钟离嘻嘻笑拖着秀莲和五妹进来,两人嘴里叫着“哎呀,我们自己看看就是,拖我们过来丢丑么?”低着头,红了脸。 徐钟离画了在公侯府日常装扮,俏皮可爱,汪十五见过,许世荫看了一眼也觉得是贵胄气质。 “你们抬头呀,又没有旁人。”徐钟离嗔道。 秀莲一咬牙抬头,问道:“十五哥,都是绿窗meimei画抹的,不好看我就去洗了。”被描了眉,抹了微微额黄,上面发边贴了几片亮钿,腮上浅浅胭脂,唇是绛红,活脱脱一个画里仙子走出。 “好看的,这几日都这装扮吧,绿窗再带她们去买贴合官宦家的衣裳,我和世荫去办事,你们上街反倒无人敢孟浪,”十五笑道。 朱五妹唱戏时都是自画,轻车熟路,这时走到许世荫面前傲娇:“那我呢?” 许世荫从进来那刻起眼睛就没离开过朱五妹,他是早经人事的,就有把人赶走抱起五妹的冲动,看的痴,说到:“好看,好看,以后你便这装扮吧。” 朱五妹心里开心,嘴上说道:“你想得倒好,我和嫂子若真这样,你们也不用做事了,天天跟着我们,防那些浪荡子。”对自己样貌,五妹自信的很,其实在许家,许世荫家姐偷偷逼着她在房内装扮过一次,还拉许母来看,许母都说:“嗯,是丽质人,难怪世荫生死都只要娶你,是一对般配,以后再给许家添几个儿子。。。。” 秀莲心大也抵不住难为情,拖着徐钟离和五妹就回了房。 十五骂着躁动的许世荫:“你莫要动歪心思,这杭州到处是楼堂馆阁,偷偷跑去对不起五妹,我要翻脸的。” 许世荫才回了神:“应了你和五妹,我自然不再去。没事我就多吃酒,睡的沉就是,再不济,不是还有它么?”许世荫对着十五扬了扬手。 十五被他逗笑了,抄起桌上的客栈给客人看的志怪话本砸了过去。 “十五哥和世荫哥都夸了你们好看,哼,还不信我。”徐钟离在房里一会东翻翻西看看,一会透窗看着街上。 “这几日都这么画扮,要花你多少银子,我和五妹匀银子给你。”秀莲不安道。 “嗯,世荫没事就塞银子给我,我又花不完。”朱五妹连忙附和。 “你们留着做嫁妆压箱子吧,没了我再去买就是,出门我父亲塞了一堆银票给我,反正花不完。你们真当我是meimei就莫再提钱。”徐终离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绣花小香囊中摸索了一堆银票,都是五十一百两的。朱五妹啧啧舌:“你不怕让人劫了去?”她看惯了江湖世道人心。 “有十五哥,他那般厉害,我才不怕。从鸠兹下船到徽州一路,都是他花银钱,到了徽州府,吃的住的,又都是你们招顾,衣服还是你们买的。我又花不完,带回去我父亲还以为一路吃了苦呢,干脆,我分了给你们,回去也好交代。”真就要数了分三份。 秀莲和五妹赶紧夺了过来,替她叠好放回囊袋。“这么个伶俐人儿,怎么大喇喇的。”“公侯家的坐在金山么,你这些钱够多少普通人家过一世了,莫在拿出来了,上街不许带着,不行,带你身上不放心。我们带你去交十五哥保管。吓死人哩”。 “你们又进来做甚,还要唱一折么?”许世荫打趣道。 “许世荫,你再油嘴,我三日不理你,说到做到。”朱五妹骂道。吓得许世荫翻书装看。 徐钟离要把香囊袋一齐交给了十五,秀莲说:“他留女子香袋子做甚,十五哥,这个心大绿窗的塞了好几百两银票在里面,她买东西又从不问贵贱,我和五妹觉得放在你这最好,到南京再还她。”说罢把袋里的银票掏出给十五。 十五数了数目,给秀莲掏了一把碎银放回香囊。笑道:“你拿这么多银子在身,是嫌我和世荫没事可做么,露了财,上街遇上那老鸟儿,装作撞你一下,就摘了去。要用银同我说,我拿碎的给你用,也没有大件物要买,到了南京你家,再一并还你,放心不?” 徐钟离对银票没感受,但觉得被说委屈,鼓起腮帮子说:“这些时日,你又没让我花钱,就买了些小玩意和今日那些水粉,放你这我当然放心,你要用直顾用,不够我去信让我父亲再寄来就是。呀,到了杭州我都忘记去信了,十五哥,同我去官递送信。” 十五看着秀莲,秀莲点了点头,这才让徐钟离拽出了房间。 父亲大人敬启: 一别数日,望身健如常,我已到杭州。十五哥,秀莲姐,五妹嫂,世荫哥将我照顾很好,徽州府和这一路有许多好玩事,待我回家后与你详说,到苏州后就离家不远了。十五哥交代的那些徐青做了没有,若未做你只管罚他。十五哥说的那些地方你要是大意去了,我回去后把府里的藏酒都倒了。 小女绿窗顿首。 官递内,汪十五背对着徐钟离,谁知道徐钟离写完了信吹了吹墨迹,又拿出自己的小玉石印盖了名戳,拿到十五面前:“看,我字好看吧。” “看你信做甚。”十五不解道。 “哎呀,让你看我字。”徐钟离撒娇道。 其实一笔钟繇,徐钟离的字是下了苦工的,当然为这也挨了不少打。 汪十五笑道:“扁担躺倒我只认得个一字,我情愿打一架都不愿意写字,后来没办法粗认了几个。” 那我读给你听,徐钟离把信念给十五听。 “提我那么多做甚?” “你对我好呀,不提你提谁。” 把信封了交了官递,十五和徐钟离走在街上。 “十五哥,到杭州办啥事呀?你之前不是说应了人送物到杭州,才拒我父亲留你,可不仅仅就是那三个女子吧?物呢?大骗子。” “哟,倒是心细。送的物非得你瞧见么?”汪十五打趣道。 “不说就不说,明日我带她们去逛逛,你放心不?” “让世荫跟着,可以逛远一点,西湖边走走也无妨。过了明日,你们三个就只能在河坊街上走动,莫让我们分心,晓得不?到了苏州,我的事带你一齐办,有些事你终需亲眼看,亲手做,以后急难处时,才狠得下心,护着你自己和家人。” “好呀,好呀,最不喜欢游山玩水。”徐钟离一直期待听到有事能带着自己,十五哥肯定都是险事。 “既然苏州事要带我,干脆现在就漏点风,我这些时日练练拳脚做准备。” “杀人。你敢么?”汪十五看着兴奋的徐钟离,一字一顿说。 徐钟离被吓着了,呆若木鸡,在原地愣住。十五看着她半天,也不出声。 “好人还是恶人,一定要杀么?十五哥。”徐钟离唯唯诺诺,声如细纹。 “自然是恶人,非杀不可,原因到时你自问,徐女侠。”汪十五换了平和笑容。 徐钟离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自己,一拳垂向十五:“哎呀,你吓死我了,杀恶人就杀恶人,我就用你那晚刺树的杀招。” “好。”十五答应道。 晚上,十五和许世荫对窗吃酒,秀莲下午去买了女红在绣,五妹和徐钟离跟着学,不时被针扎,赶紧用嘴吸一下,不过终是女子,学的快,上手也快。几人聊天,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那日振武营的事,徐钟离把从父亲随扈徐青那听来的绘声绘色的讲了一番,见其余人都不觉得吃惊,又换了话题说她在南京见闻,说她父亲徐鹏举知道每次都是李遂暗中使人闹事,他只好去户部找那侍郎柯道勤要银子,虽每次百般扯皮,可最后都划拨了,就怀疑他们勾结,又没有实证。 “南京户部侍郎柯道勤?徽州府黟县柯道勤么?”许世荫警觉起来。 “是呀,你怎么知晓?”徐钟离不解。 “十五,那死鬼班主我们正是从他黟县家中绑出来的,你身份恐怕他们知晓了,兵部查你容易。去南京怕凶险的紧。” 三个囡家都急了起来,许世荫平日满不在乎,一旦严肃起就是正事。 “哎呀,那我到时自己从苏州坐官船回去,十五哥你们莫去了。”徐钟离急道。 十五喝了杯中酒,给自己和许世荫又到了一杯,自信道:“答应送你回府就要做到,国公爷上次喝不过我,耍赖送你回去再补的,这酒我是喝定的,世荫,你说呢?” 许世荫对十五无二话,见他不慌,便有底气:“你要喝,怎落的下我。” 见他二人有底,三个囡稍微放下心。 “绿窗,明日一早,先让秀莲,五妹,世荫陪你再去趟官递,追一封加急去家,说李遂和柯道勤已查实我身份,让国公爷注意北边大房子里的动静,蓄力待发,还只在家中办公,南京兵部和户部的人员有什么走动串联,让他派人暗中打听,银子要舍得花,让徐青去办。” “嗯,我连夜写好,天亮我们就去递信。”徐钟离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