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寻人四
书迷正在阅读:云迹、奥特,开局一只哥莫拉、我有个修仙商城,但在斗罗、极限生存游戏:我能读取物品信息、梦中诸天影视、大千世界之科技时代、原神:提瓦特的璃月人、信守村冒险、拜托!离我远一点、哈利波特与军情六处
从徽州府歙县到黟县骑马走官道要七八个时辰,先到渔亭镇码头寻得船家叶老儿再做计较。 一路上二人只管赶路,饥渴就在村镇茶亭随意吃了午饭,下午路过万安时许世荫还笑十五上次来这被他促狭,二人在马上哈哈大笑,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时赶到渔亭镇上。叶老儿的船就泊在河边,天黑也看不见来人。 十五和世荫先找了家客栈把马先安顿后,下河来寻叶老儿。船家同姓的人多,不能随意呼喊,寻了半刻方才找到。 “叶老伯,有劳了,消息一到我就骑马往这赶,这是我兄弟许世荫,五妹托着他照顾的。”十五打了招呼说道。 老叶赶紧招呼了他俩上船,点了一盏油灯,桌上的小炭炉上煮着今天打的几尾鱼,冒着香气。 许世荫作了一揖,说:“谢老伯之前帮藏着五妹,又送消息,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哩。” 叶老儿今天还特地去岸上买了些浊酒,三人边吃边聊着怎么才能把那戏班老板人不知鬼不觉捉住了带走。 “那戏班中出了命案,被休宁县扣住了些时日查问,那五妹平时都被唤作朱五,应该只有那被杀的货和班主知道她是女子身份,对外都说要捉那逃走的嫌犯后生朱五。戏班班主叫做黄立,昨日起要在这黟县城中大户柯家唱祝寿连台戏,要连唱半月哩。”叶老儿把他打听得的消息说了。 又说了担忧:“那柯家有人在南京户部为官,除了亲朋,外人都进不去看戏,你们若要结果那班主却怕是不容易,要绑走,白日显眼,夜间城门又闭了,十五可有计较?” 十五沉思了一会说道:“明日我伴做世荫随从一齐进城,而后我和他分头查看城内房屋街道布局后再计较,叶老伯明日把船上水行到城外码头,去进半船香榧和木耳等我们。别人问你,你就说在等货主一齐走。我们拿住人出城直去码头寻你。”说罢掏了银子递与叶老汉。 三人议定,吃罢了酒食,十五和世荫就上岸回客栈休息。许和十五一起冒险就兴奋,以前二人在军中,十五若做斥候,必带着许。每逢埋伏刺探或诱敌深入,十五冷静得出奇,仿佛草丛狩猎低行的虎豹,而许世荫就像按捺不住随时要冲出的狼。次日二人也不早起,这渔亭离县城只有十五里,漱洗后离店慢慢往那县城去,马不加鞭,只悠悠而行。 “做什子的?”城门吏用本地方言打着呵欠问道。昨夜酒吃的多,回去被婆娘骂了半夜,没怎么睡好。看着两位牵马的后生,面生的很。 许世荫cao了官话:“徽州府卫所旗官许世荫奉命查逃匪,这是我手下兵。”说完掏出了路引,又露出了腰牌。 “哦,哦,哦,旗官请进”说完就让二人进城,许世荫也不急,丢了粒碎银给他:“拿去喝茶,我问你这县城里有甚好耍的去处?” 城门吏熟练的接住银子,笑的更开了:“旗官,一府六县,属我这黟县县治最小,城内只得一条一里长的大街,其余都是些冷清的巷子,街中是老太爷的衙门,酒肆客栈,药铺货铺都在那两旁,暗娼小门只在外沿小巷僻静处,想必二位是不会去的?嘿嘿。你们直走便是,见一座节烈牌坊左转就看见那街了。” “谢了。”许世荫和十五牵着马就往城门吏说的方向而去。这城中相较徽州府城中确是冷清了许多,只见了零散几人。行了一刻果见一座五丈高的青石节烈牌坊,正面石板写了楷书四字“德贞节烈”。下书小楷写的是该徐姓女子守寡后抚养孩子成人,而后便投井如何。。 许世荫只粗识得四个大字,小字懒得看,呸了一口:“最烦这些破礼教,教来教去,女子最可怜。三四岁开始裹脚,十四五被家中嫁出,相夫教子,见了公婆这个礼那个礼,吃饭都不能上桌,生个儿子还好,若一世无子,在夫家不知要受多少鸟气,倘若是年轻守了寡,无子被赶出婆家,一世不得嫁人孤独老死。有子抚养成人,仿佛做完了人生事,就去投井吊梁,死了还要被立了牌坊教别人这么做。十五,知我为何从小不爱读那道德书了吧?” 十五回道:“所以你坚决不娶那戴家的囡,她何尝又不是个可怜人?” “是呀,她也可怜。可你以前不是与我说大男子生在这世上,要从心么?你杀敌,在军中护我顾我,胡部堂死后你要查得真相,诚对秀莲和竹林坑乡里,惩那汪老贼,听见有倭寇便要去清凉峰杀匪,今天又来帮五妹寻仇,桩桩件件都是从心而行,我自问没有这个心,但我只有一点,你要如何我便跟着如何,总不会错的。”许世荫认真道。 十五拍拍他后背,严肃说了一句:“以后要好好待我那朱五妹子。要不然掼得你一世下不了床。” “嘿嘿,那肯定。你还不晓得我么?”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这黟县府衙大街。街上开始有挑担的小贩走动,店铺也都开了张。二人寻了间名为鸿云楼的街中最大的客栈,要了楼上两间房,系了马在后栏。在客栈一层点了些粥饼吃,看见路过的馄饨挑子又叫了两碗。先吃完后,十五起身说了句:“未时前回来。”先出了客栈往这大街东头而走,他要去看地形路况。而许世荫把最后一个馄饨舀出吃完,打了一个饱嗝,满足的拍了拍肚子。慢腾腾走出客栈,背着手踱步往大街西边晃,时不时进一家铺子去看看,他要去寻最热闹的地方,打听柯家。 汪十五这边每过一个巷口都看一眼记住,他不是漫无目的,这城东有座小山,山顶上能把这城中街道房屋布置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有几家大院,柯家必在其中。这几家大户房屋朝向布置,房顶有无藏匿之处,门口街巷如何走向都要画在这次随身带的纸上,这是他在军中学得的刺探本事。十五边心里记着显眼树木或建筑,边往那山走。 许世荫逛了几家铺子,都是些日用杂货和小食糕点。他买了一纸包的南瓜子,边嗑边沿街走。走到街西头正好一间茶舍,只是用整根竹绑扎做架,竹帘做顶,开在小菜市旁的一处空地上,旁有边一口红石做围的沉井,就用的这井水煮茶,茶舍只卖些粗茶炸米糕,都是引车卖浆之人来坐。这会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许世荫顺手把腰牌塞进衣下,进去找了个空座。 “店家,来壶热茶。”许世荫用官话叫道。很快吸引了旁人目光,都是本地人,突然来了一个说官话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贵出身的后生,不嫌这市井粗俗大喇喇就进来坐下。都引发了好奇心,市井街头之人多不拘谨,很快就有会官话的过来寒暄:“后生,不是本地人吧?不去那街上大店喝茶。怎么来这漏风的竹棚里坐呀?” 许世荫倒不慌忙,从军就在江浙沿海杀倭寇,故意用带了浙东口音的官话回道:“没意思,冷冷清清,不如这来得热闹,我这人不喜寡淡。喜欢听你们街头巷尾的事,在家听不着。” 这番话很快吸引了五六个能谈的聚拢了过来,都觉得这个富家子有意思。许世荫见第一步目的达到,连忙道:店家,给这些朋友上坛酒”。店里只有浊米酒,给拿了一坛。有酒喝,很快就熟络起来,许世荫也不先问,这些人就问许一些浙江的风土人情,许世荫自然答不错,话题一会就回到黟县本地上来了。 “我在徽州府城中游玩时,都说这黟县是个好去处,结果来了两日除了爬山泛舟,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连听曲观戏都无地可寻,还不如来听你们闲谈。”许世荫带有遗憾的说道。 “这地方,除了那些官员大户人家,谁去听曲啊,可那大戏我们也喜欢啊,可惜只有十五元宵才由几个大户集资搭台请班子在大场唱,逢事都是在自家唱堂戏的。”一个老年人边咂摸嘴边说。 “是呀,我们这的柯侍郎家老娘做寿,这几日过了午后就开始唱,直到戌时末方结束,连台大本,他家门口又聚不得,一到黑周边家家不关门窗竖耳朵听哩。请的是这徽州府有名的黄家班,唱的是全本三国,花多少银子呀,啧啧啧” 许世荫:“呀,我最喜欢这三国,不知道这柯侍郎家在何处呀,我封些银两过去贺寿,讨几日戏听。” 有人回道:“那可不行哩,他父亲只请至亲好友和县衙太爷主簿几个官员,旁人走近五丈都被家里门户哄走,你怕是去不成,人家不缺银子。你这外地后生莫要不晓事,我们见你大方,为你好哩。” 许世荫继续装书生气:“家父与你们徽州府堂尊任知府有同门之谊,来往颇多。我在徽州府内游历,任大人给我写了便条,想是能进得那柯家门的。” “从这门口左拐一里,有个春阳巷,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的就是,他儿子是南京的侍郎,不晓得给不给面子,你现去试试。若不行再回来请我们两坛酒如何?”有人促狭想看笑话。 许世荫回道:“好,两坛酒小事,我现在就去拜访。”付了茶酒钱就出了茶舍往别人指的方向走。 左拐一里,果然见到一座大宅,门口石板路宽约三丈,一左一右蹲着两个石狮子,口里都含着石球,右侧还有一块石碑上刻:“钦封诰命,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朱红色的大门下是整条的青石门坎,榫卯斗紧的木檐,粉白墙上盖着青瓦,从一侧看去足有半里长。从大门看进去一方池塘,水面上叶残荷,一座青石拱桥从池塘上跨过,两侧一圈回廊,桥那头一个圆门,再进去才是敞开的正堂。许世荫暗骂:“戳。。匹,比我家都大上几倍。”上了石阶,就往门里走。 “哪个,怎不通报就往里闯。”一个门户从半开的门后出来拦住许世荫。 许世荫用官话无辜道:“这位大哥,听不懂你们本乡话,敢问这是柯府么,听说黄家班在贵府唱戏,我来寻他约日子去我那哩。” 门户这才回了官话:“滚滚滚,约日子约到柯家来了,不晓得这不是一般人家么?” 许故意可怜道:“我赶了一百多里来的,烦劳通传一下哩。” “你个不晓事的憨货,府上这几日做好事,放你进去冲撞,挨打的是我,滚,我叫人啦。”门户做了凶相。 “唉,得罪了。”许不甘似的走了。回道竹棚茶舍,又故意难堪对等看他笑话的人们道:“这人家好不通情,好话说尽都不行,我再请大家吃酒哈。”说罢如约又叫了两坛酒,大家吃了酒也不好意思嘲笑他,反而介绍这黟县乡下一些景色好的去处。 许世荫陪着喝了些,和这些市井人东扯西拉的聊天,夹杂又问了些柯家的事,原来这柯侍郎原先在京为官,后来不知何故被嘉靖打发到南京,为示宣慰,封了他老娘一个二品诰命,才有门口那块石碑。 都是要过生活的小民,酒吃毕了都各自谢了许,散了去做活。许再喝了几碗茶觉得时辰差不多就往鸿云楼客栈回。 十五登到山顶后爬上一株老松,坐在树杈看了城中形式,取出纸张和木炭,画了图,房屋,街道,城墙敌楼,巷口通路都标记了。等他回到客栈,许世荫早坐在那等他,点好了酒菜。 “你怎不吃?”十五问道。 许世荫笑骂:“吃个鸟,灌了一上午的水,茶的酒的,吃不下。” 下午二人拉开距离去柯家周边又细走了一圈,回来在房内对着十五画的图细化了一下。到了亥时,十五换了身皂衣用炭涂黑了脸从房内后窗翻出,贴着墙行,时而又上房顶起落,从柯家后门的树林里隐出,沿着墙跟上柯家偏堂的绣楼,着看院内布局。院内第二进的左侧就是戏台,这会戏班人正围着吃饭,一个圆脸髯须的高个汉子正在说着明日的戏码和今日那里出了些问题,态度凶恶,正是那班主黄立。那日戏班命案,叫人报官和盖尸的正是此人。十五看他们吃完就在后台搭铺睡觉,心里才觉有了几分把握。“汪,汪,汪”院内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十五正手搭绣楼的木拦跃下,又沿墙回到树林,然后凭着白天记的另一条路途绕回客栈。 许世荫这边按计划也出门,不过他是换了军服,提了灯笼去那城门下,名为勘察漏网匪徒逃亡路径,实则打听计算巡城的到这个位置的时间间隔。他这先回来正在对着图纸发愣,见十五从窗户翻回来,问道:“如何?” 十五边洗脸边回道:“有狗,括机射不得,狗死前会闹出大动静,明日去街上药堂抓药回来,再买块rou。你看的如何?” 许世荫说道:“只有一队六人,绕一圈要一个时辰,何时动手。怎么出城。” 十五回道:“明晚子时,我进去绑他出来,你带麻袋在柯家绣楼等我,那是个死角。用索把那货吊上再放到墙外,按我今日标的路线把他放在敌楼,这里太平长久,多年没有兵祸,敌楼夜间无人上去。你再回来骑马用腰牌和军令让人开门,说得了消息要连夜出城捉人,出门后我在敌楼上将人放下,你把人带到叶老儿船上就走,让叶老儿把货沉水,只留三四包。船带你们和马,一路上断不敢有人查你。后日一早我用路引出门,你们是顺水行的快,在万安码头等我。到了万安,我帮你送信时见那有车马行,在那买一架带厢辕车,两副挽车辔头,再买二丈见方油纸布。我到后连人带货装到车上就走。” 许赞同点了头,接着问:“万一绑失手呢?” 汪十五坚定回答:“我如果吹哨,你就从绣楼下来用括机震慑旁人,我直接杀黄立割头带走,回去给五妹交代,只是你们的事就会多许多波折。若不杀以后就难寻他了。” 许世荫面色凝重的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