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得失马
两只缩头乌龟终归爬回了甲一舍。 白色那只还好,毕竟他排在队伍的最前方,一众同窗虽然很想把他就地正法,但是会场纪律还是要遵守的,于是主要由排在第二位的田项润折磨他。 全场唯一的黄色这只命运就比较凄惨了,他排在队伍中段,于是以陈今瑶为代表的一众同窗,把对敌火力都宣泄在了他身上。 “先别打先别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有内幕!一定是有内幕!哎!哎!” “啊!别打啦!各位哥哥各位jiejie,放了小的吧!” 陈不回从前面的同窗们身边路过,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纷纷用指尖戳他,好多相熟的男同窗甚至像根铁签似的戳他腰子…… 旁边甲舍和乙舍几条队伍的人都看着这儿的动静乐,一时间大方阵的中后方竟然有些乱。 等到排回陈今瑶前面,陈不回已经是衣衫凌乱,程子巾都不知道被谁给扯歪了! 看见某人蔫儿了吧唧的颓样,陈今瑶噗嗤一笑,佯怒道: “你也是忒不争气了,大伙儿让你来去去晦气,怎么还敢晦了又晦的?” “也不全怪我……花哥他就给了我这么两个选择嘛!” 在这个半个“meimei”前陈不回反而又硬气一点,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开脱道。 好吧,其实刚才他都是装的,基本上大家戳得他都没感觉。 这就不得不再次提到这件黄色冬服——厚实的衣服让他免于一干无情铁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等到众学习回归方阵,高台上的布置飞速更改后,干事李子平又喊道: “请抽到一号签的八个学舍,上高台!” 鸡蛋已经坏成了臭鸡蛋,在甲乙两舍几排学子们兴奋而又焦躁的表情的送行下—— 他们排得太靠后等下的大戏看不见—— 万念俱灰的甲一舍队伍在花哥的带领下,步调凌乱地出发了! 从天上俯瞰下去,八条洁白的长龙正从高台正前方八道宽阔的楼梯爬上,最左边那条白中带有一点黄。 高台唤作“超然台”,相传是由前朝一位苏姓词人在一篇《望江南》中造出,算是这位知名校友留给怀瑾书院的一份大礼。 经过后人的改良,每逢活动庆典集会,只需要当地书院的儒家大修者借苏词施法,辅以墨家的机关术,须臾之间可以平地生起一座妙用多多的超然台。 像今天这座能容纳数百人在台上一通cao作的超然台,就耗费了院长等人不少灵力。 “见过师长。” 甲一舍和丁一舍齐齐来到超然台最右边的丁号位,先不约而同向前方坐在桌子后的教习们见礼。 在院长点过头后,两舍学子又互相拱手示意,倒是随意了许多。 混在队伍中的陈不回则东看西看,毕竟这是他大媳妇上轿——头一回。 趁着弯腰作揖的时候,陈不回微微抬起脚尖又踩下去,地面立马出现一圈灵动的波纹。其间有淡淡的飞鸟游鱼一闪而过。 整个超然台以墨家五件大柱做基,借《望江南》旷古词意,凭修者灵力化形,浑然一体,雕梁画栋,内外淡白。 且不同的位置又有不同的反馈,像陈不回脚下是山林相,耳中时而有鸟鸣鱼跃之声;而院长那里是茶火相,地面温热,鼻传茶香。 这位院长陈不回还是第一次见面,白胡子白头发的,看上去面目慈祥,哪儿像传言中那么严苛? 作为全金陵数一数二的大儒、太一境巅峰儒家修者、怀瑾书院话事人,院长名唤宰经堂,年过古稀,一生很是传奇。 听金陵城的士子们说,宰院长当年只是山沟沟里的放牛娃,有一天在山里捡到了一堆旧典籍,从此自学成才,终于在四十岁那年考上了国子监的进士。 国子监进士和科举进士唯一的区别就是,国子监进士必须是太一境才能报考。 宰院长坐在正中间,身穿教习服,笑眯眯的,与其他教习别无两样。 和其他两舍学子互看对手不同,陈不回偷瞄着宰院长眼角繁多皱纹,若有所思。 宰经堂,于魏国炀帝之乱时,在大承与魏国边境拼死救下上千两国百姓,后跌境至酆都。 那一年,他四十一岁。 “两舍之争,有一胜必有一负,诸位以为何如?” 很突兀,没有任何客套过场,宰院长稳坐在淡白色桌后,开口道。 他的声音不大,嗓子是老年人常有的干燥,清晰地传进两学舍每个人耳中。 甲一舍和丁一舍排成两列,相对而立在众教习前。 这也就是说,赵花作为队首离淡白桌子只有几米近,而队尾的二人则很远,看不看得清师长们的脸还是问题。 赵花一手的汗,宰院长毫无铺垫的发问惊得他脖子一颤! 其实作为金陵城第一家族的嫡系二公子,赵花当然见过世面,他本不该这么紧张—— 可是他上午刚在这桌后的一排教习们前挨过训! 塞翁得马,焉知非祸!早想到这个位置是师长们眼前的一号位,还不如溜到队伍中央挨大家的戳呢! “我……” 一号位有一号位的觉悟——或者说接受现实,不多迟疑,赵花张开了嘴,想要表现一下。 可这第一个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字音,很快就被对面的队首的洪亮嗓音压下去了。 “回老师,” 丁一舍最前方走出一人,面向宰院长,先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道: “学生以为,胜负之说,就在这超然台中。” 宰经堂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今日我舍与友舍在超然台比试,且不论谁胜谁负,窃以为超然二字才是这场比试的真谛。” “圣人有言: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贤者虽胜,应当有一颗超然自得之心,内自省;不贤者虽败,更当有一颗超然自愧之心,思齐焉。” “超然台上试,超然胜负心,学生以为是。” 说罢,该男子朝教习和两列学子和煦一笑,恭谨行礼,退回队伍。 宰院长倒是没有点评,只是抚了抚白色的胡须,笑而不语。身侧两旁的教习们则交头接耳,肯定称赞的话语时而飘来。 “这谁啊?” 陈不回撞撞身边的陈今瑶,小声问道。 “王高达,王家二公子。” 陈今瑶回道。 高达?陈不回一愣,随即眯眼看着最前方的他,这个动作代表危险! 就你哥叫王高至是吧?那个骂我们哥儿几个是阿猫阿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