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升华

    ——时间不是线性的。

    这是「逆时王」的名言。

    这条至理始终铭刻在塞缪尔的灵魂深处。

    他坚信时间不是只能向前的，坚信过去不是不可逆转的。

    已然发生之事不过是一节可被更改的段落，哪怕删除它，也最多影响文章的可读性，但文章依旧存在。

    他不在意整篇文章的可读性怎样，他只在意那些和他有关的段落是否尽如人意。

    一扇空间门打开，塞缪尔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

    门的对面是……

    「外域」

    「源泉」与「下层空域」之间的夹缝。

    正常来说，这两者是完全贴合的，毕竟「下层空域」的别名就叫源泉之下。

    但是这「外域」以一种无法解释的形式出现在了这里。

    也为一切升华仪式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因为这里依旧有着来自「下层空域」的信息流能够帮助维持自身稳定，同时……头顶就是「源泉」。

    那恢宏之物会将自身的一部分向外侧放射，这就导致这里充斥着浓郁的「源泉」，使得升华仪式变得简单了起来，不再需要为能源与资源绞尽脑汁。

    在稍微调整气息后，塞缪尔举起了双手。

    “第二次「升华」……开始了。”

    第一次「升华」，他从一介凡人晋升为了「仙」，另一个人格也从虚无缥缈之物晋升为了「塞缪尔甲虫」。

    不久前，「塞缪尔甲虫」通过「发酵」这一奇特的方式完成了第二次「升华」，晋升为了晦目之神。

    而现在，塞缪尔要向着「支流」的方向完成第二次晋升。

    虽说想要彻底晋升需要「支流」的三大信物，而塞缪尔现在只有一个「涌泉」，并没有「镜面」和「宝库」，但是一个信物就足够开启仪式，而漫长的仪式进程足够塞缪尔凑齐其他两个信物。

    而现在的要务，就是开启晋升的仪式，让整个系统开始运转。

    双手迅速结印，带动「源质」与「源泉」在周身流淌。

    念力将二者分离，「源质」投入下方的界域，而「源泉」则在脚下凝聚出一片土地。

    下一刻，一座恢宏的仪式场拔地而起。

    一个闪身踏上仪式台，已经换上一身长袍的塞缪尔扫视了一圈，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

    一张椅子在他的背后出现，塞缪尔缓缓坐下，随后从怀里那个四次元口袋中掏出一个……

    勺子。

    或者说一个巨大的磁铁勺。

    “司南之杓”

    投之于地，其柢指南。

    勺柄朝前。

    此位，坐北朝南。

    即为——「王位」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升华仪式，贪婪的上仙在「支流」的仪式中融入了一部分「外神」的特性，使得这个仪式不再将升华者的未来局限在某个方向。

    毕竟「外神」并不存在“未来”。

    他坐在王位之上，如君临天下一般。

    其思想即为圣意。

    其言语即为圣旨。

    “吾言说——吾乃不老不死之仙——”

    “吾言说——吾通晓古今之事——”

    “吾宣称——吾乃万仙之王——”

    “吾宣称——天之城乃吾之疆土——”

    “吾起誓——万万今日必有明日——”

    “吾起誓——吾永无终结之时——”

    话语中蕴含着庞大的力量，那洪流般的「源泉」在祭坛的周围震荡。

    紧接着，那潮水便向着塞缪尔冲了过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压制着心中那向洪流下跪的念想，看着洪流向着他冲刷过来。

    在洪流击打在他身上的前一瞬，他闭上了眼睛。

    “哗——”

    水声响起。

    海量的「源泉」涌入了塞缪尔的「心域」，灌入了那在水银海上方撒下无限水银的「涌泉」之中。

    塞缪尔的意识随着洪流一起来到了「心域」之中，他随意看了看那正在进阶的「涌泉」，然后抬步走向了意识的最深处。

    随着他的前进，周遭的一切逐渐变得无序与混乱，因为在意识的深处，一切信息不再具有普遍意义上的秩序，潜意识会将它们以一种不可名状的方式进行有序连接，这种连接只有在无意识状态下才能理解，而灵魂表层诞生出的思想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

    走过这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混沌走廊，塞缪尔终于来到了意识的最深处。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混沌界域，在界域的中央，有着一个燕尾服男人静静站立。

    「魔术师」图腾。

    塞缪尔看着那个男人，

    这是升华仪式的另一个部分。

    那就是——「源泉图腾」持有者的每一次晋升，都需要喂养……或者说供奉「源泉图腾」，使得图腾随着个体一起进化。

    「魔术师」转过身，冷漠地看着这个和祂一向“不对付”的家伙，冷笑一声：“你这回打算给我哪些糟粕？”

    塞缪尔平静地回道：“如果周王能把九鼎八簋之宴称作糟粕，那么你怎么称呼就随你意。”

    “哦？”「魔术师」虚幻的眉毛挑了挑，“这可真的是一件稀奇事呢。”

    “我也这么认为的，”塞缪尔的身上飘出了一个又一个光球，“毕竟只有［我］会这么做。”

    在议会中，所有的“他自己”在以往都是选择留下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代行身份，只把一小部分献给「魔术师」，仅仅令祂能够跟上自己的节奏，但从来没有人试图把祂当做自己的主要力量之一的。

    因为仙人的信念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然不喜欢这对他有着极强约束力的图腾，如果不是「支流」必须有图腾支撑灵魂，他才不会吸纳这么个麻烦的东西。

    而在以往的讨论中，塞缪尔也没有否决这个提案。

    这就代表着——

    他骗了“交点议会”。

    他要打破的不是那一点“老方法”。

    他要彻底颠覆过去的经验。

    于是——

    他向「魔术师」图腾献上了足足两百四十个代行身份。

    “嚯——这可是大手笔，”「魔术师」咧开嘴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塞缪尔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深意，但没正面回答，而是手一甩就把所有光球扔了出去：“我向来慷慨大方。”

    「魔术师」自讨没趣，哼了一声张嘴就是一个暴风吸入。

    很快，光球都被「魔术师」尽数吞噬，而在他打了个嗝，准备回到界域深处消化吸收的时候，塞缪尔突然发话了。

    “这一回，你是不是吃够了？”塞缪尔问道。

    「魔术师」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还行，八分饱。”

    塞缪尔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虚幻界域的边境。

    在离开前，他扔下了一句令「魔术师」面容僵硬的话。

    “我下一次会让你吃到撑的。”

    “也算是……你这么多年照顾她的报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