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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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萤是单亲家庭，她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离开她和尚在襁褓中的弟弟。 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酗酒徒，游手好闲，时不时醉了酒回家就对付小萤和付奶奶大吼大叫，甚至大打出手。 年幼的付小萤和尚在襁褓的付小军全靠付奶奶含辛茹苦拉扯大 那个年代不兴离婚，村里的人嘴碎，喜欢说她母亲跟人跑了。 付小萤胆小，每次有人指着她说她母亲跑了时，她只会更加自卑，即使心里有气也是自己闷着，绝对做不到和人争辩到面红耳赤，她好像没有脾气一般，走到哪里给人的印象都是乖巧懂事的！ 那天李兴强陪我到付小萤家，才到院子外就听见付爸爸骂骂咧咧的声音和付小萤嘤嘤哭泣到声。 哭声里还夹杂着付奶奶的哭声，隐隐还能听到鞭策的声音。 “小萤！” 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家的门没落栓，我稍微用力一推，厚重的木门就应声而开了。 “爸爸我错了，求你别打了！” 付小萤一边躲闪着父亲的追击，付奶奶阻止不过只能抱着四岁的付小军蹲在角落里哭。 “拖油瓶！” 付爸爸身上酒气熏天，身子摇晃，脚步虚浮，可抽打付小萤的力气毫不含糊，边打还边骂。 “和你妈一个德行！” “爸，求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 竹条所过之处，付小萤只感觉火辣辣的疼，心也很疼！ 我听说过付爸大人，但那一刻付爸狰狞的面目使我既震惊又心生惧怕，我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亲生父亲所能做到的程度！ 我下意识捏紧手中编织马蜂窝，害怕的躲到李兴强身后，探着小脑袋盯着门内的一切。 那时候的我本能的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小孩子恐惧的内心忽视了付小萤正面临的痛苦！ 李兴强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手护我，这种事情他比我有经验，再加上年纪大些倒显得淡定得多。 “小萤爸，住手！” 李兴强大声阻止。 付爸挥竹条的臂膀顿住，他闻声看向我们这里，那双浑浊的眼睛盯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李刚的儿子？”付爸舌头有些打结，“老子教训自己的孩子就是你爸也管不着！” “呵呵！”李兴强嘲讽，毫不示弱的说，“你除了会打老婆孩子还有什么本事？婶婶之所以离开你完全是有原因的！” 他爱打老婆孩子这件事儿在村里不是秘密，听说付小萤的母亲就是被他打跑的。 我惊讶于李兴强小小年纪竟如此大胆，竟敢和一个意识不清，情绪处于边缘状态的人对着干！ “小破孩儿，你懂什么？” 付爸步态虚浮的朝我们走来时，我心里一紧，几乎快要拉着李兴强逃离付爸的人间炼狱！ “小杂毛，识相的赶快滚，不然老子连你也一块收拾！” 付爸面相粗矿，看起来凶神恶煞，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际上性格懦弱无能，终究还是不敢动别人的小孩！ “哼！付小萤不过才七岁，你打她算什么男人！” 李兴强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打心眼里瞧不起付爸，打心眼里讽刺他！ 付爸怒火中烧，情绪不受控制，手中藤条一挥就要向李兴强打来，不过终究还是在距离李兴强五公分的距离时停下！ 我吓了一大跳，直觉付爸定能下去手，不过我终究还是高估了付爸的胆量！ 付奶奶也吓了一大跳，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打了是要赔医药费的，那个时候的人缺的就是钱，关于钱的都问题值得他们犹豫不决！ 付爸对于付小萤的殴打，在我和李兴强插一脚后终于停止。 李兴强拉着我要走，我满含同情的看了眼付小萤，付小萤也在看我，蓄了泪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星辰。 我终究还是害怕付爸，没勇气上前拉付小萤，我转身的那一刻，付小萤眼里除了忧伤还有失落！ 我的马蜂巢终是存在了裂隙，不过我还是收藏好这个不再完美了的蜂巢。 后来李兴强为了表达歉意，他亲手编织了一只草蚂蚱送给我，我开心极了！ 他的手艺不亚于付小萤，编织的蚂蚱甚至比付小萤那个蜂巢的水平更上一层楼。 “那个……我那天也不知道你过生日，现在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希望还能来得及！” 李兴强嗫嚅的说。 收到蚂蚱后的我十分开心，他说什么我都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他看见我点头竟然笑了，稚嫩的脸上还带着腼腆。 …… 付小萤家里很忙，几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她又是个勤劳能干的小孩，总是很懂事的帮奶奶分担家务。 因此她很少主动找我玩！ 这天，母亲又教我读书习字，母亲说很，快我和付小萤就可以入学一年级了，而老家那边不兴学前教育，母亲说，为了日后入学能赶得上学习进度她便亲自教导我。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去拉上付小萤一起，而付小萤也十分热爱学习，甚至是求知若渴！ 母亲时常会感叹，如若我也如此好学就好了！ 我去找付小萤的时候，她爸不在，她家刚用完晚餐，她小小的身子正站在那个几乎与她同高的灶台后方努力掂着身子刷碗，个子不够她便在脚底下垫了个稻草凳子。 “小萤。” 我在她身后轻唤她，她闻声旋过身子，“有什么事吗？”说完又旋回去继续刷碗！ “我妈说，明年我们就可以读一年级了，为打下基础，以后每周的周三、周五都可以教我读书学习。” “我妈还说，你白天没空，所以都在晚上教我们学习。” 付小萤沉默了一会儿，“茜南，你等我把碗刷完好吗？” “好！” 我自顾的坐在一旁静静等候着她做完手里的活。 付小萤手脚很麻溜，没一会儿她就从稻草凳上挑了下来。 “快走吧，mama说今晚给我们讲【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她却突然吃痛得吸了口冷气。 “你怎么了？”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神色神色闪躲，似难以言表。 “没事！” 那时候是真的天真无邪，对她的话从来不会质疑。 我又一次搂上她的胳膊，力量有点粗野，她又一次疼得倒吸冷气，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我不由她反抗，固执的撩起她薄薄的衣袖，她整双手臂上新伤加旧伤满是红一条，紫一条的伤痕。 我眼眶泛红，说出的话带着鼻音，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我。 “你爸，又打你了？” 付小萤脸上有些难堪，她其实最不希望的是我看见她任何狼狈的模样。 “没事，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是个人都会疼啊！”我哭着说。 那一刻我是真的心疼她，付小萤应该也能感受得出，本来坚强的内心，在看见我流出眼泪的那一刻竟也红了眼眶！ mama的普通话讲得特别好，每一个音都咬得特别准确，每一段文字讲得抑扬顿挫，注入的感情特别饱满！ 我和小萤听得特别认真。 “mama，卖火柴的小女孩她最后上了天堂和奶奶团聚了吗？” mama讲完后，我问道。 “是啊，天堂里没有饥寒，没有任何痛苦，小女孩和奶奶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阿姨，天堂是什么地方？天堂里真的这么好吗？” 付小萤问时，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许，她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天堂，是人死去后的归宿！” 那时候的我们对于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于是我接着问道。 “mama，我最后也会死吗？” mama愣住了，很意外我会这么问，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说。 “南南，人类的寿命是有期限的，每个人到人生的最后都会死去！但是南南，人从出生到老去再到最后死去需要经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我们只要努力经营好这数十上百年的人生，让我们在生命最后一刻不留遗憾就好！” 我和付小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mama，爷爷是不是也上了天堂？” “是啊，天堂里没有病痛！” ———— 这样的生活了，我们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暑假，暑假过后我们就要准备入学了，那个时候李兴强已经读完了一年级，我和李兴强又打闹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