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触不及防
赫连千夜道:“今日便是第三天了,不知九殿下打算怎么尽地主之谊?” 楚澜皱眉道:“第一日划船游湖是晚上,应当不算。今日不过是第二日罢了。” 赫连千夜懒得争辩,只是抬眸轻飘飘看了对方一眼,状似不经意问道:“九殿下不是很厌恶本大将军么?怎么有闲情逸致带着本大将军游玩于都?” 楚澜下意识道:“赫连大将军不也很厌恶本殿下吗?之前见了本殿下回回都要打人。怎么现在不打了?” 说到这儿,楚澜居然觉得有些委屈。 赫连千夜道:“原来殿下欠揍,很想挨打的吗?” “赫连千夜!你找死!”楚澜脸色涨红,一下子冲上来,抓住赫连千夜的衣襟,眼神凶恶。 赫连千夜淡淡看了对方一眼。 楚澜瞬间由凶恶变成心虚,悻悻地将人放开,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几根手指将赫连千夜被抓皱的衣襟捋平。 “呵。” 赫连千夜冷笑一声,道:“若是殿下不乐意,那便算了偌大一个于都,相信原作导游的人一定不少。” 楚澜虽然第一次听到“导游”二字,却大致能够理解是什么意思。 楚澜咬牙,忍了,伸手抓住赫连千夜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本殿下有的是时间,便一起游玩这最后两天吧。” 赫连千夜却不惯他,冷声道:“九殿下似乎脑子不好,分不清是最后一天还是两天。” 楚澜气得直喘粗气,最终却是忍住了,旋即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竟大胆地握住了赫连千夜微凉的手指。 楚澜理直气壮道:“反正是最后一天,想必赫连大将军不会如此小气吧?” 赫连千夜挑眉,望着楚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所以呢?” “所以,咱们和平相处吧。” 楚澜说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有些后悔,却不是后悔想和赫连千夜和平相处,而是后悔自己说的太轻易,他其实想要更多,却说不出口。 哪曾想,赫连千夜却是微微勾唇,反手握住了楚澜的手指。 楚澜浑身一僵,只觉得自赫连千夜握住的手指处开始,浑身丝有电流涌过,酥酥麻麻,嘴上傻傻挂着笑。 两人终是手牵手游玩了于都最后一天。 楚澜以为自己与赫连千夜似乎回到了十几岁时候的曾经,然而,翌日一早去大将军府却扑了个空。 大将军府的老管家道:“大将军带着小少爷回边疆了,无召不回于都。” 楚澜皱眉问:“小少爷?什么小少爷?” 老管家自然而然道:“小少爷便是大将军的独子了,九殿下应当见过吧。” 楚澜脸黑如铁。 他当然见过那位传说中父不详的私生子,还见过不止一次,但每一次他都刻意忽略,特意不去想那破小孩儿与赫连千夜之间的关系。 然而现在,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终于将他自这一段时间的中邪中抽醒了。 他与赫连千夜,终是回不到曾经了。 楚澜缓缓转身,目光阴鸷,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老管家在其身后高声喊了一句:“殿下,我家大将军有话留给你。” 楚澜很想说一句“不听”,却终是脸色难看的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说。” 老管家道:“大将军说,殿下若是还想有下一个三日,可每天做梦,说不定能梦见。” 楚澜:“……” 楚澜差点爆粗口,但打小的皇室教育不允许。 老管家有点胆战心惊,很怕气急了的九殿下会一下子冲过来拧掉他的脑袋。 哪想到,竟见那气得浑身发抖的九殿下,竟然仰头哈哈大笑了三声,旋即便运起轻功飞走了。 老管家想,恐怕九殿下是气疯了,人不正常了。 楚澜疯没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从此,他还真的开始经常做梦,梦见月色朦胧,湖泊荡漾,一艘小船,船上隐隐约约似乎立着一道白衣身影,还有个笑得像傻子一样快乐划船的人。 这样的梦,楚澜梦了三年。 眨眼三年,赫连千夜所向披靡,竟连灭两国,奉召班师回朝,接受封赏。 楚皇笑呵呵在城门口亲自迎接,身后是一众皇子与大臣。 赫连千夜高坐马上,颔首行礼,旋即下马。 楚皇并不觉得被怠慢似的,执了赫连千夜的手,朗笑道:“爱卿又立奇功,朕心甚慰,爱卿想要什么,朕一定满足。” 人群中,楚澜死死盯着那个梦了三年的人,奈何对方却看也没看他一眼。 赫连千夜对楚皇道:“臣别无所求,前些年受贼人暗算,命不久矣,只想恳请皇上允臣最后的时光能安心留在于都,享几日清福。”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楚皇震惊,直直盯着赫连千夜的脸,奈何只能瞧见冰凉的面具与冷淡的双眸。 楚澜如遭雷击,周围的人什么时候散的都不知道。 待浑浑噩噩的楚澜回神,拔腿就往大将军府而去。 因为太着急,他竟是连擅长的轻功都忘记了。 大将军府清冷依旧,老管家却早已候在大将军府门口,见着楚澜便弯腰行礼,恭敬道:“殿下来啦,若是想见我家大将军,便进去吧。” 楚澜神情恍惚走了进去,在池塘边看到了正吹风钓鱼的赫连千夜与她的儿子。 上一次在这儿,他落水中邪,从此便有些云里雾里莫名黏着赫连千夜,这一次再见,却不想还是在这儿。 赫连千夜似乎专心钓鱼,对于楚澜的到来毫无反应。 倒是小圆,抽空好奇地打了楚澜好几眼。 楚澜略过赫连千夜糟心的私生子,皱眉问道:“你在城门口说的都是真的?” 赫连千夜终于抽空搭理了几句,颔首道:“臣子岂敢欺君?若是几日后我不死,相信皇上也会刺死我的,否则颜面何在?” 楚澜:“……” 楚澜很想将赫连千夜的话当成恶劣的玩笑话,但却知道赫连千夜说的应该是真话。 他梦了三年,又爱又莫名恨的人,回来了,却命不久矣,如此触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