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我想让你学点好
父子俩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一个忙活着包子铺的生意，一个一门心思的好好上学，周末学霸天团和熊霸兄弟还会来包子铺帮忙，转眼就到了春节前夕。 王文凯已经发了寒假，今天也是包子铺年前营业的最后一天，爷儿俩收拾了东西准备好好地过个节，他们把铺子里零七八碎的东西都打了包，一趟一趟的往家运，最后一趟的时候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 “嘭”远处有人放起了烟火。 王飞背着一个大包，天空中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 “真好看。” 王文凯不屑道：“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今年咱们也买点烟花吧。” “小孩玩的，我才不要。” “切，你懂什么，叫上同学来一起玩。” “你是想叫上叶老师吧？”王文凯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姜雪那小姑娘挺不错的。” 王文凯脸一红：“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当爹的。” “那你不觉得很自豪吗？回头一说，看，这就是我爸，独一无二的！” “算了吧，我可没你那么自恋。” “喂。” “干嘛！” “叫声爸很难吗？” 王文凯使了使劲：“我叫不出口。” “唉。”王飞一副委屈的样子：“算了不难为你了，以后再说吧。” 王文凯指着远处映红了天的火光：“那是什么？” 王飞一怔：“不好，着火了！” 父子俩飞一样的往火苗升腾的地方跑去。 街边一幢三层的楼房从一扇窗户里蹿出了浓烟和火苗，黑夜中冲天的火光是那么的刺眼，楼外站了不少然，有的人正在拨打火警电话。这是一幢老楼，王飞小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了，现在被一家商贸公司租了下来，一层二层是货场，三层是办公室，也不知道这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突然一声巨响，围观的人连忙后退，三层不知为什么发生了爆炸，整层的玻璃都被震碎，火光瞬间从窗户里再次升高，浓烟和刺鼻的气味也更大了，整座楼都被映成红色，几条街都被照亮。 “我靠！里面有人！”王飞看见一扇窗户里有人在挥动着双手，人群中也发出了惊呼声。 消防车还不见踪影，楼里的人似乎想尝试着从窗户里逃生，可是徘徊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出路，王飞急的直跺脚。 “你在这都等着，实在不行就在打个报警电话。” “你别去，你疯了嘛！”王文凯拉住了要冲过去的王飞。 “里边有人，你就在这等着我，别过去！” 王飞甩开王文凯的手冲向火海。 透过门窗，王飞看到一层并没有着火的迹象，他一边跑一边观察火势，二层的火光还不明显应该还没烧起来，主要火场在三层，那个人正在三层靠边的一扇窗子前。 等跑到跟前一看，王飞心中大骇，原来那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人也看见了他，拼命地向他挥手，可是现场的噪音太大了，他们谁都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王飞仰着头看向窗口，窗里的人对他连喊带比划，这时他才发现除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窗口处还有一个女人，这应该是一家三口被困在了火海里，人命关天，他心急如焚，对方想把孩子从窗户扔下来，他连忙制止，这么高，孩子真要是有个闪失可不得了。 冲到大门前，卷帘门从里面锁死，王飞试了试根本无法撼动结实的卷闸，他向四周看看，从草丛里捡起一块板砖，拍碎了临街的窗户就钻了进去。 看着王飞钻进火场，王文凯的心都揪了起来，他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飞很快找到了楼梯，他迅速跑上二楼，二楼的温度比一层高了许多，刺鼻的味道让人睁不开眼，他沾湿了衣袖，捂着口鼻冲到通往三层的楼梯，被火烧得通红的楼梯口像是敞开的地狱之门，吞吐不定的火蛇逼退了王飞，他把自己的全身浇透，准备一举冲上三层。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楼房都随着颤抖了一下，巨大的火球从楼梯口扑下来，本就岌岌可危的二层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王飞被气浪吹得后退两步，等他再定睛观看时，二层也变成了一片火海，就连脚下的一层都蹿出了火苗，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三层传来的哭喊声，消防车的警笛已经隐约可闻，红蓝色闪烁的警灯也清晰可辨，但他等不及了，他飞奔向燃烧的火焰，孤单的身影仿佛扑向烛火的飞蛾。 楼里的爆炸也惊动了王文凯，他跑到楼前想钻窗而入，但是炙热的气浪把他逼退，他顾不得头上发出的焦臭味，两手扒着窗框就要往里跳，钻心的炙烤疼痛袭遍全身，他咬着牙双脚猛一用力，就在这时他被一双大手抱在腰上拽了回来。 一名消防员连搂带抱的把他拖里了危险地带。 王文凯大叫着挣扎着：“放开我，里面有人，里面还有人！” “我知道，交给我们吧，你就在这等着。”消防员连声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王文凯。 “老王，老王还在里面！” “他在几层？是内部人员吗？” “他是去救人的！他是我爸！” 消防员有些意外，不过职责在身的他是不会让王文凯再靠近火场的，他把王文凯交给一名赶来维持秩序的警察。 “这孩子的父亲在里面救人，你们看住他不能让他冲动。” 警察把王文凯推进了警车，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还派人专门陪在他身边，王文凯顾不上身边发生的这些，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被消防员围住的楼房。 洁白的水龙喷进窗口，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爸！” guntang的眼泪比消防水龙还要汹涌的倾泄而下 楼外发生的一切王飞全不知道，他已经冲到了一家三口所在房间门外，门框已经被烧变形，再加上掉落的杂物把门口堵得死死地，在浓烟和高温的双重作用下，门里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王飞觉得自己就像煎锅上的牛排被烤成了七成熟，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被烘干，脸颊被烤的失去了知觉。 消防车的声音已经尽在咫尺，王飞心中大喜，他拉起衣服护住头面，合身撞向了紧闭的房门，被火烤的脆弱的房门被他连门框一起撞塌，他翻了个跟头已经到了门里，还不等他找人，一道银色的水柱从窗口射入把他喷了一个跟头，他在地上一滚，总算躲开了消防水龙的攻击范围，他半伏着身，用手擦了擦眼前的水，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模糊的泪眼后，王文凯看到一架云梯已经伸向了窗口，他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两名消防员在接应着从窗口里出来的人，而在窗子里护送一架三口的正是王飞，他再次留下了泪水，他紧紧拉着身边警察的胳膊晃来晃去。 “叔叔，送我过去，那是我爸，那是我爸。” 警察连忙拉着他穿过了警戒线。 王飞看着满脸泪水的王文凯傻笑。 王文凯看着一脸漆黑露着两排大白牙的王飞也笑了。 警察带着父子二人走到一边：“来，快休息一下，检查一下受伤没有，孩子快让你爸喝点水。” 父子二人在警察的安排下坐在一辆警车的后座上，王飞偷偷看看四周。 “小子，咱家东西呢？” 王文凯指了指远处：“那呢！” “你先去拿东西，然后到那条胡同等我。” “干嘛？咱们要溜？”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咱们是要跑！” 王文凯乐着擦了擦眼角，使劲点点头。 “叔叔，我去拿一下东西。” 警察友善的放王文凯离开，他更关心的是火场情况，等他一转眼再回头时，警车里只剩下两瓶矿泉水，父子俩个早就不见了踪影。 一场意外的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很快就从街头巷尾的谈资中消失，在那场大火中曾经出现的英雄也随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暖花开年复一年。 王文凯迎来了初三毕业季，王飞的包子也有了固定客户，打开了心结的父子二人每天过的充实而快乐，王飞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存上一笔钱，等假期带王文凯去旅游。 王飞正在铺子里忙里忙外，一个人影来到摊位前。 “您好，您要几个包子，素的还是rou的？” 来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王飞抬起头，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大宝贝。 “大宝贝，你怎么来了？” 大宝贝露出招牌似的笑容。 “飞叔，刘大大说你蒸的包子可好吃了，就带我们来看看你。” 王飞往他身后看去，刘安国带着几个工友就站在不远处，他连忙从跑向刘安国。 “厂长，您的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大家都挺想你，想来看看你，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 “厂长，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了。” “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现在干得不错，从手艺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我决定以后要定期来你这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这事您放心，交给我就好了。” 一身便装的小张警官站在刘安国身边说：“还有我呢！” “哎呦，真对不住，小张警官您这一换衣服我都没认出来。” 小张警官笑着说：“我今天休假，刘厂长一直惦记着你，我就陪他过来看看，另外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那您快说说，我今天可是喜事连连呀。” “所里决定了，每周四的中餐和加班时的加餐都由你提供，你可要支持我工作呀！” 王飞激动的说不出话，这些人都在默默地为他提供帮助，让他怎么能不感动。 王文凯即将迎来中考，王飞也出狱一年了，他独自一人来到母亲的墓地，在墓前他流连了很久，把自己的这一年的经历都告诉了母亲，他要让母亲看看自己真的可以把孩子教好，可以让孩子健康成长。 骄阳似火的包子铺前，王飞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破碎的烟卷，他的脸上露着幸福的笑容。 “呔！吓一跳吧！早就说了让你扔了，就是不听，来吃冰棍。”王文凯猛地跳出来还真把王飞吓着了。 王飞接过冰棍：“再这么下去，老子非得让你吓死！” 王文凯已经考完了试，正在等着录取通知书，虽然心里面万分着急，可每天还是会笑呵呵的来摊子上帮忙，他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想要找机会告诉王飞。 他调皮的对王飞说：“不能，你那么厉害，不会被我玩死的，你不是有了新外号吗？”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当然，谁敢当着你的面叫呀，所以我才来通风报信。” “那还不说，绕什么弯子。” “呵呵呵，他们背后都叫你挡不住。” “哈哈哈哈，这个倒是不错。” “是呀，他们觉得你就是挡不住，只要想干什么就没人能挡得住。” “我问你多少次了，这次考的怎么样，报的什么学校，你就是不告诉我，你到底想瞒我的到什么时候呀！” “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你怎么这么无趣。” 爷儿俩正在闲聊，学霸天团的五人组骑着自行车到了他们面前。 “叔叔好。” “大家好，快来坐，小凯去给大家买汽水。” 孟宇擦擦头上的汗：“叔叔，不着急，我们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录取通知书到了？” “嗯，今天刚到，我们这不是马上就赶过来了。” 不出所料，五个孩子全部考上了重点高中，迎接他们的将是人生大考，那将是新一轮的挑战。 “那小凯呢？考上哪了？” 潘剑不开心的说：“死大熊非说他来说，可现在也不见他的影子。” 李璐佳指着正往过跑的石浩然说：“那呢，来了，来了。” 石浩然穿着粗气，撑着膝盖，满脸都是汗：“你们可太不够意思了，骑车来，让我自己跑过来。” “谁让你那么沉，谁载的动你！” 王文凯可没心思听他们瞎逗，眼睛喷着火的瞪着石浩然。 石浩然还想贫两句，却感到一股能把自己烧成灰的能量射向自己，他顺着感觉看过去，就看到王文凯快要吃了他的表情，吓得他连忙收住话头，从书包里掏出了大红的录取通知书。 “哥！好消息，金牌职业高中，烹饪专业。” 王文凯用力的挥了挥拳头！ 王飞连忙拿过录取通知书，在手里不住的端详着，他轻声的问：“怎么考这个专业？” “你除了做包子什么都不会，我想只能靠我帮你想点办法了。”王文凯假装无所谓道。 王飞又看看石浩然：“你考上哪了？” “和我哥一样，没准还能在一个班。” “那你俩可不能再捣乱了。” “放心，我俩还等着来包子铺上班呢！” 王飞的心情别提多好了，刚想宣布打烊，大家一起去庆祝一下，忽然两辆警车停在了包子铺前。 一个警察下了车，伸手就指向王飞：“就是他，没错，就是他。” 警车里下来四五个人健步如飞的直奔王飞而来。 为首的警察亲切的拉住了目瞪口呆的王飞。 “好啊！好啊！找你可真不容易。” 王飞一阵发蒙：“什么情况？找我干什么？” 认人的警察指着王文凯：“那天我替小张来拿包子，一看这孩子我就认出来，错不了。” 王文凯这才想起这个面熟的警察就是火灾那天一直陪着他的警察，一下子恍然大悟。 王飞早就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来这么一出还真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围观的群众也搞明白了事情的真想，没想要包子铺老板竟然是一直隐藏的无名英雄，连忙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的瞬间。 片刻之后，一辆轿车也来到现场，火灾中被救的一家人冲到救命恩人面前，又是鞠躬又是道谢还拼命的塞红包，弄得王飞挺不好意思，包子铺前一下子变得人山人海。 警官说完场面话，对王飞说：“我和罗明可是老战友了，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你能有今天的成绩真的是来之不易吗，你有什么需要政府帮助的就尽管提，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王飞道：“我什么也不需要，能不给大家添麻烦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现在能像你这么想的人太少了，奖金要拿，锦旗也要挂，我们还要把你的事迹作为典型宣传，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还是好人多。” “别，别，千万别，我怕麻烦，再有也不能耽误生意。” 警察大笑着拍拍王飞的肩膀：“放心吧，耽误不了你，行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就先走了。” 送走了警察，街坊四邻又围了上来，小小的包子铺前水泄不通，热热闹闹了大半天大家才逐渐散去。 王飞和几个孩子已经折腾得精疲力尽，一个个坐在路边连话都懒得说了，王飞看到大树下的人影，他走了过去。 罗明递给王飞一支烟。 “感觉怎么样？” 王飞吸了口烟：“累，太累了，不过挺高兴的，你为什么不过去？” “人多太乱了，我是来给你送电脑的。” “真买了？我开玩笑的。” “拿着吧，买都买了。” “谢谢您。” “不用客气，你那小子不错。” 王飞看看王文凯露出了会心的笑。 “我儿子，当然不错。” “加油吧，记得有事来找我。” 王飞拎着电脑包送走了罗明。 李璐佳招呼着王飞：“叔叔，叶老师来了！” 孩子们都迎了过去，王飞也跟过去。 叶曦瑶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格外的动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士。 “叶老师好！” “大家好。王文凯爸爸好，刚才我们都看到了，真为你们骄傲。” 王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见笑了，你们都来半天了吧。” “嗯，录取通知书一下来我就来找你们了。” 王飞看看一边微笑不语的男士问道：“叶老师，这位是？” “他是我爱人。” “啊！您都结婚了！”王文凯和石浩然同时发出了感叹，他们和王飞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曦瑶一头雾水：“你们笑什么？” 王飞连忙解释：“没事，就是今天好事全上门了，高兴地！” 当下王飞请客让大家欢聚一堂，开开心心的庆祝了一番。 回到家，王飞认真地摆弄着新电脑，开心得不得了。 王文凯说：“爸，我有话和您说。” “什么事这么严肃？” “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今天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王飞扭正了身子听王文凯说。 王文凯拿出一本红红的存折，轻声说：“奶奶临走时留下一笔钱，她说你要是学好了，就把钱给你，不然就让我自己留着，我一直藏着没拿出来，这是奶奶留给你的。” 王飞颤抖着结果存折，存折里夹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母亲熟悉的字体，王飞的眼泪瞬间滚落，字条上写着mama最后想对他说的话：“小飞呀，妈想让你学点好。” 王飞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没能让mama看到自己的幡然悔悟。 王文凯也是泪流满面。 包子铺的生意红火，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是为了和掌柜的还有那面大锦旗合影留念，学霸天团和大宝贝也会经常来帮忙，后来王飞还开设了爱心食堂为周边需要帮助的人士免费服务。 很少有人注意到案板前的镜框里装裱的东西。 一张火红的录取通知书。 一张火红的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