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对不起
紧张的工作间歇，艾笑还要抽时间和几个女孩子排练年会上要表演的舞蹈，等年会筹备组送来节目单，她着实吓了一跳，为了相应吴言的号召，今年的年会从组织形式到节目组成都开了先河，节目种类繁多，堪比民间春晚，再加上孔建新和吴言都会参加，就连外省分公司和国外的项目也选派了代表参加。 艾笑在学校时就是文艺骨干，她和办公室的几个女孩组成了舞蹈队，每天下午都要抽时间彩排，为此吴言还特批了她两个小时的假，让她安心排练，虽然没有专业的器材和舞美，但几个人依然很投入，毕竟在几千人面前表演也是难得的机会，更何况这些观众还都是自己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丢人了，今后见面多尴尬。 女孩们凑在一起闲下来时总免不了叽叽喳喳，排练之余的话题围绕着美妆、旅游和美食展开，刚刚还在聊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下一刻就变成了海边的防晒霜，她们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身边的人也成了她们的谈资。 “小艾，真看不出来，吴总平时不言不语的，还是个热心人。”说这话的是一起参加了团拜的办公室文员小宋。 “是呀，我们老大回来一直说吴总够意思。” 艾笑心里乐开了花：“其实吴总就是这样的，对每个人都很尊重。” “能看出来，吴总一定特有才。” “是呀，而且他做事特有条理性。”在艾笑的心里吴言远比别人想象的厉害的多。 一个女孩笑着说：“你就有福了，能跟着这么好的领导。” “真不是，你知道跟着他多大压力吗？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点事被骂，吴总对工作要求可高了。”艾笑总要维护吴言的形象，她可不想别人侵犯他的威严。 “真想象不到，那么儒雅的人发起脾气会是什么样的。” 另一个大胆的女孩直接表白：“我就喜欢吴总那样的男人，成熟稳重，有才气，多帅呀。” 看着她耍宝的样子，别人都跟着起哄：“那还不好办，你去申请和小艾换换岗。” 满眼桃花的小女生撅起嘴：“我倒是想，可是人家挑不上我呀！” 一群女孩笑笑闹闹的在乐曲声中开始排练。 艾笑的心里掀起了波澜，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全是吴言的样子，她是有男朋友的，她和毕睿恒是大学同学，家境优渥、学习成绩高居榜首的毕睿恒一入学就凭借阳光帅气的外表和出众的才华成了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他竟用了两年的时间追求艾笑，当艾笑最终被他感动两人牵手成功时，也成了学校里的一段佳话，毕业后艾笑就来到华青工作，而毕睿恒至今仍在家里无事可做，但是现在艾笑的脑子里却不见了毕睿恒的踪影。 艾笑沉浸在和吴言工作的点点滴滴里，他性格内向中带着刚毅，沉稳睿智中透着温柔细致，他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适时地伸出手拉她一把，一个公司的老总能耐心的帮一个初级秘书指导工作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艾笑还真没见过吴言发脾气，就算是再棘手的问题到了他手里似乎也不是问题总能从容应对，他身上的那种强烈的自信令人着迷。 想着想着艾笑眼前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见吴言的影子从玻璃外闪过，她明明知道吴言这个时候应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吴总好。”大家的问好声唤回了艾笑的思绪。 不是幻觉，吴言真的就站在排练用的会议室门口，他的脸绷得紧紧的，挂满了冰霜的脸让刚才还十分活跃的女孩子们闭上了嘴。 此刻的吴言和平日的差别太大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吹过每个人的心头：“小艾，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 打架面面相觑，静若寒蝉，艾笑还没反应过来，吴言就已经消失在电梯里，会议室的温度一下降到了冰点，大家吐着舌头不敢说话，艾笑连忙抓起自己的衣服往电梯间跑过去。 艾笑推开虚掩的房门：“吴总，我来了。” 吴言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抽烟，他看了艾笑一眼冷冰冰的说：“进来。” 艾笑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桌子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小声的叫了一声“吴总”。 吴言拿出一摞资料摆在她面前：“看看这个。” 艾笑一眼就看到了名为《项目投资计划书》的大标题，再翻下去她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向英杰的投资公司发来的计划书，他们有意向华青的重点项目前期注资十个亿，对双方而言这个提议绝对是强强联合的双赢局，如果顺利这一次华青也将为下一阶段的发展拉拢最重要的一个盟友，艾笑不明白吴言让她看这份计划书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这样的局面为什么会让吴言发火。 “吴总，我看完了。” “看完了？” “嗯。” “你知道这十个亿对咱们是什么概念吗？” 艾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吴言根本就没想得到艾笑的答案，他自顾自的说道：“十个亿，相当于集团一个季度的纯利润，有了向英杰的十个亿，我们就可以解放更多的流动资金去开发新的项目，往长远了说，我们可以用这十亿突破我们的经营上限扩大业务范围，还能以此为契机吸纳新的战略盟友，你说是不是大好事。” 艾笑点点头。 “你再看看上面的发起日期和对方注明的答复日期。” 艾笑在紧张中忘了看计划书上面的这些细节，连忙翻找起来。 “发起人是向总，是半个月前发起的，今天是答复的最后日期。” “你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 艾笑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不过现在她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越转越黏糊，越转越转不动，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被吓得后背都让冷汗浸透了。 “吴总，这份计划书您是从哪找到的？” “我的邮箱里，只不过被标注的是垃圾邮件。” 吴言的邮箱是有艾笑负责，她为了方便管理设置了很多安全项，其中就有垃圾邮件屏蔽功能，这份邮件模棱两可的标题，直接被邮箱管家扔进了垃圾箱。 “吴总，我。。。。。。” “现在不说责任，半小时内通知孔董、法务部、合约部、经营部、财务部和相关部室主管今晚七点半准时召开视频会，我不管他们都在干什么，今晚十二点前我必须要让向英杰知道答案，然后通知技术部调试设备。” 艾笑看了看表，半个小时时间紧迫，后面的工作还有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弥补过错，一圈电话打下来，冷言冷语没少挨，要知道她通知的可都是集团里的一方人物，就算她是吴言的秘书，可下班后打搅别人，人家那点怨气发不在吴言身上，也只能有她带过了。 等艾笑忙完回到吴言的办公室时，吴言正拉着法务部和合约部的同事在草拟合作协议，她一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整理资料，有些摸不到头脑。 吴言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艾笑，吩咐道：“小艾，去餐厅弄点吃得来，我们都没吃饭呢。” 艾笑如释重负的跑去餐厅，大家都在忙，她做为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六点五十分，艾笑已经把晚饭摆在了桌上，可是忙碌着的人们却无暇顾及，吴言的手机脑中响了。 吴言看向艾笑：“通知技术部了吗？” “通知过了。” “设备测试了吗？” “他们正在调试。” “你不用去看看嘛？技术部的同事都吃饭了吗？” 艾笑一愣：“我马上去，您也吃点吧。” “不用管我，你先去看看吧，我七点二十下去。” 艾笑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走出吴言办公室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她使劲的吸着鼻子，不想让身后的人看出她的情绪变化。 七点二十五分，吴言出现在视频会议的大屏幕上，艾笑发现吴言的领带有些歪，上去帮他整理，要是换了以前，吴言一定会春风拂面般的道声谢，现在那句谢谢像冰块一样压在艾笑的心上。看着镜头前正襟危坐的吴言，艾笑知道自己在华青的职业生涯到头了。 屏幕墙逐一被点亮，接到通知的大佬们一个个出现在屏幕上。 吴言见人已经齐了，郑重的说：“开会前，我要先向大家道歉，因为我的工作疏忽造成了重大失误，才有了今天的紧急会议，给大家带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衷心的说声，对不起，从公司制度上讲，为了以示警告，人力资源部请尽快起草对我的处理意见书，我个人建议扣发当月绩效奖金，并在办公网上公开道歉，请孔董批准。” 孔建新接过话头：“处理的事回头再说，今天不说这个，吴总的工作压力大，工作任务繁重，出现点疏忽和纰漏我个人表示可以理解，咱们的这个紧急会议还是直接进入议题，最后看看事情的结果再做处理不晚。” 有了董事长的表态后面就好办了，谁也不会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一门心思都在解决问题上，艾笑在一边听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不想看吴言为她担错，尤其还要做书面检查，这么丢脸的事本就不该让吴言背。 吴言对着镜头举起了手中的文件：“各位，投资公司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总投资额十个亿，我已经把文件发到了各位的邮箱，咱们现在就讨论一下吧。”吴言详细的把计划书中的内容通报给大家，几个人立刻开始了热烈的讨论，就计划书的细节一一提出意见，艾笑丝毫不敢大意认真的做着记录，尽管她知道视频会议全程录像，回去后可以反复观看，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要掌握第一手资料，以便吴言使用。 视频会一直开到了十点四十才宣告进入尾声。 “好了，辛苦各位了，基本上合作的意见已经统一，框架协议吴总抓紧时间弄完，法务部和合约部的同事也辛苦一下，加个班尽快赶出来交给吴总，十二点前要给投资公司明确的答复，其他细节明天上班再讨论，小吴的工作态度认真，这次的事情也算有惊无险，所以我倒觉得没有处理的必要，你也不用太自责，引以为戒好了，今天就到这吧。”孔建新最后一锤定音，屏幕一个个黑了，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安全度过。 吴言松了松领带，沉默了五分钟才站起来，他看向艾笑：“都记下了吗？合约部和法务部的同事来我办公室。” 艾笑小跑着跟在吴言身后，一边给相关的人员打电话通知。 十一点半协议框架最终完稿，吴言让艾笑帮同事打了出租车，自己给向英杰打去了电话。 “向总，我是华青吴言。” 向英杰爽朗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哈哈哈，吴总果然守信，我都和您说了明天再回信也不晚。” “那可不行，您都等了半个月了，这事是我马虎了，对不起。” “不用这么客气的，听意思，您那边有好消息？” “是的，孔董已经同意了，框架协议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您审一下，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联系。” “好，我明天就上会，我很期待能和你们华青合作。” 吴言轻松道：“那就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可惜现在没有酒。” “别着急，签字那天我饶不了你。” 挂断电话，艾笑正局促的站在办公室门口。 吴言点着烟：“进来吧。” 艾笑低着头：“吴总。” “知道嘛，向英杰等了我半个月，这次的合作不光是我们对他们一样十分重要，对我们两家都是机遇和挑战，他不相信我会置之不理，所以今天下午他才沉不住气的给我打电话试探，我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他虽然说明天或者后天再给他回复都可以，但是他已经等了半个月了，出于尊重和严谨，我今天必须给他回复，就算是再多的人抱怨或者指责，我也要准时回复。” “吴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艾笑的鼻子发酸。 “小艾，今天我很生气，不是因为要加班，也不是因为可能失去和向英杰的合作机会，而是因为，我说过我们是一个整体，只不过负责的具体内容不一样，我们要想战友一样相互信任，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这种信任是消耗品，它会在不知不觉的一点一滴中消耗殆尽，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我的后背没人保护。” 艾笑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吴言抽出一张纸巾：“不早了，也打不到车了，我送你回家吧，明天还要开会，开完会你还得帮我写检查呢。” 艾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只手抓着吴言递纸巾的手哭得全身直抖嗦，没有形象的擦着鼻涕眼泪。 吴言没了办法，一个劲的劝：“别哭，别哭了，这大半夜的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一会儿保安都该上来了。” 艾笑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吴言实在没办法，狠下心吼道：“别哭了，我走了，要哭你就自己在这哭个够吧。” 别说这么一来，吓得艾笑抽泣着不敢出声，吴言在前面走，艾笑紧紧跟在他身后，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 吴言系好安全带，看着艾笑坐在一边想哭又不敢哭，他缓缓放下车窗启动车子。 “一会儿大门口有保安，我可不想你给我惹什么麻烦。” 艾笑使劲的点着头，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用力吸着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保安看到吴言的车举手敬礼，吴言道了句辛苦后才加速离开。 车上的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厢里只有艾笑不时的抽着气，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吴言叹了口气：“难怪人家说女人是水做的，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艾笑一抽一抽的回答：“不是您，我是，我是生自己的气。” “好家伙，你生自己的气就吓唬我，我还真有点受不了。” “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好了，我最怕女人哭，女人一哭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 “吱~~嘎~~”，一脚急刹车，吴言的车子停在了路中央，这要是放在白天肯定会造成一起重大追尾事故。 吴言认真的看着一脸惊慌的艾笑：“我听说你有男朋友是吧？” 艾笑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吴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说，我是，我是。。。。。。” 吴言的脸上挂上起了笑意：“这下好多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怕我开了你，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上，谁能不犯错误呢，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想着明天帮我怎么写检查就好了。” 艾笑在心里泛起了涟漪，她自己都没察觉刚刚的一瞬间，她的心被撩动了，但也只是一瞬间，轻微的让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对吴言说：“吴总，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