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天
在公司打了个照面，没顾上吃中午饭就忧心忡忡的来到了咖啡店。 真的有点想不明白如此低的上座率这家咖啡店是怎么维持生计的，今天又是我一个人坐在同样的位置，点了同样的黑咖啡，心情已经大不相同。 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百爪挠心，七上八下又或者死不瞑目，在十分钟里看了四十七下手表，惶恐的样子就像特务接头，手心上满是汗水，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谁也不会注意到窗子里那双迫切的眼睛，人们自顾不暇，我担心昨天的一见就成了永恒，我担心她今天依然出现，我担心她会把我当成老流氓或者是个疯子，我自信自己还不没正式跨入老龄行列，但是在青春靓丽的她的面前，一切自信都显得那么可笑，我连她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就做出这样的举动我都佩服自己的白痴行为。 我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可我现在相信了，那种盲目的、冲动的，甚至是幼稚的心动，心动的就像遇到猎狗的兔子一样，没白天没黑夜的乱跑乱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难道真的像别人说的，老光棍想女人，想得失去理智，想得想不起其他事情？ 我的眼睛在街面和咖啡店门口来回游弋，每当人影晃过我就紧张的透不过气来，每次紧张的失落后我都要哆哆嗦嗦喝上一口咖啡平复情绪。 煎熬，痛苦的煎熬，guntang的油锅把我的心在上面反复的煎，发出一声声滋啦滋啦的声音，一面煎完再煎另一面。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四十二分钟五十七秒，咖啡店门口路过了一百三十九人，开门进店十八人，五个顾客，一个打包奶茶，一个打包了咖啡，两个打包了红茶，一个打包了小食盒，还有两个西服笔挺的物业来例行检查，剩下的十一人是快递小哥，其中四个人来了两趟。 我终于沉不住气了：“服务员。” 戴眼镜文气十足的服务员来到我身边：“先生，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吗？” 服务员后退了半步：“不认识。” 我站了起来：“你再想想。” “我，我真想不起来。” 我看到他想得很慌张：“你再想想，我昨天来过。” “我知道，您昨天也坐这里。” “那你还说不认识我？算了，不重要，你记得昨天和我坐在一起的女孩吗？” 服务员明显放松了下来：“有印象。” “她经常来吗？” “先生，您是干什么的？” “我是她叔叔，她跑出来了，总不回家，她父母让我来找她。” 服务员犹豫着不说话。 我悄悄塞给他一张钞票：“他父母年纪大了就这么一个闺女，她和家里闹了矛盾，一生气就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昨天好不容易约出来，今天就不接我电话了。” “她偶尔来，没什么规律的您可能要白等了。” “这样呀。”我的失望溢于言表。 “不过她每次来都是从停车场那边来，应该是把车停那了，要不您去那边等等看？” 我又燃起了希望，拿出名片夹在一张钞票里递给服务员：“这是我电话，这两天她要是再来可以给我打电话吗？” 服务员喜笑颜开的接过钱和名片：“没问题，我会想办法托住她的。”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这小子恐怕是侦探片看多了。 服务员说的停车场太大了，放眼望去全是车，进出口就有好几个，光是转一圈就够累我一身汗的了，该怎么办？我逛车展一样在停车场里闲逛，观察着车里的装饰摆件猜测车主的身份。 “站住，不许动。”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一回头，两个停车场的保安身边还跟着两个警察和辅警。 我看到警官的制服和大盖帽心里直突突：“几个意思？” 小个微胖小眼睛大嘴叉的保安指着我吼道：“什么几个意思，你放老实点，警官，我盯他半天了，一辆车挨一辆车的往里面瞅，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好嘛，敢情把我当偷车贼了，我刚要解释，警察上前两步，高大魁梧的身材带来无形的压力，冷声道：“请配合检查，出示一下身份证。” 真叫人无语，我哭笑不得的从包里翻着身份证。 俩个保安在警察面前不停地叽叽喳喳。 “您看，您看，就这样的我一抓一个准。” “您可小心，那包里肯定全是赃物和作案工具。” “您看，那钱包可是名牌就着打扮的用得起吗？” 我是越听越生气，谁规定出来找女人一定要西服革履的，谁规定不能穿得随便一点，谁规定我就不能用钱包了。 警察看着我变缓的动作，上下打量着我，在保安碎嘴子一样的解说里，我已经被定死了标签。 疑心重重的警察沉声道：“找得到吗？要不我帮你找找？” 本来配合检查是义不容辞的事，把话和人家好好说清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偏偏这时候，看着那个保安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再听着那些屁话，一个邪火顶上了头，别看我胆小怕事，有时候会很软弱，可一旦牛脾气上来，就算在南墙上撞个粉身碎骨就绝不回头。 一抡胳膊，挎包被我甩在了旁边车的引擎盖上：“我找不着，要找你们自己找。” 警察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寒霜，另一个瞪了我一眼就开始拿起我的包检查。 我在旁边不阴不阳的说：“慢点，弄坏了那个你们都得赔，里面有一把车钥匙，家门、办公室钥匙一串三把，钱包一个，现今三千多，零钱记不住了，银行卡一张，信用卡一张，驾照、行驶证都是本人的，两盒烟都没开封我这人烟瘾大，还有一盒名片都是我的名字。” 我说什么警察就从包里掏出什么一一核对，两个保安把脑袋扎在一起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他们需要的呈堂证供。 “对了，身份证和社保卡在钱包的夹层里，里面还有两个避孕套。” 先前的保安一听来了劲，就差蹦起来了：“看，看，我说不是好人吧，那个好人出门会带这种玩意。” 拿着我包的警察果然找到我说的所有东西，这会儿包里的东西已经都被摊放在引擎盖上。 警察拿着我的身份证仔细的和我本人对比了一下：“说说吧，到这干什么来了？” “找女人。” “找什么女人？” “不认识。” “是找小姐吧？” “警官，据我所知，小姐一词指的是未婚女士或者年轻女士，不知道您说的小姐和我理解的一样不一样。” “不好好说是吧？要不要换个地方让你好好说话？” “凭什么？” “每个公民都有配合公安机关调查的义务，我正式通知你现在要配合警方进行调查，请跟我们到警务站走一趟。” “我能打电话吗？” “不能。” “我能找律师吗？” “目前不能，如果以后需要我们会告知你的。” 一旁的保安幸灾乐祸的说：“怕了吧？让你横，等到了里面看你怎么横！” 一句话点燃了火药桶，脑门子一热指着他就骂：“傻波一，谁怕了，没见过世面的玩意，穿上这身皮就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了，好好擦亮了狗眼看看，心眼子脏看什么都不干净，不知道老老实实干活，就知道找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天天没事就是挑事，天天看停车场看傻了吧？看别人有钱都不是好来的吧？恨不得别人都过得不如自己是吧，有本事自己挣去呀，看见别人不如自己就高兴，把心态摆点，别尽干孙子事，家长没教你先学做人再学做事吗？” 一通莫名的爆发，对面四个人都傻眼了。 还是人民警察素质高：“唉，你注意点，怎么就张嘴骂人！” “我没骂人，骂狗呢，狗眼看人低的狗，改不了吃屎的狗。” 被我臭骂一顿的保安眼眶都红了：“警官，你看，你看，他还骂！” “呸。”我恶狠狠的吐了口痰：“你不配，骂你都是给你长脸。” “行了，都少说两句，走，都跟我们走，谁也别说话了。”警察看着保安流着泪的脸，只能先稳定大家的情绪。 俩个保安不依不饶的还在说个不停，反正我气消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抱着胳膊不说话。 发动机的轰鸣在耳边炸响，银色的大排量摩托车由远而近，骑手的黑色头盔让人无法看出相貌，看身材是个女孩，她身上的飞行夹克让我想入非非，她在经过我们的时候，车速放慢，扭头看了看我们，我能感觉到她不管在看我，也在看我们面前摆着的一堆东西，然后拧大油门加速离开。 我那叫一个尴尬，刚想跑去追，就被警察一把拉住：“干嘛去？先跟我们走。” 真TM倒霉，要不是那两个搞不清状况的保安，也许。。。。。。我一阵懊恼，要不是自己犯了脾气，这会儿也说不定。。。。。。也许，唉，已经没有也许了。 警察看我一个劲的摇头跺脚，估计我是冲动劲过了有了悔意，口气也软了一些：“走吧，赶紧把事处理完了，大家都挺忙的。” 无奈，我和他们一起回到了警务站。 例行公事一般，警察给我做了笔录，其实他在停车场就已经判断出了个所以，带我们回来无非是想让双方都冷静点，头脑降降温，被捅大娄子，他正坐在我的对面慢慢开导我。 “你说你没事跑人停车场瞎踅摸，不像偷车贼像什么？” “他们傻，谁见过我这么笨的偷车贼。” “你还别说，比你还笨的我也见过。” “我又不是贼，笨点就笨点呗。” 警察也乐了：“那你也不能骂人呀，人家现在就逮儿着这条不放，让你道歉，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公司的经理，这点素质都没有？” “您别说这个，素质是体现在有素质的人面前，您见得人多，您想想，您和那不讲道理的能讲得通道理吗？” “别说这个，你就说这事怎么解决吧，到我们这了，事总得有个处理结果。再说了，要我说，你骂人就是不对。” “您说的有理，他不是想让道歉，我道歉就是了，您信不信，就他那德行的，无非是想讹点钱，没大事，您看这么着行不行，如果他是诚信让我道歉，我一定诚诚恳恳，不光道歉，还给他们送锦旗表扬，如果他要是就为了讹钱，那我一定用合理合法的手段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您是警察当个见证行吗？” “行，不过一定记得要合理合法，不然我们也不会保护你。” 半个小时候，我和两个保安分坐在会议桌的两边，处理事情的警察坐在一旁陪同。 两个保安看我的眼神就和看仇人一样，我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 警察对挨骂的保安说：“小王，你先说说吧。” “道歉，必须道歉，当着警察的面都敢骂人，太嚣张了吧。” 我没好气的问：“怎么道歉，你说吧！” 有警察在场，觉得有人撑腰，他有恃无恐：“赔偿，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忍不住乐出声：“说吧，赔多少？” “三千，一分都不能少！” 我心道，好嘛，这是算着我的钱来的，知道我带了三千就要三千，我要是弄张支票来，你还不上天？ 我淡定的问警察：“警官，您什么意见？”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们可以作见证，但是不参与意见。” 我向警察要了纸笔：“三千没问题，写个收据，要写清楚以后不会因为这事再纠缠不清，警官，这样可以吧？” 警察点点头，我接过他们写得收据，把钱交给他们，然后向他郑重的道歉。 看事情解决，警察对我说：“好了，完事了，余路呀，你也长个教训，脾气别那么大张嘴就骂人，遇事心平气和点。” “对，骂人是我不对，给您添麻烦了。” 保安拿着钱也是喜笑颜开，小人得志一样的在旁边说：“过去了，小事，过去了。” 我真想拿出相机把他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留作纪念。 “等下，骂人这事解决了，还要一件事没完呢！” 本来都收拾东西准备散伙的警察一愣，两个保安更是不明所以。 我拿出几张名片发给他们，重新坐回座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姓王的保安。 “请记住我，我叫余路，我正式通知你，我的律师会在二十四小时内给你发出律师函，一是你企图诬陷我，并利用国家公务人员职务使我受到刑事处罚，涉嫌诬告罪，二是你企图利用虚假信息扰乱司法秩序，妨碍司法公正，涉嫌妨碍公务罪，三是你在公共场合对我进行诬告导致本人名誉受损，我有权向你发起民事诉讼，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请两位警官作证，如果我的律师要来向您收集证据也请您能配合，行了，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屋里雅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 就在我来开门的一瞬间，姓王的保安两步冲过来，拉住我。 “大哥，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停下脚步：“没听明白？好，那我说的简单一点，我的律师明天以前会报警，说你诬陷我和妨碍公务，然后还要上法院起诉你损害的我的名誉，我个人判断，首先你会被抓起来，判个三、五年的，然后还要赔偿我的经济损失。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去找律师，没准还有的救。” “余老板，别这样呀，我要进去了，孩他娘和孩子就没人管了，我错了，余老板，钱还给您，您别告我行吗？” 一旁的警察把我拉的坐下，他们也没想到我会把事情搞的这么大，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这股邪火不是冲着他们，而是那失之交臂的女孩，我的脑子里一团浆子，我自己的都不知道那强烈的失落能让我变成这个样。 其实我说的都是气话，这三件事，撑死最后一条民事官司能让我打到退休，剩下的两条就是吓唬人，我只是生气为什么有时诬告别人的人总能躲在一边看热闹，当事人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后，被告知没事了，这件事就算完了，而背后乱咬人的疯狗却什么损失也没有，反而是逍遥快活的看大戏。 大家一直围着我劝，这会儿我也累了，心里的火也熄了，脑子也变清楚了，在大家的劝说中就借坡下驴了。 “听人劝吃饱饭，这事就算了吧。” “余老板，太谢谢您了，我以后在工作中一定注意，这钱您收回去，我不能要。”王保安拿着三千块钱成了烫手的山芋。 “拿着吧，骂人是我不对，多学点东西，充实一下自己，保安也算见多识广的行业就看你自己怎么把握机会了，我说的是正经事。” “是是，我听您的，今天见到您我就特长见识。” 王保安一张黑红的脸，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结果，几轮谈话下来，其实他的人并不坏是个老实汉子，难为这样的人让我的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警察一看皆大欢喜，连忙把这事画上句号，以免再节外生枝。 “行了，小王，余总说的对，多和这样的人学学，长本事，余总呀，您也是，脾气得收收，不能老这么冲动，多耽误事是不是，怎么能逮谁找谁撒筏子，这钱就算是交学费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今天的事，最关键的是她会不会看到我的窘迫，会不会真的把我想成坏人。 哎~，注定又是一个难免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