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文艺汇演
夏实背着吉他,单腿撑着自行车。 “你今天怎么没来我家?” “为什么要去?” “今天吃炸酱面,他们都去了。” “哦,下次吧。” “你最近很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上学上傻了吧,不行就退学吧。” “我爸会杀了我的!” “就你这德行,还用别人动手,自己都快弄死自己了。” “老实,我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夏实甩了甩飘逸的长发,丢下了一句文艺范十足的话骑着二八铁驴飘逸而去,“没有灵魂的火花,怎么绽放生命!”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为什么总要执迷于一个想象中的虚幻,其实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无论我们怎么做它就在你的身边,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很多事情原本就是没有那么多原因和结果的,它最真诚也最简单,是我们的内心把它变得很复杂。 小胖子唐元走到我身边:“大路哥,我放学了。” 我想通了,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如果真的不明白,也许这件事对你也不是那么重要,简单点,让一切都像原来一样简单点,脱下大衣,再塞给唐元五块钱。 “我去跑步,你去小卖部等我,买两瓶酸奶,自己喝一瓶,给我留一瓶。” 等我跑得满头是汗的冲进小卖部,唐元已经和他爸妈回家了,我的大衣就放在柜台上,老板见我进来还给了我两块五毛钱。 “叔,什么情况?汤圆呢?” “回家了。” “酸奶呢?” “就一瓶了,他喝了,让把钱找给你。” 靠,死胖子!难怪你胖成那个样子。 青春期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跑步跑散了蒙在心上的那层薄膜,连续几天的低迷已经够了,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整天无所事事招人烦的余路,只不过在我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身影,每当看到时都会有些不自在。 元旦假期前的一天令我们开心的一天,上午的文艺汇演结束后下午就放假了,没有训练,没有更多的作业,这对我们来讲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这天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相处了几个月的新伙伴们会互相交换贺年卡,那时的我们都会提前约好去批发市场买贺年卡,第一是因为那里的种类多,其次是便宜,能比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便宜一半。 姚望一屁股坐在我的桌子上:“大路,送你的。” 精美的卡片上他的字很漂亮。 我拿出给他准备的卡片,除了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剩下的都还算完美。 “专门给你挑的,孙悟空,你的属相。” 看着他高兴地样子,我犹豫着开口:“有富裕的吗?给我一张。” “怎么了?有意外惊喜?” 我摸着书包里的一张贺卡点点头,没想到白梓晨会送我贺卡,我买贺卡的时候可没把她们计算在内,现在收到了贺卡总要回赠一张吧,可从姚望那里那过贺卡时,我脑子里显现出另一个名字,我该怎么办? “你倒是写呀!”姚望死死盯着我要落笔的地方。 我使劲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不会是女生吧?” “管你屁事!” “我靠,没看出来呀,兄弟,你小子行呀!” 我被他搅得心烦意乱:“你要再敢叽叽歪歪,小心我把你书包扔臭河沟去!”我们学校附近有条臭水沟,仇家们的各种物品就经常葬身于此。 “余路。” 周雪站在我桌子前面。 姚望知趣的在打个招呼后撤退了,不然我绝对会让他找不到自己的书包。 我下意识的把贺卡放进了书桌里,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尴尬地露出一个笑。 周雪完全不在意我的状态,笑着递过一个信封:“喏,送你的,谢谢你。” 我接过信封:“谢我什么?” “我在和毛毛学弹琴,他们都说我底子好,学得快。” “这不是挺好吗?恭喜你。” “可惜你没在,我们还聊了很多,他们告诉我很多你的童年趣事。” 老实,你个王八蛋!我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这群损友,面上想敷衍了事:“啊!哈哈!是吗?他们骗你的,别当真。” “不会吧,那还挺让人失望的,我觉得他们嘴里的你比在学校的你有趣多了。” “是吗?没吓到你吧!”真不知道这群活宝在背后怎么说我,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周雪摆摆手:“我要去准备演出了,记得看看贺卡呀!” 装贺卡的信封都快被我揉烂了。我期待看到里面的内容,又怕看到,正在犹豫不决,突然感受到一旁传来的危险气息。 我把贺卡举起来,没好气道:“要不你先看看?” 姚望摇摇头:“不,人家送你的,我不能看。” “那你在干嘛?” “等你看,你看我跟着你看,这样从良心上说的过去。” “你很无聊!”我把信封揣进了随身的口袋。 姚望贼笑着指了指我:“我是很好奇。” 闻着手上残留的茉莉花香气,我的心一下安静下来。 在学校礼堂找到了座位,我的手伸进口袋摸到香香的信封,几次想拿出来看,又放回去,我可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天知道那上面会写些什么。 汇演由领导们的讲话开始,校长光秃秃的脑袋在聚光的照射下,升腾着雾气,常言道: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也许是因为用脑过度导致的毛囊萎缩吧,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不用担心我会遭遇“灭顶”之灾了。 终于挨到演出开始,开场舞在欢快的音乐引领下点燃了同学们的热情,唱的跳的,不亦乐乎,我长大后在公园里也见过同样的场面,只不过那时的人们大都已经是白发苍苍了。 我心不在焉的看着节目,心一直拴在口袋的贺卡上,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有点甜也有点酸。 高手在民间,更何况我校向来藏龙卧虎,在一阵阵声浪中,主持人总算叫到了熟悉的名字。 “下面请欣赏高一一班带来的合唱《明天会更好》,演唱者:白梓晨、周雪、魏巍、赵娇。” 我身边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吓得我一激灵,熟悉的乐曲响起,四个女生在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我拉回思绪,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演出,我从未听过如此干净、清澈的声音,我沉醉在缠绵的歌声里,那一刻,我觉得台上有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我,一直也在盯着我。 不知何时音乐停止了,掌声再次掀起一个高潮,她们的歌声感动了所有人,我也把贺卡从兜里抽出来。 雪白的信封一角印着一朵小花,封面上空空的没有留下任何字迹,信封里是一张用相片自制的贺卡,照片上是夏实和乐队成员们围着中间的雷蕾、周雪,在他们身前是摆了一片的乐器,照片里的人笑得十分开心,透露着青春的朝气与喜悦,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就应该有这样的状态,在相片上,还画着一个人在跑步的卡通形象,背后的位置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这算什么?我的样子有那么搞笑吗?这不会是她自己画的吧! 翻过照片,背面是她娟秀的字体。 “余路漫长,无限风光,感谢你帮我找到了最大的快乐,缺一人的开心,大家都在等你,你好,我叫周雪,期待和你做朋友。” 茉莉花的香味飘进了脑海,那些烦恼都被它轻轻地吹散,看着照片上的人,我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让青春吹动着你的长发,让他牵引你的梦。” 我不由得跟着台上的哼唱起来,《追梦人》,我们不都该做一个青春的追梦人嘛!我发现不只是我,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唱起来,就连前排的校领导都沉浸其中,和着节奏打拍子。 歌声结束,掌声没有停下来,为了歌声,为了青春。 嘹亮的口哨声从我唇间挤出,全场一片哗然,还从没有人在老师们面前敢吹口哨,这声“流氓哨”只能是来自过于兴奋的我,在学生们一片笑闹声中,教导主任面若寒霜的指着我。 “余路,放学到政教处来!” 凄厉的嗓音回荡在礼堂上空。 在这么惨烈的环境下,我居然看到她在台上捂着嘴笑个不停,她还有脸笑,还不都是因为她! 万幸,哪天下午放假,教导主任也着急回家,只在政教处当着体育组大老曹和张副校长的面骂了我半个小时,让我元旦回来后第一时间叫份检查就放了我一马。 心里美滋的我抡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叫我。 “余路,这边!” 往马路对面一看,周雪正在冲我招手,旁边是白梓晨和姚望,没想到的是夏实一伙也在。 “你们在干吗?” 我骑在夏实的自行车后座上,书包扔给了姚望。 周雪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在等你。” 白梓晨在一旁冷哼:“哼,得意了吧,那样子和小流氓一样。” 我不想和她计较,但是嘴上却不服输的道:“哪有怎么样?还不是和您一个班,班长大人!” “你,你不学好。”白梓晨气的只翻白眼。 “吹口哨就不学好了,还有人说唱歌不学好呢!”我支楞着脖子辩解,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打击面积太大了,又开始往回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在怎么样也是在重点中学上学的好孩子。” “呸!你大爷,你挤兑谁呢?”夏实实在受不了我的指桑骂槐。 “哎呦喂,老实,你怎么也来了?” “装,再他妈装像点,重点中学的唱歌就是陶冶情cao,我唱歌就是不学好,你丫,先把这事说清楚。哥儿几个,上,揍这小子。” 周雪在旁边看着我们几个打打闹闹,咯咯的笑个不停。 好容易摆脱了魔掌,揉着乱蓬蓬的头发问道:“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凑一块了?” “小雪说你们下午没课,我们就约着一起去雷蕾家玩,谁想到你被留校,害的我们等着半天。” “靠,那你们也不说去救我。” “谁说的,要不是小雪拦着,我们早冲进去了。” 我笑着打个罗圈揖:“仗义,这才是兄弟。” 我们正说得开心,一块香喷喷的烤白薯递到我面前,我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过去。 周雪眨了眨眼睛:“饿了吧,趁热快吃吧!” 毛毛凑过来:“我去~真给他留着呢?” 我都笑开了花,大口啃着白薯,问:“你们吃了吗?这可真香!” “你慢慢吃吧!” 我怎么觉得什么话到了姓白的嘴里都不是好话! 周雪轻声道:“我们都吃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怕你饿。” 那天的烤白薯格外香甜,也就是从那时起,周雪彻底和我们混在一起,一起出去玩,一起唱歌,一起在我家后面的铁道上把钉子压成钉子,一起往轰隆隆驶过的货运火车皮上扔石子。那段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游戏才刚刚开始就要回家了,顺便提一下周雪的琴弹得也是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