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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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感兴趣’和‘上瘾’的效果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你总要来健身房的,在运动的同时顺便做个教练,锻炼的同时还挣个钱,那岂不是快乐加倍?” 郝香瀖觉得傩思妮完全没必要纠结字眼。 “加倍不了的。” “挣钱不会让你快乐吗?” “挣钱是工作,是为了活着,谈不上快乐不快乐,我需要钱,不管我做什么工作我都能挣到钱,这不是快乐。” “……” “而且我运动的时候喜欢放空自己,喜欢感受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逐渐兴奋的过程,这是一种享受,是我清理负面情绪的过程,但我要是做了健身教练呢?说白了这应该算是个服务行业,是为了让你所服务的客户感受到这种快乐,你要时刻关注客户的状态,要帮助他们达到最好的锻炼效果,这时候快乐就不属于我了。” “你太较真了……我不是很认同你的说法,这只是一份工作……” “是的,但相对于工作,我更需要一处能自我愈疗的地方,郝香瀖,我的心理出问题了,而且是在很早之前,也许你看不出来,而我也并不想让你同情我,那样你会在同情我的同时感到心累,跟我说话的时候要小心翼翼地考虑我的感受,那没必要。” “什么,但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毕竟跟别人倾诉也是一个发泄的途径。” “我说了,那没必要,我们毕竟不是亲人,我的心理问题更多的来源于家庭,但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不会想要对外人倾诉,如果非要选择倾诉这个办法的话,我更希望倾诉对象可以是我的父母,但他们才是问题的根源,你看,绝望吧?所以倾诉这个选项在我这里干脆就没有。” “唉……” ”况且,把负面情绪都给了你的话,对你是不公平的,或许有一天,当我施加给你的负面情绪达到了一定强度,到了你也无法承受的程度时,咱俩的友情势必会被压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失去你。” “不会的……” “会的。” 傩思妮勉强维持的笑容让郝香瀖感到一丝无奈。 “好吧,也许会吧。” 傩思妮觉得自己只是在跟郝香瀖讲述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实际情况,心里根本不想让他为自己难过,但既然今天已经把这事儿给引了出来,那何不如郝香瀖所愿,自己适当地倾诉倾诉,让他了解一点情况,让自己多少减减压。 “哈哈,不要这么尴尬,咱俩只是在谈论现实情况,我当时心理问题严重到了一定程度,这是我能感觉到的。” 比如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想法有时悖德,有时让自己惊恐; 比如我分不清方才出现的声音是仅发生在我的大脑中还是已经宣之于口; 我时常被自己脑子里的声音所困扰,以至于我不确定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所以我开始关窗,关门,有一点点声音就怀疑屋外有人,脑子里有一点点不正常的想法就害怕自己已经说了出来……” 傩思妮此时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抑或是在刻画悬疑电视剧里人物的心理。 郝香瀖瞪大了双眼,他自认为心理还算是健康的,所以在他看来,傩思妮所描述的这些情况已经不是严重到了“一定程度”,而是非常严重到该看医生的地步。 “你该去看医生……” “很贵!” “……” “就算我省吃俭用,哪怕不吃饭,我也付不起一两个疗程!” “我有……” “闭嘴。” “是。” 郝香瀖知道金钱问题算是傩思妮的痛点,便也不再提“我有钱可以帮你”这之类的屁话,只是他闭嘴的一瞬间,脑子总算反应过来为什么傩思妮会早早地接触心理学。 “哦,所以你最开始看书就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么?” “解决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只是缓解罢了。” 傩思妮苦笑。 “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毕竟你也记得我以前是啥样的,对吧?无忧无虑,每天都傻了傻乐的,再大的事儿哭一场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纠结于别人怎么想,可现在呢?我实在是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痛苦,每天都会浪费时间在那许多无意义的想法上……” “……” 其实在今天之前,在郝香瀖的眼里,傩思妮一直是她刚才描述的那样: 没有过重的心思,即使父母偏心,她也会自我开解,偶尔脆弱,但更多的坚强让人根本看不清那似乎转瞬即逝的弱态。 如果今天傩思妮不说,也许他会一直这么认为。 郝香瀖还想说一些话,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觉得傩思妮其实是知道她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慢慢改变的,但他不能说,因为即便他们都认为傩思妮的心理问题是来自于家庭,但在她的心里,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她弟弟长到如今这般如此的骄横,焉知没有傩思妮这个当jiejie的一份“功劳”? 这些话他不能说,傩思妮说的对,到底不是亲人,那边自家的家丑不可外扬,这边外人也不该去评论别人家的事情。 “所以你弄明白了……一些吗?” “大概……” “哦,那就好。” “没有。” “弄明白了就……啊,啊?” 郝香瀖寻思着,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这不就是你那偏心的爹妈和那个不省心的小老弟造成的么? 当局者迷? 在外人面前维护家人的面子? 好吧,都有可能。 “那你到底悟出点啥了?” “我就略微看了点书,要说悟的话,还是悟了点的,比如说,我从书里发现,原来不只是我自己会这样,世界上存在心理问题的人很多,多到已经可以供那些心理学家研究后写出一本又一本的书,或许你觉得这跟废话没什么两样,毕竟心理学早已成为一大成熟的学科。”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心理问题吧?” “但大多数人不会把那些心理问题告诉别人!而我看着书里的那些案例,那些规范化的专业术语,我突然很开心,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人都有与我相似的症状,大多数人同我一样,表面看起来非常正常,实则内心饱受煎熬,每时每刻都在同自己的脑子做着斗争……” “所以你感觉自己并不孤单?” “屁,这是什么文艺台词?” 傩思妮嗤之以鼻。 “所以我就觉得,既然大家都能这么煎熬地活着,其实我也能,它束缚我又怎样?不放过我又怎样?我就这么活着,它爱纠结就纠结,爱焦虑就焦虑,我既然拿它没办法,那我就干脆躺平!摆烂!谁怕谁!” “您属实牛逼……”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我的心理问题确实严重,但没严重到活不下去,我还能自救,很早的时候我就在书里学了个词儿,叫‘升华’,大概的意思就是把焦虑和攻击性等转化为能让社会接受的方式发泄出来,所以我就开始运动,即便我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运动,而且现在也不喜欢,如果能躺着的话,我也不爱站着,可是我的脑子不允许我躺着,一有空闲它就在攻击我!” “……” “我需要运动来打断大脑对我的攻击,我需要一个能够全身心放松的空间进行全身心的投入,这个场所不能是我的工作场所,不论什么工作,哪怕你再热爱这份工作,它总会不时地给你带来压力、痛苦和愤怒,即便我不在工作时间里做着为自己而进行的运动,那也不行,这个空间的性质和气场已经变了。 郝香瀖一时语塞,他决定沉默,但傩思妮忽然也消了音,像是不打算再说下去的样子,郝香瀖从她激动的言语里体会到了其受困扰的程度,却无法从其面部表情察觉到些许类似于沮丧之类的负面情绪。 言语消失,面容平静,气氛却如此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