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窥祟出现以来，全世界各区的生育率照样有高有低暂且不论，反正全球科学家们的生育率和结婚率却一致地直线下降，与生育率相反的是他们不断升高的发际线，科学家们眼瞅着第一批有了“窥祟”的人渐渐长大，每天手边都有研究不完的材料，脑子里转的是各种各样的设想，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也并没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来，但他们孜孜不倦，大有跟科研相伴一生的架势。

    就在那群少男少女到了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不知怎的，科学家们心里俱是松了一口气，就好像自家有群体弱多病的孩子，从小先天不足，可能不知哪天就会被突然爆发的病症给带走，怀着如同家长一般心态的科学家们小心翼翼地监测着他们的成长，唯恐出现什么意外，结果这么多年，整体没啥大事，大部分的孩子还是好好地长到了成年。

    “也许那些窥祟真的只是如同影子般跟随着人类罢了。”

    在又一次全球的科学大会上，一位科学家心存侥幸地如此认为，他的说法还得到了一些人的附和，但其他大多数人的态度显然并不乐观。

    “这位教授，说这些话的时候先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影子，真实的影子可是听话的很，他们时时刻刻地跟在人类的身后，可那些窥祟呢？躲躲藏藏！这很难让人确定它们究竟有何企图，是，那些孩子们是成年了，可成年与否，本就是人类自己划定的年限，并且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些窥祟岂不是跟着孩子们一起成年了？”

    另一位科学家先是斥责了对方实在随意的结论，随后发言的全程都在忧心忡忡。

    会场突然陷入沉默。

    是啊，孩子们都已经发育成熟了，可窥祟们呢？它们也成长了十八年，是否也发育完全了呢？人长成后要成家立业，它们长成后会做什么？是继续那样躲躲藏藏，还是……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建议，监测要继续，科学的求证本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就将这一代人监测到底，一代不行就监测两代，这是关乎人类的大事，我们一定要弄清楚。”

    ……

    监测持续地进行着，一年过去，还是如同前十八年一样，并没发生什么异常，只是监测报告显示，很多人察觉到自己的窥祟有时似乎能离自己更远一些了，就像那些窥祟会出去散步一般，但他们又不能确定，只是这样一种感觉。

    距离变远？难道它们将来可以脱离人类生存？

    科学家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并要求那些已经察觉到窥祟可以远离自己的人们仔细感受距离的变化，哪怕只是不确定的感觉，而人们给出的反馈则是窥祟可以离开的距离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变远。

    难道它们是寄生体？只是寄生在人类身上以求孵化？可寄生体一般会给寄主带来毁灭般的伤害，那等到窥祟们真的“孵化”那天，身为寄主的人类会怎样？

    时时掌握着最新信息的科学家们愈发担忧，他们不能将这种猜想泄露，因为这种猜想太过恐怖，造成的恐慌将会是爆炸式的，别到时候窥祟还没把人类怎样，人类就先把自己给吓出了混乱。

    时间没有让科学家们等太久，很快，第一批人迎来了二十岁的生日，就在这天，全世界出现了大规模的谋杀案件，这群刚满二十的年轻人，有将近一半被杀死在无人的角落里，而凶手，正是那些窥祟。

    它们仿佛一夜之间有了与原人类全无二致的躯壳，在四下没有旁人时凭空出现在相伴了二十年的人类身旁，利用身边的一切物体甚至徒手致人类于死地，然后将尸体掩藏在各处，随后神情自若地扮演起了被杀死的人类。

    毕竟与人类相伴了整整二十年，它们日日在暗中偷窥，已经不用去刻意模仿人类，杀了原体，它们就成了他/她们。

    原来是时间没有让窥祟们等太久。

    它们迎来了屠杀的狂欢。

    可到底是在人类的地盘上，窥祟们只知道要躲着其他人行事，但大多数的窥祟却并不知道大街小巷的上面就是摄像天网，即便是在前二十年里跟着人类见过这种东西，估计大多数窥祟的心中也并没有这些物体究竟能作何用处的概念，因此除了发生在家中的谋杀外，其它发生在街上的血腥画面均被摄像天网给拍摄了下来，异常的画面被直接发送到了警卫部。

    这些都是捂不住的谋杀，也是必须让群众都尽快知道的谋杀，因为第一批人二十岁的到来只是意味着屠杀的开始，从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是无数人的二十岁。

    也是无数人可能止步的二十岁。

    各区负责方立刻着手调查第一批人的存活情况，虽然知道每天都会有人长到二十岁，但统计好第一批人类的存活情况，多少都能得出一些必然有用结论。

    是纯粹的谋杀替代，还是会有其它情况发生？

    这些调查与统计无疑是困难的，先不说要耗费多少人力排查，除了那些被拍摄下来的谋杀外，还需鉴定那些尚且存活的“人”还究竟是不是人，若是窥祟已经将人类杀掉且极好地藏匿了尸体，那其余人要想辨别面前的“人”是人还是已经扮演成为人的窥祟，这几乎是不能实现的事情，甚至连他们的父母们都不能做到。

    毕竟窥祟从诞生开始，都一直在努力地为将来能够替代眼前的人做着准备。

    但人类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科学家们很快发现窥祟对某些物体的认知还很薄弱，它们对原人类日常用的东西自然是很熟悉，但对其它不是那么日常的物体，它们甚至都没有什么概念。

    就像几乎所有人都见过摄像天网，也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但大多数窥祟都不能知晓其具体用途，它们之前或许见过这个东西，却没有费心地将其录入该知道的物品的信息库中去。

    或许窥祟也想要把事情分个轻重缓急，重中之重自然是要尽力地模仿人类，像那些日后可以慢慢学习的东西，自然是被它们搁置在了后面。

    于是，调查的人在工作所用的掌中屏中下载了一堆幼儿识物用的图片，让面前的“人”对着掌中屏识物：

    “看看这是啥，说说它的用途，答对十个算你是人，十个都答不上来就跟我们走一趟。”

    别说，这方法看着挺让人无语的，但还真能让窥祟半天无语。

    第一批被监测的人类的存活情况很快被调查清楚，先不论被认定是“人”的那些“人”中是否还有窥祟混杂其中，但这些调查好歹归纳出了窥祟“孵化”后的一些大致情况：

    1、谋杀人类并伪装成人类

    2、谋杀人类未遂且被人类反杀

    3、现形后不知所踪，甚至原人类连自家窥祟的面都没见着

    4、跟人类商量合作却被人类出卖给了调查机构

    5、谋杀人类未遂后被人类绑了起来，甚至出现了凌虐、强jian事件。

    ……

    “我次……呸呸呸，不能说脏话，我的老天爷啊！对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能精虫上脑，这些人本身就有犯罪倾向吧？”

    “呃，强jian自己的窥祟算不算犯法啊？”

    调查人员们在案发现场被当场震毁三观的同时表现出了不知所措。

    无法可依可咋整？

    对于第五种情况，见多识广的科学家们表示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发生啥都不足为奇，当然，窥祟有没有“类人权”还有待讨论，抓住窥祟后还是赶紧上交，毕竟人性的恶是难以控制的，还是不要任‘恶’滋生为好。

    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拥有着不断发展的工具、技术和成熟的组织、合作能力，这是那些凭空冒出的窥祟所不曾拥有和理解的东西，所以当人类反应过来后，谋杀虽不曾停止，却逐渐被人类抵御住。

    杀球上再也不曾出现像第一批人类那样被屠杀过半的惨况，存活的天平渐渐向着人类大幅度地倾斜。

    正当全球的科学家们都认为，人类迟早可以抵御窥祟像抵御疫病一样将其消灭时，他们却惊恐地发现，不断产生的新窥祟似乎也正在不断地进化，就像人类在进化的过程中慢慢学会了使用、制造工具，最后又学会了用火一般，一批批的窥祟正在对人类社会的一切迅速地吸收、掌握着。

    与人类不同的是，人类的进化漫长且基于传承，但这些窥祟并不是代代相传，它们随着新生儿产生，无父无母，没有所谓经验的相传，却切实地每天都在更贴近于人类，迅速且全面。

    “看图认物”这种手段重新成为小儿科，天平开始缓慢却无疑地趋向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