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黑森林奇遇

    （过去的黑魔法师兰斯……实在是万恶不赦之人。）

    奥罗悬停在空中，随后仿佛身体下方有一个无形的平台般，原地坐下。

    他让魔瓶收回一路上都握于手中的“空间之钥”，之前他正是在兰斯的默许下，使用了这件魔法道具，进入了精灵“鬼魅”的记忆空间。

    在那里，他得知了发生在数百多年前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了一些精灵“鬼魅”的过去。

    精灵的前身——人类康斯坦丁本是烨熠圣骑士团的成员，成为云中界“人造精灵”研究的实验品，然后在兰斯的命令下摧毁了自己的故乡，紧接着因为发狂暴走，而被兰斯封印在了一个幻境当中。

    兰斯坦白了当年发生的一切，奥罗心想，他没有一句话是在说谎，只是在细节上有所隐瞒。

    这一点，和伊兰诺很像。

    随后，奥罗在那个十分混乱的记忆空间中，发现了一点梦境空间的成分。

    他由此了解到了更多内幕——兰斯建立的幻境中，时而将人类康斯坦丁设置为家乡遭遇毁灭、流离失所的少年；时而让他变成从家乡逃难出去，抛下伤重垂死的亲人好友的小孩子……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在离开家乡后被烨熠圣骑士团的团长拯救，而后因为崇拜团长成为了骑士团的一员。

    那个黑魔法师，控制当事人/精灵毁了家乡不说，还在身陷幻境无法自拔的人印象中疯狂美化自己……

    不过，理应如此之大的仇恨，怎么到了现在，他们反倒像是朋友一样？而且还建立了契约关系，互帮互助，互惠共赢。

    从鬼魅的记忆空间中离开后，趁着当事精灵还没回过神来，奥罗也拿这样的问题询问过兰斯。

    可他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一声长叹，还有黑魔法师意味深长的眼神。

    奥罗收敛思绪，起身朝离他最近的树杈上飞去。

    黑森林还是像以往那样，感觉不出除植物之外其他活物的气息，在耳畔不断作响的声音，也来源于冷漠的大自然。

    他召唤出立体地图，确认了“寒毒”的位置。

    （如果从上空飞过去……不，黑森林不支持低空飞行魔法，只是天生长有翅膀或者会飞的生命才能做到这件事。）

    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做的事，奥罗一边在黑森林中飞速穿行——在距离允许的情况下，以较远位置的一棵树为落脚点，用最快的速度接近魔瓶定位的地方。

    然后，在受寒毒影响的区域外围停下，不再前进。

    视野所及之处，能看见生命活动过的痕迹，还有圣血剧团搬迁之前留下的几根木桩，已经很旧了。

    它们的表面都覆上了一层透明的冰，整体呈现出一种幽幻的淡蓝色，令奥罗不由想起了伊兰诺的那只蓝眼睛。

    不过，伊兰诺仿佛是被他主动去找兰斯的行为吓到，无论怎么呼唤他，得到的都只有沉默。

    （真是小心眼。）

    （我也不知道兰斯先生也会去那里……不，我应该是能想到的。）

    话说回来……奥罗蹲在树枝上，心中有些纳闷。

    之前在人偶师的追悼会上，他与兰斯交流了许多事情，可偏偏忘了他赶去追悼会的目的——即询问和人偶师相关的事情。

    他的这位“父亲”，在黑魔法师界的名气似乎很大，人群中的一些黑魔法师要不是看在兰斯的面子上，早就冲上来缠着被称为“人偶师之子”的黑炎恶魔问东问西了。

    撇开这些遗憾，奥罗稍微俯身，竭尽全力在安全地域边缘试探底下的寒毒。

    它们并非活物，也不会突然暴起，搞个追踪之类的棘手行为。

    从树上乍一眼望下去，就好比是一个冰雪属性的魔法师受困黑森林后选择自爆，或是一个冰雪属性的精灵来到黑森林里筑巢……虽然这“摊”冰在黑森林中出现是件极不合理的事情，但要是想让它变得合理，其实也并不困难。

    （魔法师将体内所有魔力施展出来的话，即使是在魔力紊乱的黑森林中，也能造成这样的景象。）

    （寒毒……）

    奥罗手搓一枚土块，从树上丢了下去。

    由土元素聚合而成的新生土块一接触到底下的冰面，它的表面迅速爬上了一层冰霜，不出一个呼吸，它就变成了那些木桩和活物行动痕迹的同类。

    甚至连被冻结的先后顺序都无从判断。

    （难怪他们都说……这是必须尽快处理的东西。）

    黑森林外已经有人得知这里发生的事情，若是他们把它当成一个“冰封现象”事件来调查，并未考虑到“寒毒”的话——一旦他们萌生了实地考察的想法，就会演变成一场作死行动。

    （寒毒是会威胁到世界存续的祸患。）奥罗心想，（虽然我对陌生人的死活不感兴趣，也暂时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东西……不让其他生物靠近、不让它扩散蔓延，我还是做得到的。）

    （黑魔法等级15，封印！）

    黑色的火焰自奥罗掌心处涌出，然而，下一刻奥罗手握成拳，停止了黑魔法的完全展开。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他的半边身体都微感麻痹，好在黑魔法没有奏效，否则一场“我封印我自己”的喜剧就会在这座荒无人烟的森林中上演。

    那可真是黑魔法师界的大笑话。

    而奥罗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由于他突然看见底下的寒毒中，有一道人影正在冰面上漫步。

    对方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背着双手，双脚交替，似在冰上起舞。

    瞧那人的一头银白齐肩长发，这不是莱斯特斯吗？

    刚才，他也在这里吗？

    奥罗坐在树杈上，伸展了下右手五指，缓解着麻痹的不适感。

    他敢确定，自己往下丢石头的时候，这附近没有除植物和他之外的生物，就连空中也没有飞鸟或蝙蝠掠过。

    莱斯特斯突然出现在寒毒之中，甚至还在里面玩“花样滑冰”？！

    奥罗闭上眼睛，脑海中的这一幕无法轻易散去，且无时不刻在反复播放。

    事情的真相无需继续调查，已经摆在门面上了，再想不出那就是傻子……他无声从树杈上支撑起身体，默默注视着莱斯特斯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然后优雅地靠边停下休息。

    （这个寒毒就是他的作品……不过，他又是怎么获得这种极危物品的？）

    （伴生……莱茵告诉我的那个预言？）

    正当新的想法开始在他脑海中酝酿之时，一阵剧痛侵袭了他的思想，苍白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冲他涌来，仿佛是在阻止他往不利于某人的方面遐想下去。

    （伊兰诺！）

    奥罗在心中怒吼。

    但那团毒瘤并未第一时间把他拽入领域当中，而是用苍白雾气和头痛警告过后，再度陷入了沉寂。

    与此同时，底下的莱斯特斯也有了新的行动。

    只见他召唤出一枚圣血水晶球，在水晶球屏幕上划拉了几下，打开一个通讯框：

    “你好，天南星。”

    一个似曾听闻的名字，树上的偷听者心说。

    屏幕对面很快有了回复，传出了一阵欢快的女声：

    “你好！莱斯特斯小哥！”

    “血族领主选举就要开始了。”莱斯特斯用一种轻柔的口吻说道，“令我痛心的是，黑魔法师们控制了血族领的高层，并禁制选举名额交易交换。”

    “啊？”对面的脱线导游发出一声悲鸣，“不过，我早就释怀啦，反正那个名额已经被你一不小心锁定在我身上了，我也没打算弃权，生活总要有乐趣嘛！”

    “太好了，你有这样宽厚的胸怀。”莱斯特斯一副感动的模样，眼里还泛出点点泪光。

    “联络之前我还在想，该怎么委婉的通知你，黑魔法师还禁止了弃权与空席——这届领主选举，所有取得名额的人都必须到场，且是亲自上场。”

    “怎么会这样！那些可恶的黑魔法师，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吧！”

    天南星的声音听上去怒气冲冲。

    “你放心，莱斯特斯小哥，我会帮你打击那群狂妄之徒，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树上的奥罗听完这番对话，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想法。

    二者对话中的每一个小句，好像都槽点满满。

    挂断与导游天南星的通讯后，莱斯特斯又在水晶球上翻找了一番，开始联络第二个人。

    不久后，新的对话开始了：

    “你好，亚特兰先生。”

    “嘘，现在我不叫那个名字……算了，反正他们现在听不到，你小声点就对了。”一阵低沉的男声响起，“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是……”

    “我是圣血剧团的副团长，莱斯特斯。”

    “圣血剧团？啊，是那个派——不，没什么，我记得你。”

    奥罗猜亚特兰本想说“派斯特伦斯”——麦格王国的俚语，有着“瘟神”等不好的意思。

    不过，亚特兰及时刹住了嘴，没当着本人的面说坏话。

    接下来的对话与天南星那边没差太多，亚特兰的回答更趋理性，他对没法退出竞选表示遗憾，但也表明了他想要全力以赴的决心。

    毕竟，参加这场选举可以打击日益猖狂的黑魔法师，这是大部分深受黑魔法师集会迫害的魔法师们梦寐以求的机会。

    亚特兰对输赢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外加别的候选者的力量，把那群蛀虫赶出血族领——最好全都杀戮干净，他这么对莱斯特斯说。

    莱斯特斯的每句回复也都很有情商，尽可能贴近亚特兰的想法、让他满意。

    最后两人一拍即合，相约到时组队上场，把闯入视野的黑魔法师通通打出血族领。

    当然，这番话在第三者看来，就是一方热情，另一方就完全是客套，真到选举开始的那天，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

    莱斯特斯结束与亚特兰的通讯后，立马开始翻找下一个想要联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