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秘辛（中）

    来到杜氏世家的庄园，这座庄园是钢铁之城，占地面积极其巨大，所有的东西都是金刚锻铁，某些建筑的装饰品是稀有金属，一座庄园的材料价值堪称天文数字，防御固若金汤，肃铠堡垒的防御体系未必能胜过这座庄园。

    在一名侍者的带领下，伊魄走进一幢庄园的角落建筑，这座建筑的装潢方式极其简约，钢铁锻造出来的铁之史诗。

    伊魄从这座建筑中感受到了压力，庄严巍峨，凝重大气，充斥着排山倒海的威严，犹如剑戟磨砺抛光出来的建筑。

    在这个建筑中有手持剑戟的士兵把手，全副武装，冗长的甬道中行走的是极少数，伊魄从这些人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气，轻描淡写的惊鸿一瞥。

    真正负责守卫这座钢铁建筑的不是站着的这些人，而是行走在甬道中的“普通人”。

    隐藏在“普通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磨砺出来的钢铁意志，他们根本不需要全副武装也可以展露出远超普通原华师的杀戮素质。

    伊魄走进这座建筑，就有一种行走在钢铁禁制中的错觉，这里是凡人禁止进入的禁地，到处充斥着危险，仿佛随时都会落下一把铡刀将他的身体给砍成两半。

    伊魄不用特别担心。

    杜氏世家不敢杀他，他是伊氏世族的新族长。

    他要是死了，杜氏世家与伊氏世族彻底撕破脸皮，这是一条不可磨合的裂缝。

    实际上，伊氏世族的正常运转与他这个族长没有太大的关系。

    伊魄死了，除了引起伊氏世族的怒火，杜氏世家没有一丝好处。

    伊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侍从道：“这是杜氏世家最机密的禁地，所有杜氏世家的掌权者都居住在其中，安全系数绝对是最高的，不经允许闯入者，杀无赦。您是第一个来到禁地的外人，也是唯一受到邀请参观这座建筑的外人。”

    “但您还是不要乱走，钢铁堡垒内蕴含着诸多禁地，不熟悉情况的外人会遇上危险。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能交代。”

    这座堡垒的存在对外界来说不是机密，毕竟这么一个建筑如此引人瞩目，杜氏世家所有的大人物汇集于此。

    大势力的情报网不可能不知道堡垒的存在。

    穿过长长的钢铁甬道来到一座钢铁之门前，侍从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旋转，门内传来齿轮咬合转动的声音，锁舌收回一部分，剩余的锁舌仍然封锁着钢铁之门。

    三秒钟后，钢铁之门剩余的锁舌收回，钢铁大门开启。

    钢铁大门后是一名侍女，她第一时间跪在地上，等候着伊魄的进入。

    铁门后是一座气势恢宏、温馨娴雅的大厅，大厅的陈设极其朴素，没有黄金、翡翠等奢侈的装饰，要说这座铁门后唯一的杰出装饰品——人。

    这座大厅中有数位穿着水蓝色涟漪长裙的侍女，年轻貌美，姿色是一等一的，她们跪在这座朴素的大厅中，大致是这座朴素大厅中最佳的装饰品。

    站在大厅尽头的是一名女侍长，她没有什么恭顺温雅，同样穿着水蓝涟漪的侍女长裙，美貌的面容却透着一丝军人的威严。

    陪伊魄进来的侍从道：“族长在内等着您。”

    说完，这名侍从识相的退了出去。

    他没有资格留在这个房间，唯有最尊贵的客人有资格待在这里。

    还没有进去，伊魄就遇上了状况。

    伊魄将那份装置有密码的请柬递给那位女侍长，女侍长一丝不苟的确认密码与确认身份。

    “我们需要做检查，进入者不能携带任何杀伤性物品。”女侍长对伊魄道。

    伊魄挑了挑眉毛：“你的意思是搜身？”

    “没错，无论是谁，进入后面······”这位姿容不俗的女侍长透着一股秉公办事的态度。

    伊魄的回答很简单，伊魄王剑落入手中。

    伊魄凝视着这位女侍长，微笑着：“你可以试试。”

    他的那双眼睛内充斥着敌意，那份凌驾于敌人之上的霸烈。

    伊魄不可能允许她搜身，这是原则问题。

    他一定得全副武装参加这场“鸿门宴”，怎么可能作茧自缚，主动交出兵器。

    这名女侍长容貌不错，身材完美，气质与举止都透着贵族的美感。

    但伊魄下一刻就会砍下她的头颅，用她漂亮的头颅向杜氏世家表明态度。

    伊魄的态度：不想死，滚开。

    伊魄的气场与这名女侍长的气场碰撞在一起，针锋相对。

    “行了，让这孩子进来。”

    一个苍老沧桑、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这名女侍长对这个声音毕恭毕敬，眨眼间失去了所有的冰冷，充斥着对那个身影的谦卑。

    只要他的身份足够尊贵，无论是什么态度，无论是什么语速，无论是什么语气，听他说话的都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违背。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敢冲撞伊族长。领三百鞭之罚，在伊家主离开之前回来。”

    那名女子战战兢兢：“是，奴婢领罚。”

    说完，她就退了出去，等候她的是三百下鞭子。

    伊魄眉毛上的寒意多了一分。

    表面上，这名女侍长自作主张拦住伊魄的去路，做错了事当然要受到惩罚，特别是这种关于两大家族领袖的“会晤”，矛盾激发起来会引起灾难，这是原则问题。

    房间中的老人惩戒了奴婢，表示对伊氏世族族长的尊重，化解了这份刚升起的矛盾。

    事实上，女侍长是遵从了老人的命令来试探伊魄的态度，没有房中老人的允许，她怎么敢拦住他的道路。

    等伊魄的耐心到了临界点，然后再由老人出言“惩戒”她，表示杜氏世家对他这个族长的尊重。

    伊魄不喜，非常不喜。

    这名女侍长注定是个牺牲品。

    命令的结尾，在他离开之前回来，就是要他验证她身上的伤痕。

    三百鞭，三百道鞭痕，可以在她的身上数出来，不会少一鞭子。

    她有可能挨三百零一鞭，不可能挨二百九十九鞭，这是杜氏世家对伊魄表示的“尊敬”，惩治不听话的家奴，胆大包天的奴婢一定会受到“充足”的惩罚。

    这就是牺牲品，权力的牺牲品。

    主人的命令，她不敢不从，所以刚才的“冒犯”与“冲撞”是必然的，“错”是她的。

    听到“三百鞭”这个令人胆寒的数字，伊魄下意识要开口赦免她的罪过。

    但现在这个时刻特别关键。

    兴许，这本就是试探的一部分。

    伊魄不能开口，他象征着伊氏世族，他的颜面是伊氏世族的颜面。

    眨眼间，伊魄想起宏辕杰的，又一次想起小赤阳山。

    在赤阳山的权贵高层，小赤阳山这群“叛贼”是对付赤红兽的牺牲品，他们全部人都该死。

    回忆起曾经的那个假设，伊魄一个咯噔，心中猛然一痛。

    冬雪，jiejie。

    伊魄走进那个房间。

    窗户旁边站着一位老人，他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夕阳染红他的脸庞，头发花白，精神抖擞，眼神是这么的悠远，那是一位父亲等候心爱女儿归来的目光，夕阳的余辉在毯子上洒了一地，犹如权力向弱者榨取的鲜血······

    伊魄在桌边坐了下来，等候着老人的回复。

    他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候着。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老人坐在他的对面，冲着他微笑，那是长辈对晚辈慈爱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猜到了，所以你对我有意见。”杜家大家长开口第一句。

    这话，无疑是承认了伊魄心中的猜想。

    伊魄不知道这个老人是怎么知道的，但这句话牵连的东西太过广泛，影响太过深重，可以在天启帝国范围内掀起一场狂风巨浪。

    伊魄没有回答：“奴婢不听话，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婢破坏了我与您相见的气氛，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是真的，因为她，但不是因为她冲撞了他。

    伊魄这句话，希望杜家大家长给他一个合理的结果。

    杜家大家长心中感叹一声，少年心性，睚眦必报。

    伊魄代表伊氏世族，无论他提出的要求多么可笑，他始终代表伊氏世族。

    杜家大家长要给伊氏世族一个交代。

    玻璃墙上映出一个房间。

    执行鞭刑者封印了她的修为，她的修为不能影响到鞭刑的质量。

    然后，那名女侍长被绑上十字架，负责执行鞭刑的人将鞭子放在水中浸湿，等鞭子浸得透彻。

    鞭刑开始，一鞭子一鞭子抽在那名女侍长的身上，每一鞭都是血淋淋的，不把她当人，犹如在鞭挞一头畜生，又像是鞭打一个没有生命与痛觉的木偶。

    伊魄点了点头，不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表示挺满意这个结果：“贱人，不知死活，理应有这等下场。”

    表情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但在桌子下，伊魄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指节发白，仿佛要把体内的血液挤出来。

    三百鞭不是什么，雪阳山也有刑罚，惩罚高的也有三百鞭乃至更严重。

    问题是······她是个无辜人。

    一个利益牺牲的无辜者，白白挨了三百鞭。

    伊魄将视线自玻璃墙上收回来，微笑一下道：“好了，一个奴婢而已，无伤大雅。回归正题，给我个解释。”

    在两个家族之中，一个当做牺牲品的奴婢根本不值一提。

    对她的态度，犹如皇帝晚餐后进入决斗场观众席，欣赏两名角斗士的生死相搏。

    胜负对角斗士本身意味着生与死，对皇帝来说是一场饭后娱乐的戏，打个饱嗝欣赏铁与血诠释的残酷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