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死生有命

    眼前乍暗又明。

    夜色下，院内树影瞳瞳、杏花纷飞。

    张秀两耳嗡嗡作响、心跳惶急，见身旁的闺女无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娘，我们去哪里。”

    “今天是春哥儿生辰，你要送他什么？”

    “唔？”

    曹青辞手里的枣花糕瞬间不香了，脑袋瓜嗡嗡的，猛地捂住搁在肚肚的布包，大喊道：“不要不要，我好穷阿！”

    “……”

    马车晃悠前行，一刻钟后。

    娄管事敲了敲车梆，说道：“夫人，到了。”

    魏莲漪下了马车，慵懒地伸展腰肢，深深吸了口城外的新鲜空气，点头说道：“却是不错。”

    “咦？”

    曹青辞跳下马车，两眼睁大欢喜地问道：“娘，我们住这里？！”

    说着，小腿嘚吧嘚吧往大门跑去，嘴里大喊着：“花花，我来啦！”

    “都慢着些。”

    娄管事指挥仆役从板车搬下木箱，面色愁苦地叹了口气。

    魏莲漪见着，开口安慰道：“娄叔，你在永嘉时就陪在兄长身旁，这边日后有张管家照看，曹宅那边还需你多上些心。

    若是……待得不舒服便过来寻我，怎的也不会凉了你的心。”

    “二小姐，您说笑，老奴自当鼎力为家中办事。”

    娄管事抹了把泪，叹息说道：“只是老爷走到急，张爷也是，老奴心中感伤罢了。”

    曹青辞匆忙跨出门槛，大喊道：“娘，娘，春哥伤了！！”

    厅内。

    听罢青玙讲述，魏莲漪自腰间取下一枚圆珠子放在桌上，“娄管事，烦你速去一趟学宫，请林先生过来。”

    “是，夫人。”

    榻上，张秀面色苍白的昏睡不醒、胸膛微微起伏，左肩位置肿的厉害。

    青玙缩着身子坐在榻边，垂着脑袋低声自语：“阿兄护我，阿姐说，要保护阿兄，保护阿兄呢。”

    魏莲漪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抬手在她背上缓缓拍着，“小鱼儿，春哥儿没事的，你莫要太过心急。”

    “阿，婶，阿兄睡好久了。”

    “嗯嗯，他就只顾贪睡，也不管小鱼儿心中担忧。”

    青玙眼睛缓缓闭上，呢喃道：“阿兄要走，是我，不听话……”

    曹青辞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手指在张秀脸颊、鼻头划过，兀自说道：“春哥怎会受伤，他好厉害的呀！”

    “鱼鱼，汤匙给我。”

    “甚么？”

    青玙愕然睁眼，看见曹青辞掌心的白色阳匙，匆忙爬起去张秀手里翻出黑色阴匙，递给她，“要它？”

    “待会儿就知道啦！”

    “娘，唤人将春哥抬出来。”

    魏莲漪颦眉不语，朝站在门口的仆役挥了挥手。

    对于曹青辞的神异之处她已见过数次，况且这闺女大事上从不胡来。

    两名仆役按照嘱咐，将张秀放在刻有繁复图案的阴阳斗转阵心。

    “咦？”

    曹青辞手握阴阳二匙，弯腰在地上寻找，嘴里嘀咕着：“怎会没有，不应该阿。”

    魏莲漪疑惑问道：“青辞，你找什么？”

    “嗨呀，竟然躲起来啦！”

    曹青辞唤过青玙将阴匙扔给她，伸手在地上点了点，“来，鱼鱼，你站在这个位置。”

    脚踏三步，自张秀身上过去，站在和青玙正对的位置。

    “混沌无极，太极两仪，后边是什么来着……”

    曹青辞挠挠头，“鱼鱼你莫要动，春哥能不能醒来，只看你我。”

    青玙懵懂的点了点头，应道：“好~，不动！”

    本是艳阳高照的蓝天，远处忽然飘来几团乌云。

    轰隆雷鸣过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娘，快躲进屋里。”

    曹青辞蓦然抬头，任由豆大的雨珠落在脸上，自语道：“好似记起些什么……”

    咔咔！

    轰隆隆~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张秀的身体缓缓升起，脸上五官扭曲好似极为痛楚。

    青玙双目红肿，心头忽然记起初见阿兄时，是他打开石门将她救出。

    从池塘醒来不见阿姐，是他守在池塘边为她梳理散乱的发丝。

    往日一幕幕，在脑海中重复徘徊。

    青玙眼眶湿润，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眼角的泪，低声自语：“原来，阿姐是如此想呢……”

    咔嚓！

    亮光凭空乍现，一道闪电疾向张秀劈去！

    “鱼鱼！”

    青玙应声直冲而上，迎向电光。

    曹青辞身形猛地跃起，紧随其后。

    一黑一白两道气韵凝于一体。

    Bong！

    电光炸裂。

    庭院内，轰然震动。

    魏莲漪：“青辞！！”

    ……

    轰隆隆！

    池塘边血色莲花怦然绽放，城隍庭院忽地起了浓重的粉色雾气，幽香阵阵。

    “呀！”

    玲珑吓得汗毛陡起，双臂紧紧勒住团子的身体。

    “汪汪！”

    “汪呜呜~，嗝~”

    阿莲蓦得睁开双眼，头顶云气急速流转、瞬间化雨直落而下。

    “这……”

    她匆忙跃入水中用身体遮住飘摇的荷花，任由风吹雨落、打在身上，“奴婢定会守住它，不负公子嘱托。”

    轰隆隆~

    噹——

    噹噹——

    钟声数声疾响，大殿忽地飘出韵气涟漪，荡散了庭院的疾风骤雨。

    “呜呜呜~”

    团子瘫在地上疯狂喘气，旁边的玲珑双目紧闭已然晕厥。

    “哇哇~，哇呜呜呜~”

    荷花绽放，香满庭院。

    花蕊中，有一袖珍婴孩躺在上边，四肢剧烈摇摆、哇哇的大哭声响彻庭院。

    扑通！

    婴孩自花蕊跌落池塘。

    咕噜噜~

    一阵水泡冒出，婴孩扒拉着藕臂在水中扑腾，慢慢的、逐渐适应了水中浮力。

    仰躺着、嘴里吐出一道水柱，手脚并用欢腾着在水面游动。

    “唔？”

    眼前是鲜艳的荷花绽放，婴孩懵懂的眨了眨眼，“嗷呜~”

    “嗷呜~，嗷呜~”

    水面十多支荷花，一会儿功夫便被她吞噬殆尽。

    整个身体如变异一般瞬间长大两尺，婴孩在水面翻了个身，四肢并用的往岸边扒去。

    两只眼眨巴，懵懂的打量周围，嘴里喊道：“Ama，Ama！”

    阿莲身形虚幻地飘在水面，嘴里下意识低声呢喃着。

    翠绿竹林摇曳，簌簌作响。

    “嗷嗷~”

    婴孩在地面快速攀爬，铜门背上的竹片随风摇摆。

    啪嗒。

    落下一枚竹片，瞬即被她叼在嘴里。

    “也？”

    眼前是一团毛茸茸的白色，旁边有个大胖娃娃睡得正酣，褐色短裤、肚兜吸引了婴孩的目光。

    她呆愣许久，打量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哇哇大哭起来。

    池塘水面涟漪频起，浮在水面的深红花瓣、翠绿荷叶各自化作韵气，飞速归于婴孩身上。

    唔~

    婴孩看了看身上多出的色彩，双臂挥舞不停地鼓掌，“咯咯，哈哈哈~”

    “唔~，嗝！”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