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碧眼杜丽娘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慕容教授怀里，紧紧抱着金发碧眼的布娃娃。

    我回到自己房间，反复回想：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怎么会出现在慕容教授的卧室里？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说兄弟！你在房间里干嘛呢，这么早就睡了？”

    我透过门上的猫眼，朝着外面看。

    确是老刀，我打开门。

    老刀一进房间，先是四处张望了一圈，又朝卧室里走去。

    胡乱翻着床上的“太空棉”被，见没翻到啥东西。回头对着我笑嘻嘻的说：

    “嘿嘿，兄弟，我还以为你这是金屋藏娇呢。”

    “你这一天到晚，净想着女人了！”

    老刀却叹道：“唉！卵起！……卵起！”

    我一听他阴阳怪气地瞎搭话，问道：“啥？你说的啥？”

    老刀说：“嘿嘿，苏州方言，卵起！卵起！不爽啊！”

    “你才来几天，连苏州方言都学会了，是不是打算做苏州的上门女婿？”

    老刀笑道：“嘿嘿……你还别说，还真被你给说准了，这偌大的中国，还就是天津、西安、新疆、苏州的女子不外嫁。要真是做上门女婿，我只做慕容教授这一家。”

    我调侃道：“慕容教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这时，门外传来慕容教授的声音：“怎么了？谁要跟我成亲？”

    她进来时，我一脸尴尬。

    她说：“小黑，你是第一次来姑苏吧？走，阿姨带你去这苏州夜城逛逛，顺便买些你合适的衣服。”

    她拉着我的手往外走，老刀一看急了：“哎哎哎～顺便也给我淘一身！”

    慕容笑着说：“你呀，整天一副色咪咪地相，怕是到了街上，能把人家大姑娘给看哭。”

    一路上慕容教授跟我聊起苏州城一些典故和美景，我听了赞叹不已。

    老刀说要即兴作诗一首：“小桥流水人家、花灯琉璃灵塔，姑苏真是太美了。”

    我远远地看见一个挂着花灯的湖亭上，围着满满地人。

    车行驶到花亭附近，只见花亭上搭了戏台子，台上两个穿着戏服的女子，正在表演。台下围了男女老少。

    慕容教授见我一直对着戏台子看，就说：“小黑也喜欢听昆曲么？”

    我说：

    “呃……我……我只是觉得热闹。先前我还以为，这台上穿着戏服，表演的是京剧呢……”

    慕容教授对我笑了笑，朝正在驾驶的狄霆说道：“狄霆，你先停一下车，我和小黑去看一会儿戏，你在这里等我。”

    狄霆停下车，很恭敬地回头朝着慕容教授说：“要不，我也一起陪慕容教授过去吧？我得对慕容教授的人身安全负责……”

    慕容教授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让你在这里等着就是，再说这里还能有什么危险！”

    狄霆一见慕容教授有些生气，一个劲儿地对着她点头，不再说话。

    老刀也急了，不等狄霆跑到后车门，他早就下了车，夺步来到车后门，打开车门的同时，朝慕容教授微笑道：“嘿嘿……慕容大小姐，您先请。”

    慕容教授捂着脸，朝着老刀笑道：“谢谢……”

    慕容教授走到的地方，先前还拥挤地人群，见她到来，人们很自觉地给让开了一条小道。

    我心里一阵好奇，慕容教授在姑苏当地到底是什么身份，让这许多人这么尊敬她。

    我跟着慕容教授走到人群最前面。

    一个肥胖大耳的男人，很恭敬地拿着三个凳子走过来。

    他说：“慕容教授您来了，您先坐着，我一会儿去给您沏壶热茶。”

    慕容教授朝胖子微笑：“麻烦江老板了，我们在这看一会儿，还有事情在身，不用麻烦的。”

    那胖子点头哈腰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慕容教授能来，就是看得起我江胖子。再说了，您也没少照顾我的戏园子。”

    慕容教授朝江胖子摆了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呐、慕容教授三位就慢慢看着，有啥事儿，您吩咐，我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我之前在三悦镇的时候，陪师父在镇政府的大院子里看过京剧。那时候，是县里的文化宣传队，到乡下文艺汇演，当时只是图个热闹。

    看到花亭上一对女子，有些伤心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苏州白话，之后随着竹笛的伴奏，唱起来。

    不知道什么缘故，台下许多人哭起来。

    我问道：“慕容教授，这戏是唱的什么内容？”

    她说：“这戏叫《牡丹亭》，又叫《杜丽娘还魂记》，这戏台上讲的是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

    “怪不得，许多人听了会哭。”

    一时不见老刀闹腾，转头朝着老刀看过去，却见他像险进了这戏里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子看。

    我和老刀同样是北方人，却见他像听懂这苏州白话一样，细细看着戏台子，我心里不觉一阵好笑。

    戏台子上那个穿着粉红色戏服的女子，正轻轻挽着另一个角儿的手哭，仿佛是在诉说着伤心事。

    慕容教授对我解释道：“那个穿粉红色服饰的女子，饰演的就是还魂的杜丽娘，这在昆曲里这样的女角儿，叫闺门旦角。有别于青衣……”

    我正边看着戏台子上的“杜丽娘”，边听着慕容教授解说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慕容教授张红唇微颤，一脸害怕的样子。

    那戏台子上的“杜丽娘”，画着粉装的脸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慕容教授。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她唱出这句时，只觉得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