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抵御
,左道旁门意修人 枯败的荒野,零散的村落。 黑色的被烧成焦炭的房屋,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 战斗发生在保定城东,发生在连渤等人身上。 卢承林知道连渤是一柄尖刀,有心想用,奈何……连渤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愿意受人约束与节制。 连渤手持割鹿刀,猛地啐了一口:“再看看,还有埋伏没有!” “连前辈,这里没有,都是烂掉的骸骨。” “这里也没有。” 仍有火光在噼啪的燃烧着,不远处就是堆积起来的粮食。 有些是稻谷,有些则已经是脱了粒的米,他们就那样堆积在露天旷野,暴露在视线之下。 这是萧渐离的诱敌之计。 卢承林可以不上当,但是没办法不心动。 “粮食……怎么办?” 连渤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同样心动不已。 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杀敌有余,运送能力却有不足。 “先去别的村落把这些杂碎都清理了,再回去告诉卢将军,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好主意!” 言毕,一行人各自御使法宝,往下一个村落飞去。 …… 保定城,府衙。 保定是个军城,但也有正常的府衙在运作。 只是府尹的位置颇有几分尴尬。 保定周边无小城,几乎都是村落。 下辖的领地里,连几个县衙都不曾有。 而保定城中,说话有分量的,便是戍边军和稽仙司。 寻常杂事多时,这两家几乎都懒得管,但遇到真正大事情,府尹是一句话也说不上。 其地位可想而知。 当然了,这里的“大事情”并非特指北辽南侵。 但凡涉及大宗钱货或者重要人事任命,都算“大事情”。 裴朝良便是保定府尹。 此刻的他连一个衙役的派不出去,统统被勒令严守家中。 吊索闭门的声音响起后,便是隆隆鼓声。 一点一点,仿佛直接砸在人们的心头。 “应该……能守住吧?” 一旁幕僚温言劝慰:“府尹莫慌,卢大帅熟读兵法,将士用命,保定城必然不会有失!” …… 卢承林已经登上了城墙。 带着初冬寒意的秋风带动城头锦旗猎猎作响。 城头大戟士的矛尖上折射着太阳的金光。 二十年的和平。 经历过铁与血的,都已经是老兵了。 檑木滚石、燃油金汁,正在有条不紊的运往城头。 这一切,是cao演过无数遍的事情了。 天边那一抹黑线正在用rou眼可见的速度突进过来,大地的震颤连带着城头上的碎石都都一点点挪动着挪动着,直到彻底滚落城头。 原本被鼓足士气的士卒,那股心气儿正在被这样的场面一点点消磨着。 终于有人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城砖上,碎成了无数瓣。 “我们是以逸待劳,对面奔袭过来,到城下已是强弩之末!不要慌!不要慌!” 卢承林的声音并不能及远。 传令兵便开始不停的重复着他振奋士气时所说的话语。 一边奔跑着,一边用自己的佩剑撞击各位袍泽的兵刃,发出“叮叮叮”的兵刃交击声! 战斗尚未打响,但实际上……已经在所有戍边军的心中打响了。 …… 保定城的各个宅院。 无数人都在询问他们的长辈,战争是怎样一副模样。 而那些老一辈中,能够活下来给儿孙讲述这些故事的,能有几人…… 但无一例外,从口中说出的词语平平淡淡,但平淡之中,尽是惨烈。 “我们这样被关在宅子里……岂不是买不到粮食吃了?” 问话的人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模样,此刻靠在王大娘的身上。 没错,正是给聂铮送米面的那个王大娘。 院落中,萧萧落叶沙沙而下。 给原本就肃穆紧张的气氛中,平添了几分苍凉的感觉。 王大娘这种岁数,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 知道什么是兵荒马乱,知道什么是生灵涂炭。 “会买得到的,不出七日,戒严便消,若是攻得紧,怕是三日就得消了。” “为什么呢?”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和稚嫩。 “因为……那会儿就需要大家同心协力一起守城了……” “这不应该是那些当兵的事情吗?” “没错,但是……他们没守住,他们不一定死,而我们一定会死。” 卢承林是个会打仗的。 他可不是和平年代爬上来的将军。 知道两军对垒,初战极其重要。 自己占据地利,城中粮草甚多,坚守待援不是问题。 那么自己所要注意的,便是韧性、耐心、决心。 谨防城中细作一开始便作乱。 只要扛住第一波攻势,后面依仗地利,也许打不赢,但想输很难。 巷子里方大婶、佘大妈也在和家人进行着类似的对话。 家中有余粮的不愁,没有余粮的已经想着是偷摸出去弄点食物,还是一顿拆成三顿吃。 大战将起。 所有人都将心吊在了嗓子眼。 凉风习习,黄叶飘飘,苒苒物华休。 这是南楚历安平廿二年秋。 注定要不平凡的一个秋天。 …… 聂铮回到院落里的时候,李素瑾正立在房顶上往北瞭望。 其他几个孩子略显懵懂的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她。 “回来了。” “嗯,回来了。” “来不及了。” “什么?” “来不及离开保定城了。” 聂铮是盛世人。 不知兵家战事的残酷与惨烈。 更不知兵临城下是怎样的一种场面与感受。 所以他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 “北面,开始了。” …… 耶律远所部乃是本次的先锋军。 而郭乙辛,则是本次南征的先锋将。 锦旗猎猎,遮天蔽日。 无数战马的嘶鸣声、响鼻声,充斥着北方大地。 除此之外,全员静默,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北辽人的铁骑天下无双,但终究不可能用马匹来撞城头。 萧渐离安排将士屠戮周边村落,起的便是将敌人引诱出来的心思。 只是可惜卢承林不上当。 郭乙辛在远处叫骂,想法和萧渐离是一般无二的。 “一群楚狗,杀我萧大王之子,可能猜到会有今日!” “一群缩头乌龟,躲在城池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厮杀一场!” 一开始的喝骂还算能入得了耳,后面干脆就是污言秽语齐出了。 所有城头上的甲士都在回望着自己的将官。 没有人喜欢被骂。 就连卢承林身边的裨将也在看着卢承林。 忍不忍? 忍了,士气必然会有所低落,不忍……不忍……不忍可能顷刻间就要被对面的铁骑淹没。 “……将士们!弟兄们!我知道,辽人很强大!甚至有很多都是修行者!而我们……只是普通人! “但是!!我们有保定城!我们身后有着大楚数十万的臣民!” 秋风瑟瑟,甚至有呜咽声响起。 卢承林就这样凭借一只rou嗓站在城头疯狂吼叫。 战争的开始,有时候可能突兀爆裂,有时候……又可能平静默然。 北辽人不可能真的去拿头撞城墙。 也不可能用人命去填平了这护城河。 所以他们便在箭矢射程之外,开始了刨土挖坑。 万人齐齐动手做一件事的场面宏大至极!那护城河看似又宽又深,可在这样的浩大人力前,显得渺小起来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堆堆土全被倒在了护城河箭矢射程之外,形成了一道高高的土坡! 而这道土坡之上,甚至隐隐和保定城头可以平齐! 咿咿呀呀、咳咳咔咔的声音响了起来。 卢承林在城墙上瞳孔骤缩。 “去!让乐永明准备!” 乐永明麾下有十三人。 是这保定城中,唯一从军旅中募集到的一队拂晓初境修士。 他们是专门从偏将、副将等位置上让下来,专门形成的一只奇兵。 一旁裨将听见后,怔了一怔:“现在?” “没错!现在!” “卢大帅!这……” “速去!” “是!” 军旅之中的拂晓境,大都是从战阵中历练出来。 或者自己有某些机缘,从军后,一点点提升实力上来的。 这些人,其实都是宝贝。 即便把他们丢进仙家宗门里,那也算是高手了。 不让他们带兵,而是把他们单独拎出来……会舍弃掉他们身上一部分优秀特质,但也给了卢承林一个战略选择。 投石车,运过来了。 二十年未曾交手,这一交手,便是最为正式的攻防战。 那些投石车,若是推到土坡上,不论投掷的是普通石块,还是爆燃的火球。 给保定城带来的……都是无与伦比的麻烦。 卢承林必须要在战争一开始,尽量给对面造成极大的杀伤,让自己的后方尽量安定无忧。 木质的投车无比巨大,咿呀呀的移动声让人心底发寒。 很快,保定城北墙上,有一十三人腾空而起。 脚下是各式各样的兵刃,或枪、或矛、或戟、或钺。 而他们,手拎油瓶,直直的冲那些投石车扑去…… …… 战斗就这样爆了开来。 划破长空的利箭遮天蔽日,直接就朝乐永明等人扑了过去! 油瓶丢下,轰鸣声响起,焚天的火光直接席卷了一辆投车。 然而也有“噗噗”声响起。 那是箭矢入rou的声音。 半空中,一人一矛,踉跄从半空跌落。 “士升!” 乐永明大喝一声,可是没有办法,看着脚下那犹如一头黑龙的箭矢,只能御使自己的兵刃拉升高度! 而那个士升,则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一个拂晓境的高手,就这样在刹那间的一个照面,身负重伤。 而北辽人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数百只箭矢而已。 值吗? 没人知道。 一轮剑雨过后,有着些许喘息之机。 乐永明狂叫:“你先回去!”同时丢出了手中的燃油瓶。 “轰——” 爆裂声再次响了起来。 期间,还夹杂着不少惨嚎声。 冲天火光的漫天硝烟升腾,有些迷人的眼睛。 不少辽人身上被然瓶溅出的油渍点着,火光几乎在顷刻间就烧遍了全身。 可惜…… 没有砸中投车。 连续两轮空袭之后,北辽军阵中,也开始有人腾空飞升,朝着乐永明扑来。 箭雨……却也不好再下了。 士升咬着牙拉升高度,大叫着“辽狗cao你娘”,就将燃瓶丢了出去。 砸不到投车那便砸不到好了。 杀几个辽狗,也是赚的。 乐永明大叫:“风!风!” 风能助火势。 乐永明麾下十一三人中,有四名是拂晓境神修,而修的,便是那风。 他们也就是迟史偷袭卢承林那晚,勉力维持营地,阻挠对面风系修士的四人。 如今场景变换,还是他们四人,却要轮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了。 这四人对望一眼,同时手捏道诀。 顿时狂风四起,那地面的烈焰几乎一瞬之间就往四周蔓延出去数丈之远! 数架投车因此而燃起了熊熊火焰。 但是…… 如此强劲的神通,显然不是拂晓境修士可以驱使的。 更何况他们身在半空,根本无所凭恃。 很快他们几人都被狂风带倒,在半空之中翻转数圈就往地面栽去。 拂晓境神修以这样的速度砸向地面,几乎就已经张示着他们的命运了。 “速救!” “我东你西!” “嘭——” 落地声,翻滚声,喝骂声,厮杀声。 顿时几人被团团围住。 体修在半空中没有兵刃,战斗力下降了好几个数量级。 然而待他们落地……那简直犹如虎入羊群。 “能走掉吗?” “走不掉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北辽寻常士卒中,噬元境和淬体境居多。 这代表他们的力量和耐受力都远高于普通人。 可面对拂晓境修士,又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些一十三名拂晓境高手,近乎都是四十岁高龄! 有着无可比拟的战斗经验。 他们会借助各种拂晓境才用使用的奇妙小手段,来帮助自己作战。 那便是微弱的元素亲和力,或者……并不能运转如意的本命神通。 枪出如龙,横扫一片。 兵器与甲胄的碰撞声,肢体倒飞声,鲜血喷溅声,相互夹杂。 铁与血,就这样挤在这团不大的空间中。 卢承林在城头上,心头沉重至极。 目前投车并没有焚毁多少,但是阻隔住了去路。 这对自己而言,是好事。 可是…… rou眼可见的,茫茫的辽军士卒开始分散聚合。 竟是沿着保定城沿散开了。 而后面那些投车,也开始转向,向着其他城门行进过去。 他们…… 也不是蠢货。 这是要……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