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修行须谨慎
王莫手持幽鬼幡，幽魂厉鬼法力汇聚其上，一幡将重新汇聚而来的星光纸人砸翻，心中依旧懊恼。 这国师当真胆小如鼠，自己都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擒拿了，他居然依旧谨慎如此，不踏进这祭坛一步。 不然自己早将他练成傀儡，进而谋取整个玉林国，也不会有这场战斗了。 外面的动静他也感觉到了，只是可恨这豆丁大小的纸人着实难缠。 单个还不算什么，但是汇集起来森严肃杀，进退如风，守若磐石，就算他有主场压制，一时半会也很难摆脱他们的纠缠。 忽然，一道雷光自天而降，劈在院落之外。 伴随着雷光而来的是让他感到心胆皆颤的煌煌天威！ “魔道？！” 清朗、苍老的声音重叠响起，给人奇异的感觉。 还未等王莫有其他反应！ 外面追魔神将一转手中圆镜，顿时，煌煌镜光照射而出，血rou魔窟恍若透明。 一道相貌凶恶的男子手持黑色长幡，与稀稀落落的星光纸人战斗的影像出现在圆镜上。 “摄！” 镜光转动，血rou院落中传出一声惨叫，圆镜中的王莫影像顿时活了过来，慌忙的转头四顾。 却见周围虚空茫茫，苍老、俊郎的面孔重叠在一起，覆盖了整片天穹。 星光纸人组成战阵跳出院落，原本近千的人数只剩百多人，豆丁将军杀气腾腾，气的跳脚，咿呀咿呀的骂个不停。 追魔神将瞥了他一眼，用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说道：“别装了，这次抓到魔道尾巴，算你们申字营一份功劳。” 豆丁将军顿时安静下来，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追魔神将手中圆镜镜光一圈圈逆时针旋转，好似时光倒流，王莫从现在到出生的所有情况呈现在镜面上，一览无余。 这一手时光流转之法，他用以追踪索骥无往而不利，也是他追魔称号的由来。 只是这一次，他却眉头深深皱起。 却见却见镜中王莫正常出生，正常长大，正常娶妻生子，偶然在一颗顽石中得到魔道传承，进而酿成今日惨剧，仿佛一切都是巧合。 他却有些不信，这段时间天域突兀冒出来的魔道传承着实有点多。 他搜寻片刻，在王莫死去的尸身上找到一颗黑色鹅卵石。 追魔神将手指摩挲着鹅卵石，心中纳闷，这石中岁月沧桑气息久远，感觉就是天乱纪元初期的魔道遗毒。 是我感觉错了吗？ 追魔神将心中升起淡淡疑惑，但转瞬间又逐渐淡去。 时间长河中，梦幻色氤氲雾气云卷云舒，在遥远的过去落子，影响现在、未来。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快被察觉了啊！让他们发动战争吧，为我争取些时间。” 淡淡的梦呓回荡在现实与梦幻之间。 追魔神将恍若如常，清朗的声音在老道士脑海中想起：“灭魔有功，你的功劳我会通知道宗，这里的处理一下吧！” 随后，神将虚影溃散，老道士捏着手中黑色鹅卵石，恍然回过神来。 豆丁将军蹦到他肩上，愉悦的咿呀叫了几声，随后也告辞离去。 星光散去，豆丁大小的身体化作一点灰尘落在老道士肩头，剩余的豆丁纸人也一同崩散成轻灰。 林雅伸出小脑袋，探头探脑的看了一遍，见一切尘埃落定，从角落里屁颠屁颠跑了出来。 “老头子，一切都搞定了吗？” 说着，下意识看过化作废墟的血rou宅院，依旧感觉到自心底的厌恶，不适。 脑海中蓦然闪过赵诚说过的一句话。 邪魔妖人或许有苦衷，但绝对没有一个是清白无辜的，遇到最好全杀了。 话语中杀气之浓重，当时她还有些不赞同，但现在只觉得他说的没错，妖魔邪道还是死干净了的好。 老道士整理一番衣衫，梳理散乱的头发，带上道冠，插上发簪，将祭坛收入乾坤袋中，语气风轻云淡道：“区区一介小魔头，老道杀之还不是轻而易举？” “老头子威风八面，厉害极啊！这一手请神的本领能不能教我啊？” 林雅举着大拇指，眼睛都快化作星星眼，十分眼馋老道士这一请神附体的本领。 一声令下，神明招来，实在太威风了有没有？ “你还要勤祭祀供奉着些，要先和天庭大神搭上关系，混个眼熟，才好请他们麾下兵马降神啊！” 老道士语气带着笑意说着。 林雅粉嫩小脸一垮，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与神打交道这一方面，当真是世上最难的学问。 “囡囡啊！！” 一声凄厉哭嚎声将林雅拉回现实。 却见传信二人组年长的那位，抱着一颗面容狰狞扭曲的枯瘦女孩脑袋跪地哀嚎。 年轻的那人抽泣哽咽着，茫然的看着血rou魔窟中那熟悉的残骸断肢，心中涌起无限悲伤。 老道士拉着林雅，抿着嘴唇，低声轻叹道：“人生至哀，莫过于幼年失牯，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一时之间，满门皆灭！” 他心情沉重，对于两人的心情他能理解，昔年得知父母姐弟皆丧命时，他不也是这般么。 带着林雅走进血rou魔窟，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两人心中都有一股郁气充斥在其中。 来到王莫尸体前，老道士突然问道：“丫头，你不怕吗？” 林雅怔了怔，语气回忆：“以前是害怕的，但是自从那次入静进入到奇妙的境地后，我就不怕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还是害怕的，不过我能控制住自己，不会因为单纯的害怕而不敢面对。” “明心见性，很好啊！” 老道士语气感叹的说了一句。 他看见王莫身旁黑幡样式的法器没着急取走，而是转头四顾，打量了一番宅院布局，然后以此为实例对林雅的教导：“丫头，你说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雅思索片刻：“是智慧？” “不对！” “那毅力？” “也不对！” “是力量？” “哈哈！更不对。” “那肯定是心灵了！” “唔！这么说也可以吧？” 老道士思忖片刻，给了个不确定的答案，然后道：“不过，在我看来，修行最重要的是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不知被勾起了什么回忆，老道士神态追忆带着一丝哀伤：“不过心灵这个答案也不算差，对于有些人来说，修行不重，生死无惧，心之所向，一往无前。” 他转瞬又隐藏好情绪，对林雅道：“想要好好活着，最重要的便是小心谨慎，趋吉避凶，觉险而避！” 老道士指着院落中三栋风格各异的房屋，又点出院落布局不合理之处，道：“就像这处院落就是明显的祭祀布局，从东北方位阴暗房屋祭祀的绝对是魔道三祖之一九幽魔祖，这横贯院落的小河模仿的就是九幽冥河。 西北方位祭祀的是真灵魔祖，别看普普通通，里面保准有各种生物的人头祭祀。 南方方位祭祀的是无名魔祖，你看房屋是不是被搭建的杂乱扭曲？不可名状，混沌无章就是这位无名魔祖最明显的特征。 你看那房屋后面的竹林，其中必定有一池浑浊的池塘，象征着无名魔祖所在的混沌海。” 林雅顺着老道士所指望去。 唔！一座普普通通的漆黑房屋，旁边确实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这就象征九幽魔祖吗？ 有点掉份了吧？ 还有那座象征真灵魔祖的房屋，嗯！已经被打成废墟了吧？确实隐约可以看到不少头颅，鸡鸭鱼犬，虎豹狼熊和人。 最后，象征无名魔祖的房屋最有感觉。 一砖一瓦无不挑战着人体审美，太丑了，也就后边那片竹林如鬼爪般扭曲生长，看起来着实阴森可怖。 老道士啧啧称奇，掂量一番手中漆黑鹅卵石：“这魔崽子还有点底蕴的，居然知晓如何祭祀三大魔祖。 这祭坛中自成天地，隔绝内外，若是我不小心踏进来，怕是一切法术符箓都被压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由他炮制了。” 也就他小心谨慎，没有陷进来，才让王莫一番算计落空，给了豆丁将军组成战阵，召唤星光的机会。 不然这祭坛生效，剪纸成人招来的一点天兵天将灵应怕不是要被瞬间磨灭。 老道士带着林雅漫步在这恐怖的宅院中，不时将一些魔道痕迹点出，告知林雅其作用，如何辨别的方法，以及应对的方式。 若不是环境太过恐怖，这爷孙俩寓教于乐的教导方式还真有一番别样温馨。 门外传来踉跄脚步声，衣着狼藉，满面风霜，垦勤老农的面容上满是狰狞，一双泛黄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与癫狂。 他发疯了一般扑到王莫的尸身上，一口糟黄的烂牙撕扯的他皮rou大口吞咽。 食其rou，寝其皮，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场面之惊悚，让人不寒而栗，却又充满着无奈与悲凉。 “二叔！” 传信青年冲进院门中，看到伏尸的那具身影，当真恨的眼眸充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他脚步停顿一下，又上前抱住他二叔，让他拉的远离了尸体，口中苦苦哀求道：“二叔，你别这样了，婶婶和禾妹在地下看到会不高兴的。” 传信青年死死的禁锢住中年人，口中不断低喃重复着。 他自己都心若死灰，根本懒得再想其他劝说之辞。 若不是怀中之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也懒得理会，只想躺在那里，随着这满村的乡亲一同死去算了。 满面风霜的男子挣扎、嘶吼，最后也懒得反抗，浑浊的眼眸望着天穹，低声呜咽悲鸣 老道士摇头，叹息，上前将幽鬼长幡收进乾坤袋中，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些将死者入土为安，免得受这风吹雨打之苦。” 扭在一起的二人眼眸动了动，随后无声分开起身，如同行尸走rou般找出铁锹，就在柳家村中心开始挖了起来。 他们现在没有半点生的渴望，也懒的理会这对请来的贵人。 顶多一死而已，有何可怕之处？ 更何况，他们对这只在传闻中出现的国师和王姬更是满腹怨恨。 自从划入王姬名下，他们柳家村就从从前的良家子弟变为了佃农，不但土地不再属于自己，还要缴纳比以前更多的赋税。 现在更是因为他们派来的官吏，落得个满村死绝的下场。 林雅看着辛苦的挖掘干硬的土地，心生不忍，抽出一张符箓轻声道：“敕令：地陷！” 柳家村仅存的二人旁边地面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足够将满村的尸骸进数葬入其中。 “你们可以将他们葬在一起，等下我在将地面掩盖上！” 林雅对他们说道。 谁知这叔侄二人只是了无生机的看了她一眼，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挖着地面。 林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老道士。 老道士轻轻抚摸林雅脑袋，轻声道：“让他们自己来吧！” 两人静静站在一旁等待。 太阳落山，老道士升起火堆，趁着火光叔侄二人不知疲倦，将一具具尸体整理完整，穿上衣物，裹上席子，后来席子不够用了就裹上被褥，葬进土坑中。 又从房子上拆下来木板，当做墓碑插在坟头前。 等到一切忙活完成，已经到了第二天大中午。 老道士上前一步，道：“不介意我帮忙在他们墓碑上写上各自的名字吧。” 年长的二叔默不作声，青年沉默片刻，指着身前的墓碑说道：“这是大爷爷柳铁生，” 老道士蹲下身子，以手指作笔，在墓碑上铭刻，柳家大爷爷，柳铁生之墓。 “这是二狗！” “这是他哥哥大狗！” “木根！” “叶子！” “阿禾！” “三丫！” “狗娃！” “阿虎！” “大伯柳水！” “二伯柳地！” …… 一个个名字刻完，这叔侄二人态度也好转少许。 老道士又道：“你们村子人死后的魂魄皆被王莫那魔道妖人拘禁在法器中……”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叔侄二人激动的想要和人拼命。 老道士连忙安抚道：“别急！别急！还有救！不会让他们入不了轮回的。” 叔侄二人扑通跪倒在地，脑袋在地面磕的砰砰响，哀求道：“恳请贵人帮我超度我柳家人的孤魂。” 人死了，还能轮回转世，下一世或许会更好。 而现在，老道士却告诉他们，他们亲人的魂魄被人拘禁，岂不是永世不得超生？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老道士连忙将他们扶起，道：“放心！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会将他们超度，能进入幽冥地府轮回转世的。” “多谢贵人，今后我们叔侄这两条性命就交给你任意处置，只求您救救我们亲人啊。” “我说的话肯定会做到的，现在你们线起来！” 带到这叔侄二人蹒跚起来后。 老道士沉吟道：“你们两个和我们一起回去吧，超度亡魂进入幽冥地府时，会有一个短暂的空隙停留，你们或许还能和亲人再见一面。” “真的吗？” 两人惊喜过望，希冀的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点头，道：“真的，我没有骗你们的理由！”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呐。” 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然后，不知柳家二叔是太过疲惫，还是伤心过度？大喜大悲之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二叔！” 青年扶着柳家二叔不让他倒下。 老道士捏着他的手腕，把了一阵脉后说道：“身体太虚，又经过长时间劳作，大悲大喜之下，身体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没事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将残存的血rou宅院焚烧一空，王莫的尸体被特意挑出来挫骨扬灰。 一行人找到在原地停留一天的马车，以正常的速度回去阳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