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做世界上最man的男人
门内的惨叫声已经戛然而止，像是尖叫的鸡被掐断了喉咙。远远地望去，只见泛着银灰色光泽的电梯门门缝里，缓缓地挤出灈灈鲜血，冰冷地顺着台阶流下，在前排恐惧的人们后退着让出的空地里，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血色洼地。 “宫，宫以缺，你不是说都是机器人吗？” 王翰紧张地拉了拉宫以缺的衣袖，小声问道，抬起头时却看到后者已经戴上了一张夸张的微笑面具。 “艹，你有面具不早点分享出来？” 笑着骂人，总是有种奇怪的调戏语调，王翰气结。 宫以缺从工装口袋里摸了几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面具，给王翰递过来。 “刚才忘了，我觉得战斗时很难保持微笑，就又想起来了。”宫以缺一本正经地解释。 宫以缺的面具是微笑的白狐，而王翰的面具是一个微笑的狗脸，大概类似金毛的模样。 “……” “为什么你的可以这么sao气。” “这个狗脸面具本来就是20年后的你给我的，所以只能给你用这个了。”宫以缺耸耸肩，不看他的脸也能想到他欠扁的模样。 被宫以缺这么一折腾，面对未知的恐惧被化解了不少。 “这些机器人中混杂着人，这些人或许没有战斗能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骗进来，然后无法再出去，最后会慢慢被炼化为阴傀。” “这些混蛋！” 王翰皱眉咬牙，右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握住了手机。 虽然不知道阴傀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与死亡大概无异。 电梯门再次向两侧徐徐开启，原本挤在门框的零碎机器骨架、人的碎骨、各种内脏组织一涌而出，像是倒垃圾一般倒在地上，几个眼珠脱离了脑壳的束缚，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弹跳加下，落在惊恐的工人脚边，引发一阵阵惊惧的尖叫。 “没有微笑！” “没有礼貌！” “全都要死！” 电梯里一个巨大的红色猫眼从门框里扭动着挤出，柔软的眼球组织被坚硬的金属框划出层层血丝，但又飞快愈合。 王翰又一次遇到了极度创伤他心灵的画面。 红色的大眼球，滴着nongnong的红色血液，猛然间从地面弹跳起来，张开深不见底的巨口，将前面刚刚尖叫的几个人拦腰咬断，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妖异的喷泉那样壮观瑰丽。 “怪不得宫以缺要戴上面具，如此可怕的场面，谁还能气定神闲地微笑！” 王翰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前排已经咔嚓咔嚓地被吞掉了十几个人，每吞一批人，红眼会像动物那样咀嚼了再把内脏和骨头、或者机械吐出来，发出“没有微笑、没有礼貌、全都要死”的循环警告。 最后，所有人都在生命的威胁下夸张地微笑起来，红眼跳起到半空处像是扫描仪一般四下查看了一圈，忽然朝着王翰的方向停顿了下来，血红的猫眼不再转动。 发生了什么？ 王翰面具下的脸颊不禁因为恐惧而微笑起来，尽管他认为宫以缺给的面具，猫眼是不可能看透的，但还是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露出最最标准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猫眼鲜红的血色逐渐变得黯淡，那种被目光穿透的窥视感也渐渐散去。 王翰僵硬地抬起头，发现猫眼终于转向了其他方向。 刺耳的叫声接着响起，是血色猫眼发出了满意的指令。 “好耶！全是微笑天使！” “董事长有令！继续上楼！” “参加派对！” 尖锐的声音刚刚落下，楼道里又如同火焰被点燃时一样，从零星到盛大，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热情的欢笑声。 在漂浮在空中的眼球的注视下，所有人，无论机器还是人类，都以最欢快的模样走向电梯，脚下踩着粘稠的血液和不知是何物的零碎组织，却像是踩在普通的泥坑中一般，毫不犹豫地踏过。 王翰的神经是麻木的，有面具遮挡，他可以不用大笑或者欢呼，成功蒙混过关，但是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以难以计数的频率无声地抖动着。 “为什么会有无辜人痛苦地死去，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从昨天到今天，我一直都是这里最弱小、最无能为力的垃圾。” 在这种地狱般的景象里，王翰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所谓的“原点”以外的异界里，都是将人同畜生般随意宰割的地狱吗？ 那样的话，异界穿梭的意义何在？ 电梯门在王翰的眼前冰冷地合上，身后是一堆刚刚挤进电梯的人们，有剧烈的喘息声，也有机器碰撞到钢筋墙壁的声音，电梯上显示“满员”两个字，王翰是这一趟电梯里最后上来的人。 而刚刚走在王翰身后的宫以缺则被阻隔在了外面，只能乘坐下一趟电梯。 就这电梯厢内忽明忽暗的昏黄灯光，王翰的小心脏也一直悬在嗓子眼。 “算了算了，虽然不知道上去后是什么样，但是想想总比我留在外面，和那个红眼怪呆在一起要好。” 王翰勉强打起精神，不断地鼓励自己。 “宫以缺说的意思，20年后的我听起来像是混得风生水起，事业有成的大人物，所以我现在怎么可能折损在这种小关卡上，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在这种封闭幽暗的空间里，自我精神的建立是非常重要的，王翰很清楚这一点。 电梯不知是破旧还是其他原因，上升得很缓慢，当电梯内红色的数字在“-4”楼亮起时，电梯里面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 “喂，电梯口那个戴面具的男的，你是有意识的外来人吧？” 王翰身体一僵，按捺住回头的冲动，缓缓掏出手机。 “这电梯里的人，除了你和我之外，十有八九都是死人一样了。” “刚才电梯外的那个面具男，是你同伴吧？” 对方似乎也不在意王翰回答不回答，自顾自地随意说下去。 “这做派像是官方成员？” “可是你又像是个菜鸟，跟个娘们一样跟着那个人，真是让我费解。” 王翰一口气提起来，刚想骂回去，又强忍住憋了回去。 要淡定。 这个家伙可能就是想激怒我，说话了我就破功了。 迟早有一天，我要成为世界上最man的男人，让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都跪着唱征服。 王翰面具下的脸因为受到羞辱而愤怒扭曲地攒成一团，恶狠狠地在心中发誓。 “……” “呵，我知道你有些戒备，但是我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去掉你的面具出去。” “顶层领域法则必然会改变，因为越上升我已经越感受不到‘监视者’的视线了。” 说话的功夫，电梯已经上升到了“14”楼，身后的声音沉寂了下来。 王翰的心情也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