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仙侠小说 - 整个门派都穿了在线阅读 - 第五十一章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第五十一章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时湛爱干净,也不会打呼噜,云若依睡得,还是挺好的。

    第一场大战,使了计谋的时国成功地赢了。

    但绒国士兵的实力远远超过时国,加上第一次的教训,绒国的防备心加重,于是之后的每一场,都是有输有赢。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间,两军僵持了一年。

    “报!”

    “进来。”时湛与一旁的云若依对视。

    士兵低头,“云小将军重伤,如今已被敌军围攻。”

    “你说什么!”云若依大惊。

    弟弟因为骁勇善战,又因为有个将军父亲,半年前,他得了个云小将军的称号。

    “云小将军已受伤,敌军……”

    未等人说完,云若依突然拿剑冲了出去,她迅速找到一匹马,刚骑上马就扬鞭奔向了战场。

    “太子,末将先去一步!”云若依来不及多说了,临走之前匆忙喊了一句。

    时湛什么也来不及说,听到云若匆忙留下的话后,他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很奇怪,不像云若平时的声音,甚至有点像......女人的声音。

    时湛自嘲一笑,云若那彪悍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女人?可是,他为什么会对云若有其他想法......

    时湛突然打断了还在禀报的士兵,“不必再说了。”

    云若依刚赶到满地尸体的战场,恐慌就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

    躺在地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时国士兵,而地上躺着的许多人,昨日还在她面前笑着走过。

    云若依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若飞......你一定要活着,我只有你了......”

    “jiejie。”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若飞!”云若依慌忙地跑了过去,看清满是血污的弟弟后,她突然抱着他痛哭起来。

    “jiejie,绒国……要……全军……出动了……”云若飞的声音很小,小到云若依都快要听不清了。

    云若依看着自己的弟弟,满脸是泪:“若飞你要听话……你要坚持住,千万不要离开我……”

    云若飞望着她笑了一下,轻轻道:“jiejie......对不起......你别哭了......你要好好的......我......”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云若飞就已经断了呼吸。

    云若依瞬间崩溃,“父亲走了,母亲走了,你也走了……”

    她没有家了,她什么也没有了。

    时湛刚赶到,就看到了哭成泪人的云若依。

    时湛一脸复杂:“云若,云小将军……”

    云若依猛地抬头,她顾不得换音了,立刻道:“太子,绒国要全军出动了。”

    “什么?”时湛一惊,他没空管声音的问题了,拉起云若依就想离开。

    “云若,你听到声音了吗!”

    “听到了......”云若依不肯动。

    “快走啊!”

    “我们的援兵还在路上吧。”云若依问。

    “别说了,快走!”

    “太子。”云若依定定地看着时湛。

    “绒军已经在路上了。”时湛望着她,眼神很冷,“为何不走!”

    云若依没有回答。

    “你现在只是一名将士!你现在谁也不是!”时湛怒道,“你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等死吗!我们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云若依闭眼,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我走。”

    两人立刻上马,一刻也不敢耽误。

    云若依红着双眼,和一脸沉重的时湛迅速做好一切准备。

    早在之前,他们就已经为突发情况做好准备了。

    “太子请离开军营。”云若依突地半跪在地。

    许多人跟着跪了下来,齐声道:“太子请离开军营。”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已经难有活路了,可是,他们是士兵,他们和太子不一样,他们死了,时国还有很多士兵,但太子不行,太子不是士兵,太子只有一个。

    绒国实力本就强悍,如果全军出动,他们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毕竟他们时国,只是一个崇尚礼仪的国家。

    “我不走。”时湛一脸平静,他是主帅,他不能丢下他的士兵,去独自逃生。

    云若依突然站了起来,就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突然朝时湛撒了一把药粉。

    时湛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立马就扶住了他。

    “换好衣服,马车就在后面。”云若依立刻道。

    “是,请若小将多多保重。”两人朝云若依行了一礼。

    云若依看了看时湛,催促道:“你们快走吧。”

    看着马车离开后,云若依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弓箭手已准备好!”

    “毒粉已经准备好!”

    “酒已经洒好!”

    “火手去了规定的位置吗?”

    “去了!”

    云若依望着四周,漆黑的双眸里看不出半点情绪,她又问:“马最爱吃的豆已经撒在外面路上了吗?”

    “是的。”副将立刻回答。

    这是两国历史上最为传奇的一次战争,称为:传奇之战。

    传说,时国不足十万的大军全军覆没,但绒国的五十万大军,死伤大半。

    传说,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传说,云若将军力挽狂澜……

    绒国的某处院落。

    “公主陛下,请不要怪我们错杀王子。”一个老将军跪倒在地。

    云若依脸色苍白,一脸嘲讽:“你说得可是真话?”

    如果她真的是绒国的公主,那她的父亲和弟弟又算什么?为敌国鞠躬尽瘁,战死沙场?

    “时国王爷害死了王后,夺走了太子,逼疯了王,如此大仇!我又如何能忘记!能记错!”莫老将军一脸愤怒。

    “时国王爷放毒,迷晕了整个院子的人,王后虽不是一般女子,可她毕竟还是一个孕妇......”

    莫老将军忍着泪,继续道:“那时国王爷胆大包天,带着几个使毒高手,就混进了绒国,不仅让他害了许多年轻姑娘,还让他撞到了刚巧外出游玩的王后。”

    莫老将军说着,几乎哽咽难语:“王后是我绒国第一美人,那时国王爷一见,就起了非分之想!他趁王外出办事,竟然!竟然!”

    莫老将军突然痛哭起来,“王后没了,肚子里未出生的小公主也没了,王见到那一幕后,疯了......”

    “我们派了很多人去找太子,后来那王爷说,太子被他扔进了野兽林。”

    云若依突然大笑起来,“野兽林啊,怎么可以是野兽林呢?”

    她的父亲,是时国的云老将军从野兽林里捡的啊。

    “许许多多的将士自愿前去寻找太子,却无一归来!”

    “那些战争,时国人都以为是绒国想要征服天下吧?哪里是呢?”莫老将军哑着声道。

    “王与王后是我们绒国最厉害的人,是我们的信仰,他们年纪轻轻就被上一任王任命了,可是……”

    莫老将军望了望云若依,抹抹泪,继续道:“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去的都是年轻将领,他们没有见过王,谁都不知道,云将军竟是我们的太子!”

    云若依怔怔地望着虚空,双目无神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明明是时国的将军之女,她怎么可能是绒国的公主呢?

    莫老将军看着云若依,笑道:“太子和王长得很像,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公主陛下,不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你的父亲。”也像极了王。

    云若依瞬间泪如雨下,幼时,父亲最爱带着她习武,父亲总说,他的宝贝闺女那么像他,以后一定是武功超群的女将。

    年幼的她说:“父亲,时国没有女将,我能当女将吗?而且母亲都说我一个女孩子不应该习武呢。”

    她的父亲笑道:“那你喜欢学吗?”

    小云若依说:“想啊。”

    她父亲笑道:“想学就学,别管你母亲说的,人家绒国的女孩子,比我们时国的男人还懂武功呢。”

    原来不是她太特别,而是......她根本就不是时国人啊。

    莫老将军带着云若依去了一个小院子。

    “王疯了后,一直留在这里,这是当初王与王后住的地方,王怎么也不肯离开。”

    莫老将军看着里面,“王就在里面,他不太肯见人,也不肯让人靠近。”

    “王虽然疯了,但那一身本领都在,只是神志不清……”

    云若依一步一步地走到房门前,轻轻地打开了门。

    “你是谁?”头发花白的老人怔怔地看着云若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老人坐在地上,他看着云若依走近后,突然放声大哭。

    云若依看清老人的脸后,瞬间就掩面痛哭起来,眼前的老人虽然比她的父亲大了许多,却让她在瞬间,就想起了她父亲的脸,父亲很像眼前的老人,她也如此。

    老人哭了很久,云若依也哭了很久。

    当天晚上,绒国的王,突然自杀了。

    半个月后,绒国的摄政王把王位交给了云若依,云若依接过绒国空置已久的王位,成为了绒国的女王。

    一年多的休战后,两国之间的战火重新点燃。

    绒国皇宫。

    安晴一脸恭敬道:“陛下。”

    云若依转身,“怎么样,时国谁带兵?”

    “时国太子。”安晴回答。

    云若依笑了,她压下了心中的一切情绪,淡淡道:“孤知道了。”

    “陛下,你的身体......”安晴一脸担忧。

    “没事,不用担心,好歹孤也曾是出名的云若将军。”云若依淡淡道。

    她想亲自去见他,她想结束战争。

    两军开战,主帅难免相遇,只是,一人是震惊,另一人却是苍白着脸。

    云若依努力地笑了笑,“太子,好久不见。”

    时湛看清云若依的脸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怪不得,怪不得云若给他的感觉……

    震惊过后,时湛的眼里只剩下了冷漠,他的眼里,仿佛藏了无尽的冰霜。

    云若原来真的是女人,还是绒国的主帅,听说绒国这次的主帅,是他们的女王,那么,之前云若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战鼓起,两边的人猛地冲向了对方,手起刀落间,鲜血四溅,无人能躲,许多人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不知打了多久,地上的黄沙,已经彻底被染成了血的颜色,地上的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而活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带伤的。

    时湛和云若依面对面站着,皆是一身的伤。

    如今站着的人,已经很少了。

    云若依看着时湛,看了许久后,她突然说:“我们好好聊聊吧,不要再打下去了……”

    时湛一脸冷漠地盯着云若依,一直没有说话。

    “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一切告诉你,包括我为什么会变成绒国女王。”云若依笑了。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一年多,我是真心为时国而战的。”

    时湛盯着她,像是平静,又像是在拼命地压着许多情绪。

    云若依苦笑一声,又站了许久,见他依旧没有回答,便想转身离开。

    “噗……”但云若依一步都没有走,就突然吐血了。

    一直望着她的时湛飞快地接住了已经晕倒的她,时湛接过她才发现,云若依很轻,就像身上没什么rou一样,时湛颤抖着手,喃喃道:

    “你不能死......你还没有跟我说清楚......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不远处的安晴看到后,立刻就跑了过来,“陛下!”

    安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她倒了一颗药丸,迅速放到了云若依的嘴里。

    “她……还好吗?”时湛颤声问。

    安晴知道时湛是敌国太子,也知道他是云若依的旧识,见他的担心毫无作假,便没有瞒他,“陛下被莫将军带回来时,浑身都是各种伤口,那时我们甚至都以为,陛下的时日已经不长了……”

    “陛下休养了三个月,才勉勉强强能走路。”安晴含泪道。

    “本来我们不让陛下过来的,但陛下不肯,非要过来。”

    “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不久前,太医说陛下可能没多少时日了,陛下说,她宁愿死在战场上,我真的不知道陛下还可以活多久……”

    时湛越听越沉默,他看着怀中的云若依,突然就无声地哭了起来。

    十日后,两国主帅按照约定来到了两国的交战处。

    云若依从马上跳了下来,笑着道:“我来向你解释了。”

    时湛点头,看着她道:“我知道。”

    将士们的尸体已经埋好,两个人去到简陋的墓地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两个人便坐在了地上。

    时湛望向云若依,“你说的,你会把一切事情告诉我。”

    “我是时国云将军之女,也是绒国上任王的孙女,至于为什么我父亲会在时国,还成为了云将军,便是我待会要告诉你的。”

    云若依笑了笑,“我叫云若依。”

    她用惯了这个名字,成为绒国女王后,也一直没有改。

    时湛觉得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过,“云若依?那位云小将军,是你的弟弟?”

    “是的。”云若依笑了,“我的弟弟,叫云若飞。”

    “你们一点都不像。”时湛突然想起了当初奔去战场找人的云若依,那天,她哭了。

    “是啊,我像我父亲。若飞像母亲。”

    云若依擦去脸上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现在,我把事情告诉你......”

    跨越多年的往事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时湛站起来,对着云若依就是一鞠躬:“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云若依看得很透彻,当初的时湛,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这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时湛一脸坚决:“不,我向你保证,他绝对不得好死!我会把他从皇陵里移出来!并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

    “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我们也死了那么多人,不要再打下去了,我们和解吧。”云若依努力地笑了笑。

    时湛坐了下来,也努力地笑了笑,“两个国家有史以来,似乎都是互不往来的,如今可以和平共处,倒也是个好事。”

    又静了一阵子后,云若依打破了平静,“听说你已经有太子妃了。”

    时湛愣了愣,“是啊,我母后趁我离开时接进宫的,我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她。”

    “是张家大小姐吧,我接触过她,她是个不错的人。”云若依笑得一脸勉强。

    时湛无奈一笑,突然喊了她的名字,“云若依。”

    云若依扭头,望向一旁坐着的人。

    时湛笑道:“以后我们怕是难以再见了,以后......以后你要好好的。”

    “你也是。”云若依扬了扬唇角。

    “天要黑了,我们各自回去吧。”时湛站了起来。

    “嗯。”

    云若依也站起来了,两个人肩并肩走到马那里,又同时上了马。

    刚要离开时,两人同时扭头。

    云若依笑道:“再会。”

    时湛笑答:“再会。”

    说是再会,但其实两人都知道,此去一别,便是永别。

    两匹马往着不同的方向,渐渐远去,远到一回头,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三年后,两国交界处成为了两国百姓共同祭拜的墓地。

    两国百姓间的隔阂,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少,至少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了。

    绒国皇宫。

    “陛下。”安晴突然来了。

    云若依从案台上抬起头来,“怎么了?”

    “时国皇子出生,举国同庆。”

    云若依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云若依僵硬地点点头,“叫礼部准备一下。”

    安晴又道:“陛下,还有一个消息,时皇又派人送来了很多药。”

    “知道了。”云若依淡淡道。

    安晴望着她,欲言又止,“陛下......”

    “好了,你先下去吧,孤要休息一下。”

    安晴走后,云若依捡起了地上的笔,便呆呆地坐在椅上。

    她常常梦见他。

    梦见和他的初遇,梦见和他的比武,梦见和他的并肩作战,梦见和他在聊天……

    明明已经许久不见了,他的一眉一目,却依旧那么清晰。

    听说他只有一个皇妃,没有立后,听说他很忙,总是在处理朝政,听说他生病了,听说他的身体不知为何,一直都不太好,听说他不爱出席宴会,听说他很喜欢那位小皇子……

    在云若依的管制下,绒国和时国友好往来,没有再起过战争。

    云若依不太懂国家治理,便日日一边苦读,一边请教,一边决定,在她的努力下,绒国的百姓变得吃喝不愁,安居乐业。

    时光匆匆而过,回头一看,转眼又是十年。

    云若依的脑海里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一句话:记得少年骑竹马,转身便是白头翁。

    可惜的是,曾经在她面前骑竹马的少年,已经没有机会变成白头翁了,她早已有白发,而那个少年,依旧那么年轻。

    云若依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她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两年前,她已经为绒国挑好了合适的接班人,如今的国家大事,她已经不插手了。

    平时她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听着安晴念各地的情况,说一些消息。

    “陛下,陛下……”

    安晴从外面跑进来,“百姓们都说要为你造一个石像呢,现在他们已经在招能人了,等找好合适的人后,就会在最高的山上立像建庙!”

    云若依叹了口气,“安晴,不必劳民伤财,最高的山不好走,真的没有必要,我知道我已经时日不多了。”

    “陛下,你不要胡说......”

    云若依笑了,突然问:“最高的地方......是不是可以看到时国?”

    “可以。”安晴回答,绒国的京城和时国一样,都不在中间,反而都离两国的交界处不是很远。

    “那就直接把我葬在那里,就像我们死去的将士那样,挖一个坑,再埋上土,其他的不必再搞,死都死了,不必讲究那么多。”

    云若依停了一下,又嘱咐道:“安晴,记住,丧事从简,只要把我葬在最高的地方就好,其它的,都不用。”

    “陛下……”安晴红了眼。

    “你不要难过,虽然我的一生不太美妙,但我依旧问心无愧。”云若依一脸虚弱地笑道。

    当女儿时,她已经努力地尽孝了,当时国的士兵时,她也不顾一切地奋战了,当绒国女王时,她也已经尽力了。

    “明白。”安晴努力地忍住了,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绒国云历二十五年,云王病逝。

    京城的百姓围了一路,带着家中最美的鲜花,无数百姓哭红了双眼,沉默地为云王送行。

    时国皇宫。

    “皇叔。”年轻的时国太子跪在一个玉案前,一脸恭敬地望着上面的时湛。

    时湛失神地望着桌上的画,良久后,他低声道:“时泱,你皇叔要离开了。”

    “皇叔……”

    “时泱,记住,我们真正的关系,一定不能让人知道......”

    “侄儿明白。”

    时湛看着他,“旨已经拟好了,你要记住,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

    绒国最高的山。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正跌跌撞撞地走在陡峭的山路间。

    山路不好走,男人也已经不年轻了,他摔倒过很多次,但他很快又重新地站了起来,带着满身的伤,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坟墓,简易的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

    他颤抖着手,想摸一摸上面的名字,可他还没有碰到那墓碑,就突然倒在了墓碑前,就像是突然间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他突然无助地失声痛哭起来。

    山顶上的风很大,风沙迷了他的眼,他笑了,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年轻女子穿着月白色的衣裙,她站在一群年轻女子的后面,因为她比那些女子都长得高,所以就算她站在后面,也格外显眼。

    他看向她,她也刚好抬头,她的目光带了些许的尴尬,除了尴尬,她的目光里,更多的是清亮与平静,一点也不像其他的女子。

    原来,那才是他们的初见。

    安晴刚到山顶,就望见了倒在墓旁的人,望清那人的容貌后,安晴猛地瞪大了双眼。

    “人已经死了……”一个侍卫道。

    安晴突然湿了眼眶,沉默许久后,她哑着声道:“葬到陛下的旁边吧。”

    生不同衾,死后同xue,她的陛下,也算是和她最爱的人......永远地在一起了吧?

    很久很久以后。

    有一群人历经千辛万苦,才狼狈地爬上了一个小城市的最高山峰。

    “这山可真难爬啊!”有人满头大汗道。

    一群人拿着在路上捡到的树枝当拐杖,走得气喘吁吁,几乎都要站不稳了。

    “教授,这里的土壤真的和下面的不一样吗?”一人问。

    “当然。”教授立刻道。

    “真的吗?我读书少,教授你可不要骗我,这山除了难走了些还有什么特别吗?”

    教授满脸自信道:“这山有很多特别。”

    就在一群人兴奋地挖了个大坑后,有个人突然大喊:“这里有人!”

    一群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齐望向大喊的人。

    那人指向坑里的某个角落,“你们看!”

    一人惊道:“是人的骨头!”

    一群人把泥沙轻轻地弄开后,坑里露出了两个完整的人体骨架。

    “天哪,还能保留成这样!这土壤一定有问题!”教授大喊。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他们一定是一男一女!”

    “废话!谁看不出来?”

    “两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们应该是夫妻吧?同生共死,听起来真的好浪漫啊。”

    “两人都受过伤,你们看这段骨头......”

    一阵风突然吹了过来,一开始只是轻风,后来这风竟然越来越大,变成了狂风大作,黄沙漫天。

    过了好一阵子,狂风才停了下来。

    有人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身边那狼狈不堪的同伴,便瞪着眼惊道:

    “你们快看!那个男尸和女尸被吹到一起了!他们的手竟然连在了一起!”

    两个尸体还在动,不过片刻,便紧紧地靠在了一起,如同紧密相拥的恋人。

    跨越了无数的漫长岁月,我们终于“再见”了。

    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完)

    孟娆绵看完两个故事后,久久不能平静,一直愣愣地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某一刻,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

    大喜大悲,大彻大悟。

    她生来是仙,除了吃过些修炼的苦头,吃过些求不得的苦头,她几乎生来无忧。

    她没有心碎过,没有绝望过,没有崩溃过......她只是一个没吃过什么苦的仙子。

    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在痛苦,在挣扎,在努力,在放弃......而不论是辉煌,还是平淡,还是刻骨铭心,无数的爱恨纠结,都会消散在无尽的历史长河里。

    或许有人记得,或许......再也没人记得,也没人知道。

    她是仙没错,可这世界上,不止她一个仙,她看似强大,可是,她又真的很强大吗?她又能一直强大吗?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她也突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是不是仙子,强不强大,还重要吗?

    她死了后,有谁会难过,又有谁会怀念,谁会记得?

    好像,都不重要了,因为她若死了,又如何能得知?又如何能有感受呢?这个无比辽阔的世界,哪里会在意少了一个她?

    她已经活了两千年了,这两千年来,她活得或忙碌,或欢喜,或无趣,或失落,她从未问过自己,是否过得问心无愧?

    悲欢离合,乐苦愁悲,一直都发生在一个又一个地方上。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生命,有过得和她一样的,有过得比她好的,有过得比她差的......

    有人一念成,有人一念毁。

    有人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了,还能重新站起来,有人一蹶不振,再无期盼,有人一身伤口,却心存光明,有人抛下一切,再无归路......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她懂,或不懂的事情了。

    有命生来带贵,但走向了灭亡,有命生来无忧,一生无忧,有命生来悲苦,却逆了风转了盘,有命坐拥无数,却毁于己手......

    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世事有常,殊途同归。

    世界很大,她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她可以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世界不是属于她的,世界是属于无数生命的。

    她的一念之间,可助万物,也可灭万物。

    她不能拥有世界,但她能拥抱世界,她不能事事如意,但她能拥有自己的乐园......

    巨大的白色力量在孟娆绵的身体里穿梭着,孟娆绵的双眼,从复杂到平静,又从平静到了茫然,然后从茫然,变成了淡然。

    孟娆绵慢慢地站起来,一个闪身间,她便离开了自己的仙魂空间。

    刚好就站在了自己的床边,于是孟娆绵一下子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她看着头顶的精美纱帐,喃喃道: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句诗?她也不知道,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