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极步

    灰头土脸的赵闻芳闷头走第二遍，那些违背常理的地方依旧在，这一次他摔了十二次，比第一次摔的次数甚至还要多几次。

    不过，他神色中却没有了第一次时的茫然，出现了一丝明悟。

    他马不停蹄地去走第三遍，连jiejie站在门口喊他吃饭都没听见。

    这一次，他同样摔了十二次。他眼眸里的明悟却是更深了，于是他一刻不停又开始走第四边，这一次，虽然他走得歪歪曲曲的仍不圆润，但却只摔倒了三次。

    赵闻芳面上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理解的方向是正确的。

    他继续走第五遍，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走得又好上许多，只摔倒两次。

    他接着走......

    终于在走第十遍的时候，他的举止稍算规范地完整地走完了全程。

    “你走的可是霍师的无极步？”jiejie的声音适时传来，“霍师又教你新东西了？”

    赵闻芳回眸笑道，“是啊，这步伐很有意思，超乎常理之外又在常理之中。一会我教你，姐。”

    “去，谁让你教！该吃饭了。”赵怡梦白了他一眼，灿烂地笑着转身走到厨房里去了。

    “知道了，再给我十分钟。”赵闻芳笑道。

    说罢，他继续练习，对于练武他总有种非要练好的执拗。

    正午的阳光虽然没有盛夏时的炙热，可依旧带着夏老虎的余威。灰尘遍体的赵闻芳沐浴汗水，他的衣服上开出一朵朵灰色的小花。

    厨房内，赵怡梦看着门外练功的弟弟，弯嘴一笑，笑着笑着，那笑容似是凝固在脸上，不知怎得，竟露出一份淡淡的忧伤来。

    十分钟后，赵闻芳带着一身暴汗走进厨房，此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累了半天的赵闻芳没有注意到jiejie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愁绪，大快朵颐，分外香甜。

    好一会，他搁置了碗筷，这才朝jiejie正色道，“姐，跟你商量个事呗。”

    赵怡梦正细嚼慢咽，闻言一愣，笑道，“怎么了，你说。”

    “你啥时候和李晟大哥结婚？”赵闻芳刚才琢磨了许久，他觉得还是和jiejie直说比较好，jiejie比他聪明得多，藏着掖着地试探反而会让她不舒服。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真到那时候我提前给你说就是。”jiejie夹了一口菜，拒绝回答。

    “今天上午我去找霍师了，许师兄也去了，发生了一件事。”赵闻芳说道。

    “跟我有关，还是跟你有关？”赵怡梦抬眼问道。

    “都有关。许师兄发现一朵异常盛开的花，霍师带着我们在峰顶树林子里看了许久，他得出一个结论，说灵气开始复苏了，属于咱们古武的时代就要来了。”

    “然后呢？这和我什么时候结婚有什么关系？”

    赵闻芳歉意地看了jiejie一眼，道“霍师想让我和许熊师兄搬到山顶去，这样方便他督促我们抓紧时间练功。”

    他刚撂下嘴边的话，却看见jiejie一缕埋怨的目光传过来，“所以你就想把你姐抓紧时间嫁出去？”

    “不是的，我只是...”赵闻芳连忙快速转动脑子，“我是想说，你和李晟哥早就到了结婚的年纪，咱们村里，像你俩这般年纪的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姐，你弟弟已经长大了，一个人也没问题的，你不用因为顾忌我，耽误了一生的幸福。”

    赵怡梦双目蓦地变得晶莹，低下头去，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了，专注吃饭，两人之间忽然变得沉默。

    赵闻芳只觉得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似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赵怡梦将饭碗中的菜一口扒完，才打破了沉默。

    “你李晟哥家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是jiejie没答应，jiejie觉得你才十四岁，距离法定成人的年龄还有两年，想等你成年了，jiejie再嫁出去，免得让你受了委屈。咱爸妈走得早，jiejie和你相依为命，想陪着你真正长大了，可以自己自由飞翔了，再...”

    哽咽的语调，让赵闻芳胸口似被堵了东西似的，鼻尖发酸。

    “好了，不说了，既然我弟弟现在已经长大了，那你姐我可就提前奔赴自己的新生活了！”赵怡梦站立起来，这一瞬间她似是做了某种决定，闪着泪光的双目中，闪烁着坚定的光泽，“jiejie嫁了人，就有了婆婆，以后可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方便地照顾你了，日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赵闻芳点点头，也站了起来，一把拉住jiejie的手，说道，“姐，先别刷碗，我教你无极步去。”

    jiejie噗嗤笑道，“你以为jiejie跟你一样？这大太阳的，我可怕晒黑呢，一会吧。”说完，照旧收拾碗筷，把背影藏在深深的厨房。

    赵闻芳走出门，大口呼吸，然后朝着天空道，“姐，我还没给你说什么是灵气呢？”

    jiejie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那什么是灵气啊？”

    “霍师说，是清新的空气充沛到一定程度所质变出来的气体，也是一种能量。我们练习古武，最重要的就是多吸收这些游离在空气中的灵气，它能让我们快速变强。

    许久之前世界上灵气很多，不过几百年前，灵气因为科技发展所带来的环境污染，已经消失无踪。而今也不知是何缘故，莫名其妙就复苏了。”赵闻芳吸了一口长长的气，他感觉到有一小股温热顺着浊气地呼出，自胸膛向下扩散开去。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之前八年的习武生涯还从未出现过。

    难道这便是灵气？他暗自揣摩。

    好一会，赵怡梦从厨房中走出来，脱了围裙，将宽松上衣的袖子往上扁了扁，满脸自信道，“来吧，我肯定不会像你这么狼狈。”

    赵闻芳不置可否道，“那可不一定。”

    随后，很是细心地为赵怡梦演示了五遍才停下来，他晓得自家jiejie的能力，不说比得上自己，在这蜀峰村也算是拔尖的体质，五次的示范应该刚好让她记住，并有所领悟。

    见jiejie陷身于无极步的练习中，没有什么大差错，自己便能矫正。赵闻芳抬头看了眼天色，走到大门口将那把杆子都磨出光泽来的锄头往肩上一扛，关上门朝大棚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大棚并没有多少农活可做，他是想着，之前除草还落下最后一块地方没做好，得赶紧做完才是。毕竟回头jiejie结了婚，他就要去山顶练武去了，家里的大棚就只能丢给jiejie。过段时间农忙的时候事可不少，现在趁自己还有时间，大棚里的事他能分担一点是一点。

    “哼，小子，我就知道这个点你会来！”

    赵闻芳走到村子和大棚之间下坡的地方，看见樊庆斌领着四个青年在路旁目色不善地站起来。

    “你这是要报仇吗？”对方人多势众，且一个个身材都比他高，也比他壮，但他并没有感觉害怕，反而双腿隐隐有些颤抖，激动地颤抖！

    八年来，时常与师姐霍芬如同真枪实弹般的打斗，平常在家中，也多与jiejie对练，对于打架这件事，如果说六岁之前他还心有畏惧，满心的害怕和惊恐，那么六岁习武之后，因为时常处于对练的环境中，他很快便从当初的畏惧里走出来，走向了兴奋。

    没错，就是兴奋。赵闻芳觉得自己一直都非常向往和别人正儿八经地战上一场。

    不过还在这个愿望，看样子今天就要实现了。

    “报仇？哼，我和你这个小崽子之间可没有什么仇，只是要借你一用，让李晟乖乖地给我滚过来受死！别天天在家里憋着，像个孙子一样。”樊庆斌咧着尖锐的牙齿，从他的面上一点也看不出之前与李晟称兄道弟的模样。

    呵，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真得脆弱得堪比一张卫生纸。赵闻芳如是地想。

    往常没事的时候，他千篇一律地干活时，脑子里回想得除了练武之外就是这些尔虞我诈的人性，他喜欢在闲来无事时揣摩身边每个人的性格，预判别人下一步会怎么做。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樊庆斌，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赵闻芳摇头叹道。

    站在他面前的樊庆斌还没有从赵闻芳这句话中觉察出什么意思，便看见本来尚在三步之外的赵闻芳，突然身子歪歪斜斜地走过来。

    说是走其实速度很快，在极短的时间便来到他跟前，让他都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见赵闻芳一拳捣出，正中他的胸膛，直将他轰出三米远。

    跟在樊庆斌后面的四个青年，见状都愣了片刻，然后回过神来，互视一眼，一同朝赵闻芳扑过来。

    快速移动中的赵闻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将最新学会的无极步用出，先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出现在第一个青年身边，提拳。

    大家都是练过无极拳的人，青年瞬间反应，身子向右侧躲开，准备避开这一拳，同时他的右拳也针对性地挥出，预判了赵闻芳下一步的动作。

    不过可惜，赵闻芳提拳只是虚晃一招，他真正的想法是一记鞭腿，很高的那种。他的右腿迅速提高，而后小腿如鞭子一般，闪电般甩出，重重甩在青年的头部。一声闷响，青年似是晕厥过去，在地面上划出长达三米的痕迹。

    与此同时，赵闻芳果断收腿后撤，堪堪避开了源自其他三个青年的攻击，而后下蹲横扫，成功命中三个青年，一下子将他们全部放倒。

    赵闻芳拍了拍手，稍显秀气的面孔上略带遗憾地扫了五人一眼，什么也没说，扛起他的锄头，转身朝大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