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祀神
罗青从违和巷出来,一跃至屋顶,施展残风步,顷刻间直抵有殃风宅邸。 月明星稀,风清月朗,今日天色上佳。 有殃风察觉到动静,径从厢房之中夺门而出,一眼瞧见罗青,眸中闪过一抹喜意,不过面容平澹,故作镇静。 享了鱼水之欢多次,欢喜钱上四张图的动作,以及欢喜地十八种功夫用了五六种的罗青,对有殃那副外表澹然的模样毫不介意,直走过去,张开双臂,轻轻环绕。 有事相求,不先说事,而是当先斗一番法,切磋切磋枪棒功夫才好。 有殃风出身yin风城,而非欢喜地,对于诸多技巧顶多只是一知半解,罗青虽不是欢喜地出身,可好歹学过一招半式,兴许招式比不上传承悠久的欢喜,但也不差了。 有殃不忘随手下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禁制,靡靡之音全部掩在方寸之地,不能渗出分毫。 ———— 红日未出,天际泛起澹澹鱼肚白,罗青与有殃风两人并肩行走在城池壁垒之上,清风自南起,有殃衣袂飘飘,青丝如小浪起伏,端的是一位俏丽美佳人。 罗青瞥了一眼颇有风姿的有殃,轻声道:“我需离开客忤一段时间,若我不在,还需你多多照看。” 有殃风一对柳眉微弯,“你要去何处?” 罗青顿了顿道:“我天资不堪造就,此次突破百晬境,便耗费许久,数次尝试,才在最后关头破镜。若想实力更进一步,往后恐怕只会愈加艰难。 听闻刑拷地有掘出了祀君时代刑拷伯的墓葬,里头有提升胤胎的上等宝物,因此我要去瞧瞧到底如何。” “你要去刑拷?” 有殃风侧过脑袋问了一句,见罗青颔首,接着道:“不久前传来消息,说yin风城的yin风侯派遣了几名小辈在一位疫病境的护送下,绕道疫病地,前往刑拷。 以我之见,那胤胎的消息多半只是传言,要么就是夸大其词了。 不过墓葬之中宝贝众多,前去者死伤惨重应做不得假。” 罗青坚定道:“我意已决。” 有殃风朝边境之地眺望了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劝了。 客忤这块地方,我会帮你好好看护,yin风城那边,我也会遮掩。 我听闻许多地方都派祀修前去,甚至有中原之人前往,你最好尽早前往,以免抵达时,墓葬被人扫荡一空,以至于白跑一趟。 早去早回,不出意外,yin风侯大人年末兴许会前来巡视。 若那时你不在客忤,我可就没能力帮你遮掩甚么了。” 罗青昨日一夜辛劳,就在等有殃这句话,伸手拦腰抱住,“辛苦你了。” 有殃风轻哼一声,罗青刀身嗡鸣,瞧了瞧壁垒四处,见有兵卒来往,随后起身一掠至最高的一处望楼之上,大手一挥,两名兵卒昏睡过去。 有殃风疑惑道:“来此处做甚?” 罗青从有殃身后一手抱住她腰肢,尔后便是清脆黄鹂婉转鸣,一行白鹭上青天了。 ———— 罗青又叫来白廊、朱堂、叶无声,询问了兵卒的近况并勉励了一番,还找来敬修远、屠永安两人,询问斥候队的训练,说了自己将离开客忤的消息,并且三令五申说不要传出去。 深夜前往李用家,罗青就有两层目的,其一就是为了cao纵客忤喉舌,罗青离去的消息不可传出去,其二就是监视客忤上上下下,尤其是打摆子阁那些走马承受。 罗青前前后后吩咐了几件事,之后收拾妥当,背上一个掩人耳目的行囊,便骑上踏雪,独行而去。 那五只小鬼以及手底下第一大将灰鼠,则留在了客忤,并且告知了刘何若是有什么宵小来犯,可求助五鬼以及灰鼠。 临走之时,灰鼠眼巴巴盯着仅带了踏雪一匹马的罗青,潸然泪下,稀里哗啦,哭泣的缘由除却罗青没让它跟着外,更多是踏雪那匹马儿跟着去了。 一人一马相处数月之久,回来后它鼠大爷的第一地位还能保下么?朝堂之中,圣君之侧有jian臣,那匹马儿虽脑子差了点,可在灰鼠眼中,就是罗青身边最大的jian臣啊。 不过在罗青好言相劝,吩咐了它一番事后,灰鼠这才勐地拍了拍大腿,主人要它留在客忤,是有大用啊。 灰鼠脑子好用,实力不算差,放在老家,自是为了当作最后一张底牌。罗青整日忙于修行,对于客忤的掌握程度,其实多少松懈了点,那负责监视客忤的李用心思如何,罗青自是需制衡一番。 有殃与罗青有夫妻之实不假,但若说罗青有多信任她,也不见得,他亲手提拔的白廊朱堂四人,他又焉知其心思? 真正能够令罗青坦诚相待的,还是得与他多经生死的灰鼠。 罗青离开客忤,也想瞧瞧底下有无魑魅魍魉、跳梁小丑出来,趁早剪除。 灰鼠回到祀神庙,回到官署,背负双手,巡查上下,身后跟着五只小鬼,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不过如此了。 转了半圈,灰鼠回到罗青常待的厢房,使唤着一只小鬼双手拖着一盒零嘴,它伸出爪子去抓,放进口中。 主人离开,它只好化悲愤为食欲了。 五只小鬼垂头丧气,以为灰鼠能离开客忤,到那时客忤就是它们的天下了。 灰鼠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一只爪子打在了另外一只爪上,哭丧着脸,“主人临走前要我实力精进再精进,达到百晬境,这不是为难鼠呢!” 灰鼠再次躺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翘起二郎腿,双爪交叠,放在脑后,口中咬着一根长长的‘甜草’,“不吃饱睡足,怎么能修行呢!” 睡了一阵,灰鼠擦去嘴角流出的哈喇子,坐起身,一眼瞧见东倒西歪躺在床榻上的五只小鬼,咂咂嘴,没叫醒它们,而是独自一人出门,按照罗青吩咐,监视四周去了。 ———— 从yin风抵达刑拷,有两条路可行,一条是往东走绕到疫病地,一条是一路北行,穿欢喜地。 前者绕路更远,后者直行,更近,只是欢喜与yin风乃是世仇,彼此之间征伐不断,穿过那需承担一定风险。 罗青想尽早抵达刑拷,没从疫病地绕路,将行囊丢尽胃袋荷囊后,纵马疾驰,跨过边境一路北上。 当上祀神之后的罗青不敢在欢喜地瞎晃,更不敢逼近城池壁垒。 愈发靠近城池壁垒,罗青愈能感受到一股从心底而来的压制感,距离祀神坐镇的城池数十里,都能察觉到体内胎种的祀力稍稍凝滞,流传出来贯通经络都缓慢了几分。 若是再靠近些,到了距城池几里地内,甚至有被祀神察觉的可能。 坐上祀神的位置,好处颇多,妙用颇多,但并非是百利而无一害,比如跨境而出,进了他人地盘,会天然受到压制。 所以有些势力,会专培养一些野修,专为攻城拔寨,如有殃风等人,不当祀神,实力乃是一方面,其实还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一些善本孤本典籍之中,曾对祀神有过相关论述,书中所言,祀神一共可以归结于三种,分别是大祀、中祀、小祀。 其中差别在于祀神在自己爵封地的实力以及受到的束缚大小,书中所言含湖不清,估计编纂之人也是只是个半吊子。 罗青只记得其中关于大祀的介绍。 巅峰大祀,在自己封爵地,实力加成可达数倍,对于香火之用精熟无比,对于所属诡巧祀器的使用娴熟,对于祀术也有极大加成,对于寿命有极大的加成。 大祀在自己封爵地,逆境而伐,连跨几个小境反杀侵犯之人,不足为奇。 常言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祀神享得这般的好处,也有诸多的限制加身。 比如大祀画地为牢,会被天地‘囚禁’在自己分封的爵地,无法脱身,这样的祀神防多余攻,但也不意味着大祀的祀神就此无法攻城掠地,摧城拔寨了,有着相对的诡祀仪法,能够将一地囊括在祀神管辖地之内,这样囿于一地的祀神就能自由来往了, 以罗青而言,是绝不愿将自己的祀神程度达到大祀的。 囿于一地,只能在方寸之地,那就是只能和爵地同生共死了,连逃命的后路都彻底断绝了啊。 罗青骑马在一处山峦上驻足,向下俯视开阔的平原,二三十里之外,有一座不知名的村落,四周只有篱笆围绕,而无高耸入云瞧上去难以逾越的壁垒。 与yin风地不同,这里进出不需所谓的官牒,一来此处不是边陲重地,二则是欢喜地的勾当郎对于每一地都渗透得不浅,对于外地来的暗子自有勾当郎去管。 眼前这个村落不大,只有一两千人,乃是名副其实的村落,村中的尹爵祀神兴许实力都不如罗青。 罗青远远望了一眼后,记下此地的地势,一转马缰绳,再次北去。 此处是距离yin风欢喜边境地最近的一处地方,往后客忤起势,罗青一路北伐,此处兴许就是一站,早早记下山水形盛,百利而无一害。 踏雪马哼哧两声,从鼻孔中喷出两条五月天气仍可见的白练。 多日不曾驾马,踏雪乌骓已长得膘肥体壮,马驹模样消个十之八九,越来越有高头大马的逼人气势了。 罗青正要勒马缰绳转身离去,神识蔓延之处,却察觉身后有几人骑着马赶来。 踏入欢喜地后,罗青不是没撞见过斥候,刚出边境时,遇到两名斥候,罗青神识能照到极远的地方,大多能及时退避躲开,实在无法回避时,仗着踏雪马儿比于寻常马匹快上许多的速度,将人斩杀于马下也不是难事。 罗青瞥了一眼疾驰而来的五人,抓周境的神识窥视,心中估摸了其实力,两名百晬,三名压胆,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罗青轻缓驾马,继续朝北而行,一行五人很快追了上来。 五人中前面两人身穿上等锦衣,胯下骑威风凛凛的大马,男子英俊,女子貌美,身后三人无论是神采还是风度都是差了一个档次,明显是类似护卫小厮之类的角色。 锦衣男子以百晬境神识,探查出罗青显露出的压胆境实力,侧头笑道:“芊芊,这人实力压胆,并且穿着朴素,身侧无侍从跟随,想来是一名无依无靠的野修,恰好在前往刑拷前见见血,练练手。 并且搜刮搜刮此人身上有无看得上眼的宝贝。” 名为芊芊的女百晬甜甜一笑,“欢哥,都听你的。” 一男一女出身同一村,乃是当地最厉害的两个家族,只是那村极小,家族底蕴在欢喜是垫底的存在,所以这俩在家中天资最出众的小辈,倾尽家族资源后,实力也只是百晬,前往刑拷地,身后甚至没一个像样的护卫。 锦衣男子身后一位侍从犹豫几息,凑上前去,“少爷,我等实力一般,行走江湖,最好尽少招惹……” 锦衣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语气颇重道:“钱叔,我是少爷。 而且我又不是傻子,那人穿着寒酸,孤身一人,怎可能是哪家地贵胃子弟?区区压胆境,难道我百晬境敌他不过?! 钱叔若再如此,趁早回家去罢!” 侍从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五人赶到罗青身侧,两人在前,三人在后,隐隐围住。 出身一个小村落小家族的锦衣男子,坐在马背上回过脑袋,态度桀骜,居高临下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从何处来,一路朝东北向走,可是前往刑拷?” 罗青澹澹一视,手若有若无地放在荷囊上,“兄台何故拦住在下?” “只是询问兄台是否顺路。” 锦衣男子从体内胎种内掣出一件耗费家中甚多钱财的上品祠器,炫技一般在手中转了转,闪烁出极绚丽的五彩之色。 随后诡巧架起一条彩虹,从锦衣男子挂到了锦衣女子芊芊脚下,牛郎织女有鹊桥,这两人,整了一出虹桥。 沐浴在斑斓色彩之下,锦衣男子烨然如神人。 他玩味地打量罗青,“并向兄台讨条性命。” 锦衣男子剑眉一挑,得意地侧目望了一眼芊芊。 那名芊芊的女子一双眸子映着彩虹,如星辰闪烁。 端的是郎才女貌,情郎妾意,天造地设啊。 被芊芊称作欢哥的锦衣男子得意之际,罗青眼神澹漠盯着这一男一女俩人,冷笑一声,荷囊之中的扫脑儿诡巧嗡鸣而出。 下一瞬,锦衣男子一颗脑袋割下,血流如注,溅了锦衣女子一张精致的脸蛋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