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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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也会累人,但士卒们经过一天多的修整,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状态。 临分别的时候,柳仲礼曾询问陈凉,要不要自己手底下再分一些将士,暂且借他使用。 柳仲礼真怕陈凉手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现在的梁军,有不少人喜欢强征流民为卒,又或者二,是热衷于将世家的私兵掺杂到自己军中。 有那些大家族里出来的私兵,他们身上那些甲胄武器之类的东西,比大梁朝廷官兵所穿戴的还要精良。 若是世家子弟领军,那自然是可着劲往军中掺沙子,换上自己家的私兵。 为什么说输了寒山之战要命? 因为萧渊明带出去的那支号称十万精锐的军队,那是真真切切朝廷拨钱粮亲自训练出的嫡系将士。 只要是梁帝的命令,基本上都能执行到底。 现在不是说南梁没有军队和精锐将士可用了, 而是对朝廷最忠诚的那一批,已经死绝了。 现在驻守在各地的梁军,几乎都被各地的藩王、世家掌握在手中, 所以侯景攻进建康的时候,负责阻拦他的几支兵马,都是收到调令的当地驻军,命令传达间隔时间长,彼此又勾心斗角一会。 时间,也就慢慢消磨过去了。 所以,当陈凉拍着胸膛保证自己带出来的,是自己麾下最精锐最能打的那一批将士! 南山营! 士卒骁勇,全军披甲,中军配备强弓硬弩,军械充足。 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名甲骑。 还是人马具甲! 得到保证的柳仲礼,终于略略放下心来。 他也保证,在攻打石头的时候,建康通往石头的主要道路,青塘,将由他表兄韦粲亲自把守。 就算侯景派来援军,韦粲也绝不会放过来一个人。 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各自满意离去。 柳仲礼翻身上马,他身后的一名骑兵纵马来到他身边,柳仲礼看了他一眼,问道: “兄长,你为何要装扮作一个士卒?” 韦粲道: “你与他说话的时候,我便在一旁观察此人。” “如何?” 韦粲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此人虽言谈有礼,眉眼间,却似那山中虎狼,欲择人下口。若他真是邵陵王部将,那也不过是邵陵王暂且喂饱了他,此人,非邵陵王、或那南康王萧会理可驾驭。” “呵,喂饱?若是喂不饱呢?” “如若不饱,则必噬主。” “先不谈他了。” 柳仲礼发觉每次一聊到陈凉,他的意见就总和自己这个表兄相左。 “兄长,这次,得劳烦你去守青塘了。” “守,倒是可以。只是我部下不过数千人,青塘地势宽阔,贼军冲过来,恐难以阻挡。” “这个么...”柳仲礼迟疑片刻,道:“只需先立起营寨,以营寨阻挡便可。若是部曲不够,我手下还有些人,可以先借你。” “那样也好。” 韦粲看向自己的表弟,只觉得他意气风发,看过去,满眼都是曾经自己年轻的模样。 叹了口气,一时间,只觉得有许多言语,但他看了一会,还是摇摇头,道: “沙场刀剑无眼,自己珍重。” “兄长,你也太小心了。昔年那魏人来犯边,我也是亲自率军迎敌,斩将夺旗,何等威风! 哼,那侯景起初欲反时,我便向朝廷求一支兵马,可陛下却是不允。 兄长,你且看我破敌。 等日后,朝廷论功行赏,咱就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大都督!” 两人对视,韦粲挑挑眉头,沉声道: “好,那为兄,就等着那一天了。”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 大水惊涛,无时不刻拍击着江岸两边,船只上的甲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驶向渡口。 西城门大开,许多面色蜡黄的百姓,在百来名士卒的看守下涌向渡口,准备从船上卸粮。 粮船从姑孰运来,都是从各处掠夺而来,差不多算是近期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批粮草了。 联军不愿当出头鸟攻打建康硬碰侯景,但姑孰远在南边,自然成了众人试手的地方。 再过不久,侯景的这条粮道,很可能就要断了。 “咱们夺回石头城,就是断绝侯景的一条手臂。” 任约解释道。 他和陈凉并排走着,边走边谈事。 陈凉很喜欢跟王伟、宋子仙这些人谈话。 哪怕一开始谈话并不愉快。 但现在,宋子仙已经彻底倒向了他,就连王伟也开始犹豫,开始思考,要不要真的投靠陈凉。 跟这些人交流,陈凉能学到很多东西。 对这些人来说,陈凉现在更像是一个鸡肋般的存在。 他们已经很难在侯景那边混的开,但南梁这儿又没什么势力肯接纳他们。 其实凭他们的本事,哪怕陈凉崛起的速度很快,但实则,还是有些瞧不起陈凉的。 要家世,没家世。 要势力,他陈凉在其他人眼里,也不过是藩王手下的部将。 而他们也知道,陈凉手下真正能拉出来东征西讨的兵马,不过是数千人。 那一声“主上”,叫的可谓是不情不愿。 特别是任约,早先的时候,他还能率军将陈凉逼到死路上。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两人间的形式便彻底逆转了过来。 没奈何。 只能像当年的西楚霸王一样,喊一句: 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两人脚步站定,任约的眼神逐渐深邃起来,目光放远出去。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士卒。 各级军官呼喝着号令,按照平时训练的样子,指挥着各自队中的部曲。 传令的骑兵在人群留出的道路中疾驰,随时呼喊着陈凉的命令,他们背上绑着令旗,在风中飞舞飘荡。 马蹄疾驰,南山营一千名甲骑已经绕阵而出,负责暂时领军的人,是辛枚。 亲兵牵过两匹战马,陈凉张开双臂,两旁随即有人替他披甲。 甲胄是专门又请人打了一整套。 按照陈凉的意思,有些地方做了细微的调整。 厚实、防御力高、也很符合他的审美。 甲胄总体呈黑色,也不显眼。 披好甲胄,翻身上马,他坐在马背上,低头看向任约。 “一起?” 任约呆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而后却又叹了口气。 “遵令。” 一个强大王朝最开头几十年,第一代君王往往能做到励精图治,且雄心勃勃, 他们想要给后代立下规矩, 想要给后代做一个最好的表率。 一世,二世,三世,乃至万万世! 而萧衍作为南梁的“开国皇帝”, 则是: 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 短短几十年,一个人的气魄和格局,竟然就可以变得这样的... 低。 任约的野心一向极大,或者说,大部分人都有着野心。 但,万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终究只有一个。 除此之外,要么站在别人头上,要么是被别人踩着。 是个人都想往上爬。 一个“爬”字,便足以道明一切。 那么,我就看好了。 看你陈凉,究竟有没有站在我头上的本事。 “开旗!” 军中各处,最先升起的,便是陈字旗。 继而是南山营的军旗。 最后,则是梁旗。 “是梁军!” “朝廷兵马来了!” 石头城城头的守军迅速sao动起来。 淮河南岸聚集了大量梁军,但都是和占据建康的侯景隔河对垒。 双方高筑营寨,大有都不肯先出手的意思。 负责镇守石头的,只是一名普通的部将。 他看着城下乌泱泱的梁军,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而后便是破口大骂起来, 为什么偏是自己在这的时候,朝廷兵马打了过来? 守,还是有希望能守着。 但城中大多是他的本部兵马,现在梁军这么多,他的兵力肯定得损耗一番了。 且最要命的是,当他下令紧闭城门准备将各部召集上城头的时候,部下这时候才告诉他,负责往建康运粮食的车队正在出城,若是紧闭城门,等于是将已经出城的那些粮车全部放弃。 这若是在侯景面前说道起来。 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桩罪名了。 好在,梁军是从南面来的。为了加快粮车出城的速度,城中一共开了三面城门供他们出去,现在,只需要防守一面即可。 他思考片刻,决定出一部分兵马出城拖延那伙梁军一段时间。 另外两座城门,自然是将粮车先收拢回城,而后从容关闭。 石头城宏伟,地形崎岖,纵然那伙梁军能绕过南城门去攻打其他城门,也没那个时间能及时赶到。 “传令下去,点一......” “报!!!” “北门,北门发现梁军的骑兵!” “东门被破,敌军骑兵进城了!” 昔日,陈凉撤离石头城的当天,就几乎失去了对全城的掌控。 还残留在城中的那些百姓,在部分人有意无意的煽动下,很多人都拿起来简易的武器,开始反抗陈凉留在城中的守军。 为什么要弃城? 为什么不带上我们? 你这个...伪君子! 而现在,两座城门内外,马蹄声雷动,撼动着整座城池。 刀光闪烁间,大量的惨叫声响起。 那名守将已经临时将手上的部队全都布置了出去。 但陈凉手下的骑兵,打的,几乎都是硬仗。 老卒心里都开始有了一种悍不畏死的气势。 而后重新补足兵马,招收进来的那些士卒,也大多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卒。 老卒带新卒。 一支劲旅的精气神,就慢慢养出来了。 且一代传一代。 这便是所谓的,军魂。 面对敌军仓促间用木盾长矛组成的阵势,不少骑兵都是高吼着“杀贼”,而后直接催动战马,将战马作为攻城锤,直接砸到了盾阵上。 战马嘶鸣着倒下,骑兵从马背滚落,而后抽刀继续扑过去酣战。 章法,其实是越打越乱。 但大部分士卒都足够凶悍骁勇。 城门处的守军结成的战阵,也是从一开始的聚集, 到后退, 到再聚集, 到一溃再溃, 到溃不成军! 陈凉站在远处,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像他前世玩过的一个名为骑马与砍杀的游戏。 攻城方与守城方的士卒,在城门处展开拉锯,甚至是带兵的将领都得自己上去攻城。 但现在,他只是站在远处,随着他的一道命令传出。 属于他的令旗就开始不断前进。 而旗下,是成百上千名将士,正奉着他的号令,跟紧那名旗帜,在朝前疯狂推进。 人流如潮。 血流如潮。 城门处杀声震天。 也惊醒了那些被城中叛军抓去蹂躏的百姓。 他们擦擦眼睛。 以为是监工又催促他们干活了。 但再一看。 是梁军的旗帜! 当即,有不少人热泪盈眶。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虽然身材瘦弱。 但还是聚集起来,找到一些棍棒充作武器,而后将睡眼惺忪的十几名监工强行推到众人面前。 再由众人合力,奋起殴死。 一个老者,须发皆白,说话时连鬓角的白发都在颤抖,此时,却是嘶声竭力吼道。 “迎王师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