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然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 本该是姑娘们站的位置，看起来喝嗨了的许筠却霸占了去，端着酒杯摇头晃脑，眼神迷离，吟着别人的诗，颇为豪迈。 “好诗！”台下人喝彩或是鼓掌，也不见一个上来拉人的，被占了位置的姑娘们也是暗送秋波，已然是惊叹于许筠的才情。 这家伙上去就没见停下过，张口便是一首好诗，纵然台下都是些纨绔，也能听出来是传世佳作。 “各位！我许某人可不是光会作诗的，若论功夫，台下定是无一人能是我一招之敌！” “许兄厉害！”台下人应和道，想来是只觉得许筠是喝懵了。 “你们不信是不是？那可不得给兄弟们露两手？”说罢，手指往酒杯里一蘸，朝旁边的墙上随手一弹，那面墙直接破了个拳头大的洞。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屋那面的动静也没了。 “怎样？许某没骗你们吧？莫说这屋内，就是这天下，又有几人比我厉害？” 厉害是厉害，就是有点疯的样子，众人当然不敢说，先前愉快的氛围已经不见踪影。 “嗯？你们怎么突然安静了呢？倒是说话啊，你们谁见识过那什么天下第一，说说我与其差几分？” “啊……哈哈，这个……”全都是些打哈哈的，不免让许筠有些失望。 “许兄功夫确实了得，但未免有些酒后胡言了。”说话的人声音柔和，但在这种气氛下显得格外刺耳。 可对许筠来说，简直是。 循着声响望去，众人见到风度翩翩，眼上系着白纱的美男子。 “哦？”许筠缓缓向他走去“我在主街见过你。” “似乎是的。”声音柔弱，像是在被许筠欺负一般。 “噗，你什么意思，你似乎见过我？你不是盲人？就是，你那个仆人呢，你不用扶了？还是来见姑娘太兴奋了，都看得见了？哈哈哈哈哈哈…” “许兄莫要偏题，我是见识过天下第一的，你比之还要差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筠没接话，只是疯了似的大笑，又喝下几口手中的酒。 “我……我跟你们说，这酒顶多十几度，你们见过四十度以上的酒吗？哈哈哈哈哈哈……” “哦，对了。”许筠又看向男子凑到他跟前“怎么能你光搁那许兄许兄的叫呢？你叫什么？” “陆白。” “哦！知道了，陆兄、陆兄，久仰、久仰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周沐灵上前一把拉住许筠的胳膊：“走！” “唉？别急啊，我还要再和陆兄……” “走！”周沐灵拖着许筠就往外走。 “好吧……诸位改日再聚！” 许筠被周沐灵拽着，还继续豪迈的背着诗：“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后面，陆白望着离去的两人，目光深沉。 …… 将夜，两人都小跑着进了一间客栈。 “天字号两间。”周沐灵说。 “等等，一间！”许筠连忙说。 小儿不知道听谁的，问道：“两位到底是……” “一间，一两银子是吧？”许筠立马把银子掏出来放上，紧接着对周沐灵说：“先听我的，一会再说。” 周沐灵也没在说什么，主要是她也忍不住要吐了。 “好嘞，客官跟我来。” “快点！” “好的好的……” 房间里，两人一个摊床上，一个趴地上，都刚吐完。 “你是咋回事？我还想你怎么演的这么好呢，怎么还真吐了？”许筠问。 “恶心。” “恶心？什么恶心？” “还能是什么，就……” “那院子？” “嗯……” “你要是因为他人的苦难而难受的话……嗯……你就想象一下，古往今来这么多年，算得上是人类存在了多久，这种风月场所就存在了多久。” 许筠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哦，可能还不止，你看过那个实验吗？公猴子给了母猴子一个能从实验人员手里换香蕉的东西，和母猴子……” “……” “除了这一种不幸，还有别的，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都是在血腥、杀伐与牺牲中度过的，他们可能有波澜壮阔为国奉献的一生，而你却连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 “一是苦难太多了，二是一旦纠结，就会去寻找苦难的来源，然而这世上的苦难更多是没有什么缘由的，纠结不出个对错，就像是你躺的这张床，它就是恰巧被砍了下来，你要如何同情它，它的苦难又归于谁？人类吗？” “这不同……” “怎么不同？它存在，它能发生，所以它注定会发生。” “当人类自己确定有自我与他人之分时，注定会存在利益，也就会有好坏对错之分，然而，有好坏对错之分，就会有种事情，不存在好坏对错之分。” “说白了，都不过是角度问题，人们为什么不会同情一颗被砍了的树？因为人们根本没觉得这事还有另一个角度，它怎么都是利于自己的，而当人们发现，这树砍多了，对自己可能又有害了，于是，另一个角度来了。” “有水吗？”许筠顿了顿，说道。 “叫小二送上来点？” “算了。一会吧，我先说完。” “跟你说了这么多，周沐灵，你说，当你拥有无上伟力，无所不能，你会怎样对待这些苦难？” “我……” “掌握了至高无上的力量了，你怎么又犹豫了呢？杀光那群做坏事还有想要做坏事的人？受难者曾受过的伤害你要怎么弥补？受伤害的人同时是施加伤害的人，你又当如何？” 周沐灵神色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答。 “你犹豫不决，为什么？因为你有神力，无神格。所以，不妨先看看，神到底是怎么做的。” 许久，谁也没说话，周沐灵不解地望着许筠，许筠只是一直微笑着。 “到底是怎么做的，你怎么不说了？”她问。 “你看到了啊，这不就是神做的一切吗？” “你是说……神什么也没做？那你怎么知道神存在？” 许筠笑道：“很遗憾，你理解的那种神它不存在。” “真正的神，是自然，也是顺其自然。” 灯光微弱的房间里，黑暗如水。 周沐灵看不清许筠的神色，只觉得他纯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哈哈，其实和你绕来绕去说这么多，只是告诉你，不要因为他人过度影响到自己而已，先顾好自己的事。你可能没感觉到，但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其实处境很危险。” “那个陆白说天下第一比我展示的还要强，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过这个时代存在这种力量，或者说这里可能不是我们的历史。总之需要防备” “还有他根本没瞎，甚至我开领域试探他时可能都被他察觉到了，实力肯定不一般。他莫名其妙地找上咱俩，还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定他今晚就直接来找咱俩了呢。” “所以我要定一间房，待会儿我就先睡了，喝了那么多，度数低也受不了，下半夜你睡。” “好。” “呼～”许筠把地铺铺好，钻了进去，长舒口气“唉～今天一天累死了，先是大叔又是山贼还来个陆白，打听一下午消息也好累～” “许筠？” “嗯？” “那个山贼，你杀了？” “哈哈，这么聪明？” “太傻了才对，谢谢。” “害～举手之劳而已～洒洒水啦～”许筠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