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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故事开始之前故事

    英雄总会有一个令众生羡艳的开头。

    可惜无可避免仓促的结尾,必将让千古英雄竟被年轻人物替代,从此不再自由。

    盖因浩瀚星海以内唯有生死恒崇,它是这样站在自然众生的至高点,嘲笑和蝼蚁的无能,调侃秀才满腹经纶却无人类赏识的落寞。

    春花与冬梅齐谐,璀璨银河与黯淡夜空共和。

    邑蒙游世界,西方大陆远东小天下衡洲,历来泰华族宰制神器,今时奠野南连赤澳,北接玄淇。

    宇宙中凡日月所照,天地间几山河脉络,始古圣人初分都邑,当朝皇帝建业十道,止计四百州疆域,西起大荒而东至巨海,北承地极且南启天渊。

    颢弇道并水左岸陶山下,四十余里封建州城。

    登晨卯时五刻四分,并州城西顺天路下永和街,裕民坊五巷一千零八户居所,皆开纸裹窗门。

    其南北直路各置两重朱颜黄字的牌门,整条大街贯穿东西与一定经线平行成角,每一合向开辟四口供人出入,便形成这新城南壁的一拐屈曲聚落。

    看!那各坊楼阁耸然,那各巷桑植高整。

    听!那一支支游商贾队伴彩云蜿蜒向西,那一条条檐下灯笼随风摇曳生姿。

    对了!那从城头每二百步置一防城监、贮守所与御器局,那自驿站便距四十米设一治安厅、指挥哨,修造司,辅正各职不属州牧,提督总摄事。

    司务以史相德作三正,声色衣香味室为六事。

    此刻,千家杵臼舂捣粮药声,如一曲剑舞动四方,万人劲练水磨碓踏音,若才子佳人昔韶华。

    裕民坊间,绫锦巷前,其路都是用青石铺就,而在一座白墙蓝瓦内,有疏疏一排篱笆成景冠处,满冬天一行麻雀正争飞往那梅花树梢。

    木檐木柱栏杆,皆楼一面向日出位置。

    雕镌草木鸟兽的茶几旁,飞云罩衫蔽体的美人轻躺摇椅上,她腹部披一薄绵被,好似悠然卧床。

    在这人类在与禽种一起欣赏那朵朵白玉梅花时,忽然在庭院北面一段墙壁的洞天外,姗姗来了在一群外国衣冠、异邦帽鞋中的醉酒客人。

    美人文绣绨加身而抬眸浅声细言:“少德……”

    她快地拾起桌边象牙著夹发遮瑕,不过片刻,她唤来一对朦胧秋水眸,手轻挥作别二三惊飞雀。

    二三只鸟儿踏散四五楼梅花,一时白里透红的香花殒落到一杯茶碗口,在被瓷盖住的腾腾热气撩拨下,花朵逐渐偏移最终保持不了平衡。

    彼时,红发配黄尖帽的形销男士骤然扬声。

    一排砖石堆砌的墙壁上,密排琉璃瓦闪烁清光,两门三镂窗前,朱栏映楼彩斑斓。

    “远洋承义人里都,今日无事拜访,多有冒昧,还望陈大娘谅解。”透过其他人那一阵笑声,清晰可闻这家伙蹩脚却严肃的泰华通语。

    时于左,抬臂勾他肩膀的健硕大汉醉意正酣。

    其与常人相较都瘦弱的里都,始终站如松柏,仿佛那浑身白皙脆肤里,立着百炼钢的骨骼脊椎。

    “cao也无礼拜见陈郡主了。”白袍汉子虚握酒芦,又饮却微寒,直到其余中人招呼名讳,他适才舌绽浓香,一语付出心意之际四肢则无动作。

    美人颔首,心计似如脸颊淡红似杏桃色。

    她仿佛翘首以盼的终于尘埃落定,如获一宝胜无数奢侈物,双手握锦袖作谢态,恋香浓于衣结。

    届时,一位披青漆兕甲、套竹绿稠袍的方脸汉子就像被鸟声呼醒,神态恰若征鞍摧发的战士。

    “哈哈,凭忍说什么大娘。”他那枣色鼻子耸动宛犹花枝颤,并时惹来身侧少女的嫌弃。

    红衣绿钗者紧蹙一行秀眉,她右侧几步躲避飞来唾沫,顿时轻撩如云鬓发,左右脸颊绯色渐变愤,那腰间紫色香囊乍有烟化作透明壁垒。

    过后几瞬,在场仅陈氏站姿依然文静大方。

    “为什么?难道咱们友谊还不能坚久吗?”绿甲战士搔首垂头叹气:“我郝斯一贯是有错就认呀!”

    红衣少女时握六色烟赋刀形,见势就要砍人,里都这时耸耸肩膀,路少德摆正身姿,用一种说教式口吻,一脸戏谑地凝视正在御风疾步的郝斯。

    “通古素好认错,然而鲜有易或不改……”

    与此同时,攻守变化,红衣少女竟然低垂头,神态迫切地用双手捂住直襟和长裙。

    “阿香别怂这鸟丝,不过些许走光而已,你速推雷车弄他个半身不遂。”路cao一对虎眸含光笑,呈免形的嘴唇正似左上钩拳。

    单脚圆桌左边,美人含胸贴背地斜视他一眼。

    “哈哈哈哈,我可没有多少内力,已经对付不了人家哩。”郝斯垫脚张开双臂作投降姿势。

    无论何时何地,他但凡完好无损,是个能够拿命换钱的好汉,那他都会任其幽默本性,许因职业缘故,死亡女神常来宠幸他,可也非为傻鸟啊。

    “休要胡闹,谈正事。”阿香震怒之余乃冷静。

    少女昂起蛾眉,整顿衣裳而神情转坚定,也不卖什么关子,一下就把来意全盘脱出。

    “是这样的,陈jiejie已经有孕在身,那么首先要排除我和郝通古,一个喜欢女人,一个喜欢男人,那么怎么想都是你了。”她羞愤地盯着路cao。

    白衣大汉愣了几秒,似乎还顾着四周鸟唱。

    “噫。”美人神情也似犹豫了,脆音也愈发如风吟,身子骨也倾向妩媚道:“吾爱少德……何错?”

    这一刻,金丝点缀的珠宝首饰、漂亮华丽的云纹罩衫、香欲酥人骨的体香等一切外在,美人都不再注重,唯有玉脸烫红,水晶吊坠埋衣里。

    她那脑袋仿佛要埋进无底胸口,人都站歪了。

    至于众人闻言属实,面上反应可都不一样,毕竟知道的都知道,少德是路cao之字。

    里都那刻板死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一双碧眼忽然浮现半透明微蓝光,不着痕迹地看看陈氏,最后心有愤憽却面若平湖。

    阿香不迂腐地面露出遗憾和悲伤的情绪。

    郝斯现在就像个愚昧的信徒,一对细长眼挤出了一丝绝望与痛惜的惊惧状,仿佛不太愿意相信。

    路少德看到几个人的反应,听到刚才那微妙的声音,综合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个往日从容中有三分庄重的大家闺秀沉默着,似乎是等他填补留白。

    “也危险的很啊,厉害的坏男人太多了。”

    长相清甜的阿香前进七步,一袭红衣内叠的白裙摆翩跹舞动,一对杏眼婉约地深情注视美人。

    虽然在今天,未婚先育就像和人与人的战斗,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现象,但依然是颠覆公序良俗的行为,当然这注定不被定义对错的事情始终存在。

    阿香又转头敌视着身穿虎背熊腰的路cao。

    她忽地轻叹道:“你真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霸……但我希望你永远有那种可敬的勇气。”

    她就像是染上穷乡僻壤中颓废者的恶行,明明情绪都盈漫在两眼眶,却非要虚阖眼睛,装出一副是这样的无所谓态度。

    不得不承认,在场五人中各有各的心思。

    不得不承认,大成帝国内区区几个普通人的一日早晨,比不得旧事物与新时代摩擦碰撞的故事。

    不得不承认,晋洪德七年腊月初一,巳正四刻三分的并州城,不但有提着酒壶的白衣公子哥,还有得不到幸福的流浪汉,这就已经是太平盛世了。

    然而只有爽文才会顺应天命。

    路少德与陈氏的爱情故事,恰如其分手时,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起初谁都始料未及。

    从盘古历一八六四年甲子润,共三百六十六天、五十三周的岁月缓慢除旧,新一岁来临了,正月万户更新桃符,家家桌上有猪皮rou。

    履端启动直至人日初七,是结婚的良辰吉日。

    人们在长生颂与去病酒的熏陶下,轻轻挽起衣袖挥手离别客岁,又轻轻的招手欢迎王春。

    从此以后一年,并州城乃行上元节,于这一天霄时,灯火辉煌宛如铁树银花千百绽放,而城内外人们可以随意游走铁索青桥上。

    富人穿好鹿皮靴,昂首挺胸漫步在大街。

    穷人则踏破布鞋,些许人会在鞋内填充狗毛暖脚,或者一言不合来场战斗热身。

    家风保守的女子今也能像个孩子,在这时来户外欢喜,通常约几位笔友,凭金银手饰、花扇玉钗、白里透红的脸蛋招惹许多邪恶眼神注视。

    这就是关于上元节割昏钟声响起后的氛围。

    钟声在日落时分,在西城楼头响起,由领会和掌握传音方法的乐师助,传开那靡靡之欢的开端。

    邪气在暗中滋生,泪水在女人的眼眶中不值一分钱,我们可以相信,没有女孩正在遭受任何可怕的事情,偏僻的山内洞xue中也不可能有人定居。

    一曲琵琶声多好,鸣镝无休五十年。

    这种不负责任,也不友善的现实非常残酷,无助之人的战斗,甚至带有些对安生者的警告信息。

    呯呯呯——前年失去家居已经无可奈何的金发妇人,她正在绫锦巷前拍打每一扇朱门,她身边还跟着一位小女孩,莫约四五岁的年纪。

    天很冷,妇人与女孩都很饿。

    她们陷入如今的困境,究竟是因为乃人母却精力衰竭难以养家,还是怪什么自然规律所致呢?

    “mama……”哪个地方的语言关于母亲的发音都差不多,这点是天下人的共识,而女孩这时怀中抱紧的那捆白黄麻布被,却是天下穷人的通病。

    不过小女孩面容却有几分其母未有的精致。

    “孩子你不会孤独无依的,哪怕mama没法自力更生了,一定一定一定会……”

    在右下走廊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人,她凝视着侧面的女儿,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抚摸着女孩的脑袋,虽然这一番对话并没有说完。

    但还是能感受到她语调中极其悲怆的哽咽。

    不久以后,她蹲了下来与女孩平视,用那涂抹过鲜艳口红嘴唇亲吻了一下她。

    妇人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深吸一口奶茶,然后嘴唇在慢慢离开那孩子的白皙脸颊,布满血丝的双眼睁开了一半,她转头起身看向了现下那扇朱门。

    很快,一位白衣男人粉墨登场了。

    他表情不张扬、不厌恶、不激动却有一点慵懒和一分颓靡,但是妇人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将军……”把心情平复后,女人嘴角微微上扬表示礼貌:“路先生,这是我的女儿,很抱歉,我还没来得及教她雅言和通语。”

    十九岁的妇人尽量在让女孩显得美丽热情。

    白衣高个的男人能够感受到,这位年轻女子体内的阴阳失衡,天癸充盈之年便任脉气血虚弱。

    他脸色比平常要冷漠些说道:“下一轮四季变迁,你的头发就会开始变白,如果不食天癸类补药适应已经衰落的生气,真命天人来了都没得救。”

    但凡掌握超凡之道的人都能轻易看出来。

    只是身体的衰老已经发生,再去救治就不符合自然生命的大道,逆天改命只会让强者受到牵连。

    “有没有一个能够让我女儿活下来的办法?”金发女人喊了起来,声音都开始颤抖:“如果可以,那么感谢您的慷慨,天也一定会馈赠您大命。”

    一旁的女孩这时开始变得怯生生了。

    因为母亲这种反复的哀求,最终只会让许多贵人真的发火,甚至会被那些好人的帮手扔到路边。

    女孩不希望离开母亲身边,自然不愿意看到母亲就像一条摇尾乞食的狗,都那么可怜了,还要受到坏人无情的虐待,这样不如饿死罢了。

    “我有一个儿子……”男人点了点头说道。

    金发女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对着这位白衣汉子惊叫,最终却眼底流光一转,无声无泪启齿。

    “并水女神一定是因为您的高尚,才钟爱您的吧!”此,她刻像是个虔诚追随神明的真信徒,犹豫且畏缩地跪下,轻吻着他那右脚的高筒皮靴。

    兴许,这是一种生存技巧与经验教训。

    男人双眉微皱,从袖带里排出几文钱丢在地上,硬声说道:“披发头发只会板结成为病灶。”

    成人束发或者孩童剃光头,都能显著减少这种滋生油菌的情况,于是晋人有束发或扎辫的习俗,因此还一向鄙视远洋人披发的不卫生。

    所以他决定打钱给这个女人去发廊。

    但对于这类在他眼中总是依靠窃取、抢劫来填饱饥饿病的红毛黑户,他堪称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谁都会有优越感,这毫无特色,不过产生这种优越感的原理却值得考究,并且路cao已经决定收留这个弱小的女孩,使她离开衣衫褴褛的母亲。

    不自由,但是现在最好的一种结局。

    至于代价,每当满月日,万物都祈祷自己的生命永世长存时,唯独奴隶会失去了这一权利。

    瘦弱的女子人老珠黄,肯定不是男人的目标,况且三观已定的人类并不好教训,故而,答案显而易见了,他给了女孩进入这个国家的入门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