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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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非要如此执迷不悟,是吗?” 冷声不期响起,顾承御显然僵了一下,不过撞上她神色的那瞬,他又仓惶的敛了眸。 其实就此刻而言,她的语气,看向他的眼神,乃至眸子深处都没有含带半分怨尤。 平静似水,毫无斓曦。 落人眼中,却是冷漠至极,寒沉至极。 再想她早些时辰那份宁死不肯的决意,他没敢接话。 也没敢看她。 反是她, 素日最是对他避之不及的人,到了这一刻,竟也毫无忌惮起来。 目不转睛的盯他看了几瞬,允今安道:“你说过,宁死也不会就此罢休,我信你做的出来。 我只是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就连方才进门之前我都一直没能想明白,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顾承御。你告诉我,在你心里,真正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 “年少情分?还是所谓的夫妻情谊?” 那讽刺到聒耳的字眼一落,室内就徒然静了下来。 静到几近能听清一浅一重的气息。 允今安犹在看他。 带着几分反客为主的意味,平静无波,却是片刻不离。 “如今外人皆道顾侯何其痴情,说你我何等般配有幸,流言奉承纷纷扬扬,说得感天动地,说到最后,连你自己都信了。 所以,你总说你我夫妻,你总迫我认你。 说到底,这囚笼婚姻怎么来的,过得如何,我知,你也知。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执着于一方虚无呢?” 顾承御犹是垂着脑袋。 当听她说出囚笼二字的时候,他眼里显然涌动了一下。 却也没有作何,只默默听她继续说:“若说年少交好,你我之间有过那么一时坦诚相惜,但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被你的一句不要也罢给否决了吗? 便是从前我自讨下贱,对你总有那么一丝丝难以割舍的情谊,不也早在你的一次次蹂躏践踏之下消失殆尽了吗? 不过错识一场,错付一场,你,究竟在执着什么? 既把一切毁得那样彻底,如今又在惦念什么?” “若说是因这身子,好也好,破也罢,时至今日,你该拿的也拿到了,还有何是不能心甘的?” “若说你是想要个侯夫人,如你所说,以你如今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普天之下又有多少比我尊贵体面,比我干净,比我听话的,你又何必执着于……”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 听到此处,缄默多时的顾承御突然开了口。 却还是不敢正眼看她。 就垂着眼盯着自己手指,一字一顿,尤为肯定地说:“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从来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 闻言,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显然再暗几许。 允今安道:“所以,不论之前发生过多少不堪,在你看来,你我之间始终还有余地,是吗? 在你内心深处,始终还存有侥幸,始终相信除了仇恨,你我之间还有其他可能,是吗?” 顾承御又突然不说话了。 虽然知道从前不堪早已化作万里鸿沟,便是天地颠倒,她也再无回头的可能。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内心深处,的确是始终存有一些幻想的。 而这幻想的余地便是她的仁慈。 对孩子的仁慈。 心心念念了这些日,终是止于他得知她腹中子真相的那瞬。 更讽刺的是,分明怒且疼,他却不能作何。 当初那遭污秽是他招惹的。 汤药,是他亲手灌的。 而她,从头至尾就像个受害者。 枯黄眸子呆呆动了几下,顾承御交握在身前的手就有些无处安放起来。 看他如今魔怔,其实在开口前,允今安就已知道她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但真真到了这一步,看清他眉眼低垂,却是决意不退的时候,允今安还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声。 “我做错了什么。” “顾承御,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安儿没有错…” 仿若听不到他细弱不可闻的声音,允今安又问: “我究竟哪里对你不住,哪里亏欠于你? 顾承御,你告诉我,好不好?” “安儿…不是这样的…” “便是我做错过什么,便是讨债,这些日子,也该还够了吧?” “不是这样的,安儿没有错……” “没有错你这样捆着我?” 再听这带刺的聒耳字眼,顾承御的脸色当即灰白。 但脑子转了一圈,好像也找不到半分能反驳的话。 “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但我瞧着,你分明恨我,分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折磨我,叫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会改啊。” 像是黔驴技穷,苍白无力的话一出,他就突然红了眼。 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往她近前两步,然后俯卧在她膝前,怜乞又强势的握住她的手。 “我会改啊,安儿,你不喜欢的,我真的会改啊。” “改什么?” 反问来的有些措不及防,顾承御当即怔住。 “你的想法做法早已根深蒂固,如何改?” “便当你真能痛下决心彻底改了性儿,那又如何? 你给我带来的灭顶之灾也能一并改了? 我兄嫂,允家上下,乃至明澈就能活过来了? 允家就能回到昔年之景? 我还能复还从前?” “何况,你所谓的改,无非就是叫我当从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抹掉所有不堪记忆与你安分度日。 而你,心情好的时候就当慈悲恩赐,予我耐心几分。 一个不高兴了,又是以言哥儿性命做胁。 不过换了个别样手段,顾侯又何必说得如此卑微。” “你从未正眼看过我,又怎知……” 眼儿苍凉无神的滚落半圈,他再往她靠近。 她躲,他就强势的抱住她,攥紧她的手,垂着脑袋埋进她大腿间。 伟岸厚肩细细打着颤,他低低抽泣着,口齿不清的一遍遍问她果真不要他了吗。 暗夜下,他握着她的手往她掌心蹭了蹭。 他说他会改, 他真的会改。 说要她留下来,只要她肯留下来,他什么都可以改。 声声分寸微弱至极,怜乞至极。 允今安就垂眼看着他。 从前交好也好,如今撕破脸皮也罢,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脑子里想法过了一遍遍,到底是没再说顶撞反驳他的话。 倒也不是为之动容,而是怕他突然又没了耐心,矛头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