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大抵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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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夜还是凉的,晚风飒飒,吹着窗边纱幔撩起。 替她拢紧褥子,顾承御先去关了窗,然后应她要求去准备热水,寝衣,月事带和艾叶。 一应俱全后,抱她去沐浴。 其实自从有了正月十五那夜起始以来,她每每受不住他累瘫了的时候,都是他抱去清洗的。 而每次这种时候,两人就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他温和至极,她甚少抗拒。 只是,两人从未提过的是,在顾承御看来,两人既已成夫妻,还有什么做不得。 不过是在榻上迫她几分,那他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便是。 在允今安眼里却是觉得,自落他手里以来,她甚至都不记得被他玩弄了多少次,这身子从内至外还有哪一处没被他看过碰过。 何况他素来异于常人,但凡她拒了三分,又有哪一次真正逃得了他的指掌,又有哪一次不是以更为暴戾收场,既知后果,她又何必称他心意,平白给他添补狎趣。 他既愿意折腾,她任他便是。 但今儿不知为何,平日最是缄默少言,连个正眼也吝啬到了极点的人却是突然开了口,叫他收好东西就出去。 他不肯,允今安先是红了眼圈,细细软软的说了好些。 可她说叫他先回房收拾污秽,他就说先给她沐浴,回去后再收。 她说想一个人静静,他就说他不说话,她静就是。 她说他没个轻重,每次都弄得她很不舒服,他就说那就放她自己洗,他守着她便是。 几番交涉无果,她就转了脸不看他。 退让的隐忍情愫消失殆尽,他道:“方才一应都依了你,便是公平,也该你听我的了。” “顾侯是在和我说公平?”初闻此言,允今安的眼睛都直了: “从一开始,顾侯何曾给过公平,如今却反跟我说公平?” 顾承御结了舌。 压势拳头紧了几刻,他直接略过那含怒质问的眉眼,弯下身抱她。 下一刻却被她扬掌呼了来。 如痛意不觉,顾承御任由那迎头巴掌落在脸上身上,只强势的抱她去沐浴。 更了衣后,又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睡下。 直到临近鸡鸣时分,见她好像入了睡,顾承御收了污秽床单和两人的寝衣,用不起眼的包裹装起,然后叫了拾一。 “拿去烧了。”末了,他又特地交待了声:“避着些人。” 静夜下,他从后头轻轻抱她:“这样,安儿便是不能再气了吧。” 第二天。 一如往日,第一缕晨阳透进来的时候,顾承御就睁了眼。 她还是昨夜那睡姿,侧躺着背对着他。 顾承御看了她一会,捏上她的肩轻轻拉过身来,听到那半声有些受惊的细微颤栗,他就笑。 拢上她小脑袋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趁势倾下身在她额心轻轻落下一吻。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出门,允今安就睁开了眼。 若说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不想见他,那么第二件事就是不想留下他的分毫烙印。 把眉心擦了又擦,然后看了看昨夜的月事带。 在看到干干净净的一片的时候,允今安就面如死灰的阖了眼。 如果说前些天还有些不确定的侥幸成分,现在却也是不得不信了。 她大抵是有了。 虽说从未亲身经历过,可从前长嫂怀上言哥儿,还有半夏怀上明哥儿的时候都是她照顾过来的,那反应,她记得很清楚。 食之无味,浑身乏力,突如其来的干呕,还有停经。 和她如今如出一辙。 再看行房后留下些微红后突然停了的“月事”,她几乎敢确定,她是有了。 她有了那魔头阎王的孩子。 她竟有了他的孩子。 允今安失神的躺在榻上,细弱指骨颤颤的摁着小腹。 不知脑子里过了些什么念头,躺了片刻后,允今安突然下榻叫了梳洗。 用了早膳后,又说出去遛弯。 今天的允今安像是早有盘算,当孔嬷嬷问今儿想上哪儿解闷的时候,素日只说随便走走看看的她突然来了句有些惦记南街坊的八珍糕。 再以今儿的天气尚可,久眠久坐导致腰酸背痛为由,提出想步行走走。 此话合情合理,孔嬷嬷并不敢反驳。 只让车马远远跟在后头。 只是允今安原就不算急性子的人,现在只当出来遛弯放风,更是不会着急了。 路过街道的时候,遇到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她还会停下来转转看看。 如此一来,分明只要三两柱香就能走完的街道,却是走了个把时辰也没到头。 见她难得有些开怀的松快模样,孔嬷嬷吉祥就默默的跟着她。 她要看胭脂水粉,她们就替她挑替她试。 去了布庄服饰铺面,他们就替她量身搭配。 进了玉器店铺,在她举着店主娘子新打出来的络子问好不好看时,他们便笑着回答好看。 允今安顺势道:“那你们过来看看喜欢哪种佩饰。” 俩人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说不敢承受。 允今安便说自己今儿置办了这么些,也该为她们添个物件。 见他们犹是诚惶诚恐的一再推辞,允今安就逐渐拉下了脸: “你们虽是顾侯的人,却也真心实意伺候了我一场,便当是全了不像话的主仆情分,也不必如此推脱。” 不动声色的往孔嬷嬷那微微滚落的目光看了眼,允今安道: “你们口口声声敬我做夫人,却是连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不肯收…” 说着边徐徐垂了目光,颇有几分委屈怜人的意味。 “…平时顾承御那般待我便也罢了,如今,连你们也要来打我的脸面。” 孔嬷嬷闻言急忙陪着笑说不敢不敢。 “这还不敢?” 允今安语气停歇了瞬,眸光渐起,却是对上孔嬷嬷目光的一瞬就有些赌气的挪开了:“莫不是你们出身侯府,见惯了大世面,竟嫌我这小玩意儿不值当。” 孔嬷嬷顿时心里一惊。 连忙就说:“夫人说笑了。” 这次孔嬷嬷倒没再推脱,先行谢恩后就随手指了块玉佩。 允今安却是突然起了兴致,责备她不够用心,就重替她挑了块色泽润度极佳的。 又极耐心的给她和孔嬷嬷讲解了如何辨认好玉,常日如何收藏保养等。 然后将新挑的配饰及那络子一并递给掌柜娘子:“劳请娘子再打一只一样的。” 她不知道,或说有意忽略不去看的是,在她耐心解说玉佩相关的时候,孔嬷嬷并未将心思放在那玉佩之上,而是全程都在看她。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神色意味。 但显然不是从前所见的怜悯。 也不是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