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纹湖水下

    杨缉熙将绳子索缠负停当，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她身子一接湖面，顿觉一股刺骨的冰冷穿入骨髓。如同一瞬间被冻进冰中一样。不由微微张口呻吟，湖水立即顺着嘴边灌了进去。只觉水味咸苦，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按住心神，向下突沉，两臂推水而行。只潜了数尺深浅，已觉水温陡然升高，虽然依旧冰冷，但那种如冰锥刺入骨缝之感已经大减。

    当下运动臂力，又向湖心游去。此湖甚是怪异无比，只入水面数尺以下就是漆黑的一片，任凭杨缉熙水性精熟，平生里泅渡凫水无数，却不能看到湖中半点东西。

    那湖越是深处越暖，游过三丈深时，杨缉熙觉得全身温和，暖洋洋似在浴桶里沐浴一般。

    只不过眼前无穷黑暗，总不免给人心里一种忐忑压抑之情。

    陡觉手前一顿，已经触碰在圆湖底部。杨缉熙在上面用手摸了摸，觉得那好像是块岩石模样，四周坚硬如铁。

    她张开双臂，向着两边踅摸，只觉那湖下岩石之上竟有细细花纹。

    纹路深入石内，着手处仿佛带粗糙之感，又带细腻之觉。这种巧夺造化，混沌杂糅之纹，似乎非因人力雕刻，而是天然形成一般。

    她心念一动，“琼劳所说宝藏会不会就是这湖底怪石？”

    一思索间，两手寻了一条石缝，向上扳去。

    她原来摸在这块石头上，知这石片最少有几尺见宽。料想至少有百余斤沉重，不想只轻轻一用力，那石片竟然应声而起。

    杨缉熙左手向上，略微用力拽了拽石片，想要将它全部揭起。不料微一用力，忽觉水流震动，原本的一潭死水突然晃荡开来。

    人在水中，动静全不由得自己做主。水波几下翻腾，早将杨缉熙带去一旁。

    她双目不能视物，忙用手摸着身周情形。但觉身子在湖底慢慢的滑动，两只手下的石头，虽然纹路有变，竟然不见尽头。

    忽的一下，手掌空空。再摸不见东西。杨缉熙原以为那块大石头埋进了泥里，顺即手腕向下一沉。

    又是带着椭圆纹路的硬石入手，她微一寻思，已经明白。原来这一整块大石，是桥拱形状。中间凸起，四周下沉。

    她耐住好奇，俯身顺着那石纹边际摸去。但觉石上光滑无比，全无半点淤泥。每块石片宽约七尺，中间有手指粗细的小槽。这湖底石，就是一块块大石片拼接而成。每片石上纹路各异，有大有小，有圆有方。

    心想“难道这湖底的石纹，是一种什么不为人知的符号或文字？而内中所藏信息才是宝藏？”

    她笃定此念，随即就近选了一片石板，顺着凹槽边缘向下摸索。果然在不远处摸到手掌般大小的三条平行横线。右手盖住横线，左手又往旁边继续探索，在一尺之外摸见还是三条横纹，不过每线中间都有隔断。

    心中立即一震“石上竟然有乾坤二卦的卦象。火龙族不知八卦之理，这湖底石上的纹路，必定是另有高人刻出的。”

    眼望着解密在即，难抑心头兴奋之感，又在这块石板上继续摸索起来。

    只见这石板周边，也不知方方圆圆的带着多少纹路。有的地方似有海螺一般的凸起，有的地方则如足印一般陷入。但直到摸向这块石板尽头，也没再见其余六卦图案。

    杨缉熙蹇眉深思，不知这奇奇怪怪的图画之中究竟暗藏何意。陡觉腰间一痛，似乎有人重重在她腰际打了一掌。

    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觉绳索一紧，身子被不住向湖面拉去。

    她顺着拉力向上游走，浮出水面以后，深深的呼了几口气。

    原来二人早有约定，只待杨缉熙发现线索，或者是憋气不住将要溺水时，就重重拉两下绳头，苏沐秋则立即将她拽上水来。

    耳听苏沐秋道：“杨姑娘，你拉绳子示警，是不是在水底发现了什么？”

    杨缉熙大口呼吸着道：“不是我拉的绳子，刚刚……哎！奇怪！”

    苏沐秋道：“怎么了？什么奇怪？”

    杨缉熙道：“这湖面的水怎么不像刚刚那样冰冷了？还有，我正在水下搜寻宝藏，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苏沐秋道：“水中还有活物？”他说到此处忽想“琼劳说以前历代殷后都在九锥山顶看守宝藏，难不成是遇见了他们？他们活了几千年？不对，人不能活那么久。那是什么？他们的冤魂不散，给杨姑娘遇见了？”

    心中越想越怕，不敢再多寻思。只道：“你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撞的你么？”

    杨缉熙道：“没有。苏道兄！我再去水底看看，你们在岸上等我。”

    苏沐秋道：“好吧！若你遇到危险，立即拉几下绳子，我救你上来。”

    杨缉熙闭住气点了点头，又扎进了湖水之中。

    不过此刻湖面水温高长，已不像头一次入水那么冰冷。

    杨缉熙奋力推水向下，在湖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苏沐秋眼睛盯着湖水，心中七上八下。他不知自己为何忽然如此牵挂起了杨缉熙，心想自己若也有那么好的水性，一定会替她去到湖底。说不定也会与她并肩潜水，共履艰危。

    他正胡乱寻思着，却见仇长卿俯身在湖边，脖子伸得老长，一会儿扭一扭头，一会儿又向前蹦上一步。

    心说师弟原来在和那头小象玩耍，此刻长毛象踪影皆无，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去追小象玩了，却在湖边做什么？看他举止怪异，难不成是中邪了？

    心中担忧，不由开口问道：“胖子，你在那里做什么？”仇长卿听见他问，扭身站起来道：“我发现了一桩大秘密！”

    苏沐秋道：“切，你一会儿为了只小毛象跟我贫嘴，一会儿又在湖边蹦蹦跳跳，现在又给你发现了秘密。小孩子家胡顽些什么？当心掉进水里！”

    仇长卿道：“呸，杨姑娘此刻身在湖里，你盼着她早点上来。我好端端站在岸上，你却咒我要掉进水里。你从有了杨姑娘以后，再也不跟我玩，我的大秘密也不要告诉你！”

    苏沐秋被他说的两颊一红道：“死胖子！你胡说什么？怕不怕我揍你？别再贪玩了，快点来拉住绳子。”

    仇长卿道：“哼！你若肯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你，否则绝对不说。”

    苏沐秋一噘嘴道：“我才不叫。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好给你骗了么？”

    仇长卿道：“倘若我告诉你，这个大秘密关系着你那杨姑娘的安危呢？你还不肯叫么？”

    苏沐秋心中盘算，想来师弟虽然未脱稚气，但却从不说假话。更何况师弟常常能在紧急关头上，遇见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若那秘密真关系着杨姑娘的安危，可是片刻耽搁不得。再说自己与师弟自幼一同长大，他常常出些鬼怪花样，要苏沐秋叫他做师兄或是大侠。最后也总是遂了他愿。

    师兄弟间死生与共，哪怕他开这一个个小小的玩笑？

    当下清了清嗓子道：“哥哥！对我说了你的大秘密罢！”

    忽见仇长卿听后一脸苦相的道：“我反悔了。你只叫了‘哥哥’没叫‘仇哥哥’，那么怎知道叫的是我？你得重新叫过！”

    苏沐秋道：“我不叫。你也别说了！我才不会信你发现了秘密。”

    仇长卿道：“我果真发现了的。”

    苏沐秋道：“我不要听！”仇长卿道：“可是我真的想说。”苏沐秋道：“你若说了，我就堵住耳朵！”

    仇长卿满心凄苦，好不容易才给他知道的秘密，杨缉熙身在水中，不能说给她听，如今师哥又不听他讲。这一桩秘密憋在心底实在难受。

    当下柔声道：“师兄！我求求你了，就听我说了这个秘密罢。”苏沐秋道：“我就是不要听。”仇长卿笑道：“好师兄。你是天下武功最高，相貌最俊的师兄。你就听我说罢。你若不听我就往湖里撒尿。”

    苏沐秋给他逗的哭笑不得，又怕他真的往湖里撒尿，急忙道：“那好，既然你如此求我，我只好勉为其难了。你说罢！是什么秘密？”

    仇长卿指着湖边圆条形的石岸道：“你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