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比黄花瘦
帝瑟，垠州。 连绵的山脉，如巨兽的兽脊，蜿蜒不断，犹如一只等待苏醒的洪荒巨兽。 沿着山脊而下，飞过数千里，是一道险峻的崖壁。 崖壁如同镜面一般，仿佛是被来自远古的巨人一斧子劈开而成，颇为壮观。 沿着崖壁向下观望，一眼看不到尽头，如同深渊一般。 但没有人会想到，在这深渊之下，有一座城。 它就是闻名于天下的九嶷城。 古老的城墙下，大雾还未消散，平旷的草原上，两军壁垒。 九嶷十万守军，漫漫黑色如片野松林，庄严肃穆。 “杀！” 青年身穿黑甲，脸上也沾染着鲜血，面目上透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坚毅。 伴随着青年的怒吼声传开，熊烈的回应声响彻天地。 “杀！杀！杀！” 与此同时，十万大军从容不迫地向前逼近，恍如黑色潮水平地席卷而来。 数十里处，一头头白虎趴着地上，雄浑的身影让人颤栗。 而在这群白虎之中，唯有一只白虎的眼睛闪着金光，那是虎中之王的象征。 只见在那道雄浑的金眼白虎的身上，坐着一位身着紫色战甲的中年。 同青年一样，紫甲中年也是此次统帅军队的头领人物。 “绛龙，好久不见了。”青年大声笑道。 绛龙笑着看着眼前的青年，眼里却有一抹寒光闪过。 “的确，好久不见了。” 眼前的青年不过二十，便已经站在了与他相同的高度，成就了可堪比九章亲王的神将之位。 帝瑟之中，人皇唯尊，次者，便是这九章亲王和四大神将的地位最为尊贵了。 只不过，让青年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紫甲中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沐龙，放弃吧。” “若你臣服于吾神，以你的能力，定能够得到极大的重视。” “待我族大军踏平幽州，你青州永远都是吾族最好的盟友！” 绛龙淡淡的开口道，声音里充斥着一股居高临下之意。 然而，面对绛龙的口舌之言，沐龙丝毫没有理会。 “九嶷军，听令！” “在！” “杀！” 伴随着沐龙的怒吼声，黑色的潮水仿佛融入了魔力一般，疯狂的涌动起来，朝着眼前那条灰色河流呼啸而去。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一场攻守之战，也逐渐落幕。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大地之上。 ...... 帝瑟，皇都，九度城。 一支车队缓缓驶入白布飘满的城墙内，往日繁华昌荣的皇都，今日，却添上了几分哀凉。 半月前，九嶷城一战，幽州被围，青王援幽，战死，异邪军退，幽州之围解。 “奉天承运，人皇有诏： 今青王沐龙为忠肝义胆，驰骋沙场，为国捐躯，实乃我朝之大损失，举国皆哀。朕深恤王兄之后人，追封青王‘青国公’称号，其子承其王位，钦此！” 车轮缓缓停下，靠在了深红的大门前。 一只玉手缓缓拨开车帘，手上抱着一口青瓷罐，慢慢走下。 女子面容憔悴，脸颊上还残留着还未擦拭的泪珠。 目光无神的看向阴暗的天空，红火的枫叶飘过眼前，带着秋日的愁，刺痛着女子的心。 她，便是这青王府的女主人，青王妃。 “王妃，入府吧！”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才缓缓移步，迈入府内。 “世子呢？” 女子顿了顿脚步，询问道。 “呃...世子...”下人支支吾吾道。 “说吧。”女子声音淡淡。 “世子还在花青楼。”下人这才慢慢开口。 “李云，把这逆子给我带回来！” “是！”一道银影随着声音一闪而去，消失不见。 花青楼，是九度城最大最全面的一家青楼。 凭借着优美的环境和一流的服务，花青楼迅速成为了“豪门权贵”和“文人雅士”的聚集场所，是整个皇都男人的温柔乡。 身为青王之子的沐濯，自然也没能幸免其中，反倒成为了京都纨绔弟子的头儿。 “沐少，再喝一杯嘛。” 性感的红唇小嘴一张一合，透着一股慵懒的脂粉气。 “好好好...那就听小雀儿的，再喝一杯。” 一道稚嫩如少年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调笑之味。 “砰！” 就在这时，金色的木门被撞开，一路黑甲士进入房内，将正在调笑的两人团团围住。 躺卧在怀里的女子立刻跳了起来，尖叫了一声：“啊！” 反观沐濯，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只是脸上的神情有些厌了。 “李姨，好久不见。” “少主公，王妃命我接你回去。”为首的银甲女子斌手道。 “接我回去？李姨，你说娘...会不会把我打死啊？”少年笑道。 “王妃疼爱少主公，少主公只有不惹事，王妃都会宽容少主公的。” “呵...走吧，李姨。”少年笑了笑。 ......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在这套奢华到极致的王府内，却很难再看到人影，连下人都少得可怜。 “母妃。”沐濯上前斌了斌手。 “濯儿，你阿父战死了，我们也该离开了。”女子声音有些沙哑。 “离开了吗？”沐濯喃喃低语道。 这些年来，父亲为了保护全家族的安全，被迫让他来京都当质子。 如今父亲战死沙场，倒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父亲... 沐濯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只感觉手指微湿，我...哭了吗？ 自出生下来，沐家两父子见面的次数就极少。 在沐濯的印象里，父亲的形象并不是那么亲切，反倒如常人一般。 是尊贵的青王，是救世的神将，是高大的存在。 但...父亲，一直都是他的榜样！ 如今父亲不在了，那么，这沐氏一族的重担，就该由他来担起了。 “母妃，我会保护你的。”沐濯握紧了手，坚定道。、 女子笑了笑：“濯儿，委屈你了，质押皇都这么多年，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 “如今你阿父去了，此后数十年，青州必定会弱于其他几州，阿母想，咱回青州，毕竟，那是我们的家。” “青王死了，皇室必然不可能放过我们，我想：你父亲生前用尽全力，就是为了护青州安定，我们回去，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好吗？” “好！” 女子笑了，那一笑，绝代风华！ 年轻时的她，必然更加惊艳，只是那一笑，满含泪，也充满了辛酸！ 此后的路，只能由他们自己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