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爹!你就去了吧
通知:你其实有个富豪老爹,请速速回府继承家产。 谢邀,人在陈府,披麻戴孝。 额……谢邀是真的谢邀,因为陈不回真的是被邀请来的。 念经超度的高僧刚才下去了,这下又轮到唱悼文的人上场了,好像是陈家的某位族叔? 耳边回荡着不明所以的腔调,陈不回抬手,默默抹一把眼角的点点泪水。 啥?您说棺材里又不是我爹,我咋哭的出来? 您这可就小瞧咱职业主播了啊。要不是今天起得太早了,精神状态不佳,我陈不回多少给您露一手什么叫做专业! 唉,才来到这世界没几天,这一天天乱七八糟的叫怎么个事儿? 陈不回站在喧闹的灵堂里,思绪乱飘。 话说今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不回砸吧砸吧嘴,翻个身,还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一辆华贵的马车自陈府出发,穿过小半个金陵城,终于压上了院子里古旧的青石板,嘎吱一声停下。 红木马车里一男一女先后掀开车帘下来,粗略打量了一圈,就径直奔向陈不回所在的屋子。 男的大步大步迈在前头,女的一溜细密的小碎步紧跟在后面。 院子不小,一男一女连忙来到死死关好的门板前。男人舞动起厚大的手掌,“砰砰砰”地拍门。 老实讲,门板外骤起的声响吓得床上的他一激灵。陈不回老疑心会有什么僵尸啊、鬼啊啥的来找麻烦。 回过神来,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拍门中夹杂的男人的问询声,陈不回才放松了戒备,不情不愿地掀开薄薄的被子,穿鞋下床。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唯一的厚被子起霉起得不能看了,被陈不回挂在了院子里。 因此这几夜他都是穿着衣服睡的,虽然不太舒服,好歹暖和一点。 没有睡饱,有点不爽。毕竟昨夜那只死鸦子害得他熬到很晚,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睡着。 “来了来了!谁呀?” 陈不回搬开抵在门后的方木桌子,拔掉黑不溜秋的门栓,双臂大展,刷地拉开两扇老旧的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少爷!老爷他——走了!” ………… 昂,对,就那个双手耷拉、规规矩矩站在最右边的老男人,刚才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他姓方,至于叫什么嘛,陈不回还没弄清楚——留给他说话攀谈的机会不多。只知道陈府里的人都叫他方大管家,是陈家家主身边最大的管事。 方大管家其实有点小帅。这种帅,不是一般的帅。那是一种……独属于老男人的、特有的帅。 尽管接触时间极短,但是陈不回已经看出了方大管家的不一般。此人没事的时候寡言少语,办事的时候干脆利落。 好吧,其实方大管家就差把“我城府很深,别来惹我哦”写在脸上了。 就比如现在,方大管家一个人站在最靠边的位置,跟个小透明似的。 “回儿,来,和我一起跪拜你父亲。” 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双眼哭得红肿,拉了拉陈不回的孝服,沙哑地说道。 陈不回与她一同站在灵堂人群里的核心位置,此时又该轮到他俩行跪拜大礼了。 是的,这个妇人就是早上和方大管家一起来的那个女的,陈府家母王氏。 是的,也是陈不回的妈,早上刚认的,同时还认了个爹,正躺在灵堂正中的黑漆描金大棺材里,目前尚未谋面。 我的妈耶,怎么句句话都要强调一遍这位是我爹,搞得跟做贼心虚一样! 这就是我爹! 已经跪拜了好几轮了,陈不回大概熟悉了整个流程,没有像刚来的时候总比旁人慢半拍,当即卖力地磕头。 一般来说,越尊贵的人家,丧礼办得越久。今天是陈家家主陈如海的头七。停尸七日,也正是出殡的日子。 就在今天,家母王氏拿出了一份遗书,上面写道,陈如海其实早年有个私生子,由于各种乱七八糟的心结抛弃了他,希望他死后可以把儿子接回陈府。 陈不回当时在屋门外瞪大了眼睛,借着模模糊糊的天光把这份摸上去冰冰凉凉的遗书反反复复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确定新手大礼包过了整整三天,终于发下来了。 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我怎么过的吗! 家母王氏和方大管家一起把陈不回从院子接回来后,才领着披上一身纯白孝服的他向众人公布了遗书。 当然,这是有些先斩后奏的意思,陈家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随后陈家二叔,也就是陈如海唯一的亲弟弟直接告假,从金陵府衙火速赶到,开始与王氏对线。 小透明方大管家、私生子陈不回陪在一旁,与众人默默缩头看戏。 问:遗书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谁发现的? 答:遗书是老爷走的当天发现的,王氏当时在老爷的房间收拾遗物,在枕头下发现了遗书。 问:在场的还有谁?怎么证明遗书真伪? 答:王氏发现遗书后,当即唤来了外厅等待的方大管家和几个丫鬟。遗书是老爷的字迹,还有老爷的签名。且可以实锤的是,上面蕴含的老爷的灵力和气息做不了假。 方大管家:是的。 问:既然有遗书,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非要等到出殡这天才拿出来? 答:丧事期间,事务繁多。为防止有心人借老爷的遗书兴起事端,平白打搅了老爷的清净,故而等到局势稳定再公布。 问:老爷哪来的私生子? 答:遗书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老爷。 陈家二叔陈如山重重冷哼一声,刀子般的目光捅了陈不回不知多少遍,拂袖而去。 丧礼继续举行,王氏带着他好好地把在场的亲朋好友认了一遍。陈不回私生子的身份在王氏的一干努力下被众人勉强接受。 “爹!” 与王氏一同在蒲团上行完跪拜礼后,陈不回没有按流程退下,反而起身扑到了前面去,大哭道。 其实直觉告诉他,私生子一事藏有猫腻。 陈不回仔细想过,真爹也好假爹也罢——那也都是原主的爹。这些宗族伦理方面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当务之急,是把握机遇! 唱悼文的族叔被陈不回吓了一跳,嘴皮子跟着一哆嗦,跑了调。 众人没想到陈不回演戏还要演全套,虽然有些冒犯,却也没人去拦他。 私生子嘛,苦了十几二十年了,刚知道身世就没了爹,反应大点都能理解。 丧事已经举办了七天,该哭的哭过、该说的说了,虚虚实实的悲伤大多用尽了力气。 因此灵堂上陈不回的哭丧与众人麻木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家母王氏看见此情此景,又开始抹眼泪。 陈不回伏在黑漆描金大棺材上,泪水哗哗地流,整个人嚎得虚脱了一般。 “爹啊!怎么才刚找到——你就——去——了啊!” 进入状态的陈不回,没有注意到宽大的棺材板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也许是被他推动的? 又过了一会儿,陈不回觉得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显得浮夸而不专业了,收拾收拾情绪打算退下。 哎? 陈不回停住了,伏在上面很是疑惑。好像在……敲? 哎……哎……哎! 陈不回猛地跳开,惊悚地看着硕大的棺材,嘴巴张得大大的,刚还在喊“爹”。 与此同时场间的修行者全部唰地站起盯向了这里,个个面色吊诡!其余的普通人察觉到灵堂上异常的变化,随着一同注视正中的棺材,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 灵堂静下来了。 “咚、咚、咚……轰!” 一声暴响!极重的棺材板上下鼓动后终于猛然推开!随即重重砸翻棺材前的案台供奉! 白得像死透了一样的尸体在棺材里直愣愣坐起来,露出半个头和一双眼睛,诡异的目光缓缓转动,刺向吓跑在人堆里的陈不回。 “谁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