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带她离开

    太阳刚落土，夜色已经弥漫上来了，很快便不见人了。

    工头火急火燎地跑去见了谁，又火急火燎跑出来，回了工地，大汉无甚家属，只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如今只空守着父亲的遗体，泪痕早就风干了。

    众人见工头回来，立马又聒噪起来，工头嫌烦，立马遏制住旁人，径直向小女孩走来。

    “孩子，要怪就怪你父亲倒霉，这件事是皇家的事，你怨不得谁，乖乖闭了嘴，什么都不要说！”

    听工头这话，是上头不愿意负责了，也是，一条人命，上头不在乎。

    “平宁公主想掩盖此事吗？”

    方才和泥那位大哥站出来仗义执言，众人也附和着。

    “一介草民，要跟公主对着干嘛？来人啊！”

    工头一挥手，使唤了几个小厮过来。

    “你要干什么？”

    和泥大哥惊慌道。

    “你们俩，把尸体抬去乱葬岗，其他人赶紧散了。”

    这样的处理方式，百姓哗然，各自议论纷纷，然而也不敢出头，民不与官斗，何况是皇室。

    苦了那个小女孩，小小年纪，没了依靠，她看着别人抬走父亲的尸身，不哭不闹，只是神情淡漠地一路跟着。抬尸的小厮也可怜小孩儿，并未驱赶，那小孩儿一路追随着来到乱葬岗，深山里阴气太重，小厮都觉得不寒而栗，而这孩子不觉有半分害怕，待二人丢了尸体，回头看那孩子，也没有要一起走的意思，可怕的是，她沿着土坡滑下去，躺在了她的父亲的身边。

    那二人不过听命行事，不想多管闲事，也便不再插手，放任自流。

    我赶到时，人都散了，然而周围人指指点点，略带怨气的眼神，我便知道，大明朝的百姓，没有人不希望朱曳早点死的。

    “怎么……没有一个人了？”

    我喃喃自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还未等我断定，皇宫就来了消息，一向不理朝政的皇帝，居然下令要彻查我……

    陌心本想跟我一块儿入宫，但是哪里有坐牢还要带着婢女的，我安慰她在家守候，安心等我消息。

    进了宫，领我进内殿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金宠，不曾想他还有这种业务。

    故宫之大，能束缚万千女子，却装不下一个个鲜活的灵魂。越往内殿去，越探不出皇权的深幽，我不知我的命运如何，在这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里，我第一回感受到了属于我的恐惧，那是身处悬崖之际的飓风，即将卷走一切。

    思想间，我腿一软，便趴在门栏上，走不动道了。

    金宠见我模样，又迂回来，嗤笑出声，“平宁公主平日里耀武扬威，少见公主也有害怕的时候。”

    或许是怕，也或许是来自这幅身体的异样，我一直喘不上气来，只得头靠着宫门，试图平息。

    忽而，一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我费尽力气抬眼去看，竟然是张懋修……

    “你……如何在这里？”我幽幽道。

    金宠对于这位不速之客颇不耐烦。

    “三公子，张大人，您二位如何还在内宫，外男还是不大方便。”

    “回去吧…”

    我轻声突出这几个字，已经是竭尽全力，他也看出了我的虚弱，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父亲。

    “你看我作甚，想做便做罢，你这孩子……”

    说罢摇头离去。

    张懋修一把横抱起我，一瞬间我的重量腾空在半空，我无力反抗，也无需反抗，对于他，我总是异样的放心，我敢闭上眼睛，因为前路有他。

    “唉？三公子，这是作甚啊，我等着回去复命呢！”

    金宠阻拦道。

    “金大人，我称你一声大人，不代表我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就算皇上要带公主复命，定也不会对公主的身体不管不顾，你若再拦，我给你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独那金宠面如土色，然而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位三公子，身后站着瓦剌，不是一个简单的世家公子。

    见金宠不再阻拦，张懋修一路抱着我去了皇后的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