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峰王的故事
灵米晴天看不见，跟我们现在吃的大米很像，略长，半透明的，观之可爱。平时灵米都是煮熟了吃，今天老者着急，生着就端上来了，而且没有餐具。 晴天听着米与米摩擦的“嚓嚓”声感觉很费解，就着碗边倒了一点儿在嘴里，很硬很干，咽不下去。 老者见状忙道：“我再去给你倒碗水。” 他出得门来，正好看见自己的小儿子小松进院，赶紧拉进小厨房。 小松跟晴天一般大也是十三岁，长得眉清目秀，就是十分的削瘦，两腮无rou，身材比晴天至少矮一头。 “爹您有事就说，别拉我，把我胳膊都拽疼了。” “你现在去，把窥天镜下面的红色砂子都收回来。”老者压低声音说。 “有什么用呀，爹？” “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嘛。” “老婆子你给他拿个盆。不，盆太招摇，拿个面口袋，越旧越好。” 老妇拣了一条褪了色的面口袋，小松嫌难看不愿拿，“我还要读书，让我哥去。” 老者直接给他一个暴粟，“我要知道他到哪儿疯去了还找你干嘛？麻溜的快点儿去，晚了没了有你后悔的。” “我要看书。” “有了红砂不用用功读书也能去学院。” “真的假的？！”小松半信半疑拎着口袋出去了。 老者取了水又回到屋里，晴天还端着米碗不知如何下咽。 “来，水。”老者把水碗塞进他手里。 晴天一口水一口米艰难下咽，吃了半碗灵米就吃不下去了。 老者皱眉，“比我儿子吃得还少。”这怎么成？不吃饭养不好身体，怎么产血？ “衣服脱下来，我让我老婆子给你洗洗。” 晴天有些错愕，刚进门时老妇明明对他十分嫌弃，麻烦她洗衣服合适吗？ “染了血，脏，不劳烦大娘了。” “不劳烦不劳烦，你大娘心最善，我跟你说，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家姓李，街坊都叫我李老头儿，李在地狱道可是大姓。” 老者突然这么热情让晴天有点儿不习惯，他实在不好意思把沾了血污的衣服给老妇洗，再说地狱里的温度有些低，他只有一套衣服，脱了就得打赤膊了。 老者亲手帮晴天把染血的衣服脱下来，交给老伴仔细清洗，洗衣服的水不倒掉，灌在瓶子里保存。这一切他们都是背着晴天做的，半点儿都没有漏出来给他知道。 小松背着口袋回来，大约装了小半口袋红砂。 “爹，这有什么用呀？”小松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爹娘说。 老者拈起一粒砂子就往他嘴里放，狂暴的热力立刻从舌尖席卷全身，浑身舒畅。 小松几乎跳起来，“爹，这东西能净化灵魂，我感觉精神力提高了半成，太神奇了！” “你小点儿声！”老者一把捂住他的嘴。 小松脸憋得通红，摇头摆手表示绝对会小声说话，老者才松开手。 吐出嘴里的残砂，他奇怪地说：“砂子变成黑色的了，看来不是砂子的功效。” 老者鄙夷地看他一眼，“当然不是砂子的功效，是包裹在砂子上的血的功效。” “谁的血？血怎么会有提高精神力的作用？”小松惊奇道。 “我哪儿知道原因，横竖这事以后不要跟外人说。至于血的来源，就在咱们家里。” 小松有点儿懵，“咱们家来了活物！”鬼魂没有rou体，所以也没有血液。 老妇道：“是活人，你爹从窥天镜下捡回来的。” 小松双眼发光，“太好了，有了这个血库，以后不愁修炼资源了。” 老者叮嘱：“以后跟他说话要小心，不要透露血的事，你们哥俩儿里面就你最机灵，你哥是个不晓事的，此事只你一个知道就行了，跟你哥也要保密。” 小松乖巧地点头应承。 老妇听了不高兴，“都是我生的，老大哪儿有那么不堪，厚此薄彼。”大约在母亲心里，弱的那个更需要爱护。 小松没说话，抿紧嘴。 老者不管老伴抱怨，将半口袋红砂都递给小松。 “砂子就由你保管了，回头给你哥分一分。”那个不成器的也得顾着点儿，毕竟是自家亲生的儿子。 小松攥紧口袋，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给哥哥分一点。 屋里，晴天昏昏沉沉睡去，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人家的血库。 人间界，深坑里，小豹还在奋力挖土。 瑶儿蹲在坑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它挖。 小豹挖了大约十尺深，浑身大汗淋漓，与沙土混合在一起，泥猴一般。 自打晴天掉下深坑，它就不停歇地挖，瑶儿看得心疼。 “小豹，我们回去吧，你这么挖下去也找不到哥哥。”她带着哭腔喊道。 小豹埋头不理。 “小豹，勳给家里送了rou，娘说你回去就做给你吃。” 小豹还是不理。 瑶儿忍不住大哭，“哥哥死了，你也不理我了，我好难过……” 忽然，一个沙哑艰涩的声音道：“你哥没死。” 瑶儿惊得止住哭声，声音是从下面发出的，她寻声看去，只见小豹扬着一对苍蓝色的眸子看着她，如今小豹全身黑乎乎的，就剩下一双眼睛可以辨认了。 “你在跟我说话？”瑶儿难以置信，她从来没听说过野兽会说人话。 “回家，马上，别理我。”小豹的话十分简短。 “你会说话了！”瑶儿吃惊不小。 小豹心急如焚，担心晴天的安危，可这个小姑娘是晴天的meimei，平日里对它也是极好的，它只能耐着性子劝她回去，换别人它早叫他滚了。 “你怎么会说话的？”瑶儿不听劝，反而伸长脖子想凑近观察小豹。 小豹翻白眼，“你叫我一声jiejie，我就告诉你原因。” 瑶儿眨眨大眼睛，“可是你明明是一个小豹崽子，没我大。” “谁说的，我比你大几万岁。”哦！头好疼！还是好好挖坑吧。 “你说什么？”瑶儿半个身子都探进坑里。 “我不是普通豹子，比你大。”小豹决定不理她，她愿意待着就随她。 瑶儿更不想回家了，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豹说话，小豹会说的话不多，有时回几个字，有时干脆无视，她也不嫌。 “小豹…jiejie，你这么挖下去，能见到我哥哥吗？” “见到，一定要见到。”小豹咬着牙说。 “哦。”自此后，瑶儿也不催小豹回家了，每天早出晚归给它送饭，陪着它，看着它挖那个似乎永远挖不到头的坑。 地狱…… 第二天，在晴天的一再要求下，老者请来大夫为他看眼睛。 这位大夫远近闻名，常年穿一身蓝色长袍，长得十分儒雅。 他先自我介绍：“小兄弟，我姓杜，你称呼我杜大夫就好。” “大夫，我的眼睛能治好吗？”杜大夫的声音让晴天觉得安心，他想抓他的手，可只抓到一把空气。 “你的眼睛没有问题。” “不可能。我什么也看不见。”晴天顿时对杜大夫失去信心。 被置疑医术，杜大夫不太高兴，若不是看在晴天小小年纪突遭不幸，掉入六道中最苦的地狱道，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我虽是给鬼魂看病的，但在人间的时候我跟随过炎帝行医，自信不是庸医，你的眼睛没有受过外伤，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短暂失明，但表面上看确实没有问题。” 听说杜大夫跟随过炎帝，晴天一时对他的好感大增，“您既然跟随过炎帝，那么认识我吗？” 杜大夫摇头，“我死了快二百年了，你才几岁，自然不认识。” “我的眼睛只是短暂失明，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在人间医者会嘱咐病人多食用补气血的药物，静心养病，即使如此复明的时间也很难判定，地狱缺乏补气血的药物，痊愈的时间更难预测。”杜大夫中肯地解释。 晴天经常跟随炎帝外出采药，对医理略通一二，知道杜大夫说的都是实在话，不由泄气。 杜大夫见晴天情绪低落，恻隐之心顿起，劝道：“你莫要着急，也许哪天便有转机，当年峰王也曾失明多日，如今已大好了。” 晴天好奇道：“西城城主峰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您能跟我说说他的故事吗？” 杜大夫回忆道：“时间久远，峰王的名字已无人记得，好像在人间的时候姓王，黄帝与蚩尤涿鹿大战时死人无数，地狱入口过于拥挤，为此地狱道打开了直通人间的通道。那时峰王年纪尚轻，并未参加大战，他可能在路过通道时，无意中掉了下去，不知为什么没有摔死，以rou身来到地狱。” 晴天听到这里表示无语，这峰王还真是够倒霉的，走路都能掉进地狱。 “鬼魂都嗜血，以血rou之躯进入地狱十分危险，一般都会被鬼吏捕捉作为食物吃掉，但峰王运气实在太好，酆都城的鬼吏们忙着收编死于战争的冤魂，没顾上抓他，给了他成长的时间。等到鬼吏们忙完，峰王已经羽翼渐丰，奈何他不得了。说起来，峰王也是个有本事的。” 晴天却在想，这个峰王八成是有护身的宝贝，否则不可能在掉进地狱时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