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鹿首之战(1)
鹿首山以东…… 阿兰与韩餘真,在同一天率队到达山脚之下。 双方一南一北,相距五里左右,安营扎寨! 登高以后,可以遥望彼此。 第二日,天色微白,鹿首山上已经战鼓隆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拔出营直奔山下。 在距离北海联军大营三百步开外,摆开队形。 最前排是五百盾兵,一字排开!手持一人多高的大盾,密密麻麻,如同在阵前磊了一堵城墙。 后面次第为一千五百长枪兵,一千五百长弓兵,全都甲胄鲜明,银光耀眼。 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的刀兵! 九环大砍刀兵是弱水联盟的特色兵器,刀长3尺5寸,刀柄长7寸,刀宽4寸,背厚刃薄,上有九环。 刀兵士卒们不着护甲,仅穿一件薄皮战袍,裸露单肩,一手持圆盾,一手持九环大砍刀。 防守时,持盾如山,稳而不乱;搏杀时,刀舞如风,势大力沉! 鹿首山上有伊邪琼父子坐镇,东野平没有后顾之忧,帅军倾巢而出,光整肃阵型,就用了半个时辰。 清晨的鹿首山下,刀枪如林,寒光闪耀。 一万多人,鸦雀无声,杀气腾腾的注视着眼前这座营寨。 韩餘真的大营采用大车、沙土袋、鹿角、铁蒺藜围成。 与此前少猎团遭遇狼群时,护卫们所搭建的围栏如出一辙。 这种简陋的围栏,连狡猾些的苍狼都能破解,又怎能挡住这万人大军呢? 奇怪的是,知道此刻,北海军的大营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既没有人列阵出营,也没有人据营防守,就连营门处都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嗯?韩餘真跑了?”东野平心生疑惑,唤来斥候问道。 “回禀主将,韩餘真及其兵马就在营中,千真万确!” “哼,鼓弄玄虚!”东野平冷哼一声,下令道:“鸣号!” “呜~” 十柄号角同时吹响,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四方。 这是准备进攻的讯号! 大战在即的兴奋,让士兵们全身紧绷,手握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只等主将一身令下,就踏平眼前这座营寨。 东野平骑在巨鹿之上,缓缓抽出腰刀,高高举起在半空之中。 就当他要挥刀斩下,发起进攻命令的时候,却听对面大营传来一阵嘎吱吱的声音。 随着响声,北海军营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有一人骑着巨鹿不紧不慢的从营内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魁梧,一头卷曲的银发垂在肩头,身穿兽皮战衣,系着一件蓝色披风。 腰间挂着映雪宝刀,外覆鲨鱼皮鞘,皮鞘上的宝石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来人正是韩餘真! 东野平见韩餘真出来,本已高高举起的刀,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他催动巨鹿,迎了上去,两人相距不到五十步,各自停住。 “韩餘真!新罗部入我弱水联盟,掠我人口!如此倒行逆施,你非但不予声讨,还要插上一手么?!” 韩餘真懒洋洋的回道:“你是何人?” 其实二人是相识的! 只不过,东野平虽也是弱水联盟的长老之一,但地位是不如明泰的。 而韩餘真的地位,与明泰相当。 因此,他故意有此一问,意在羞辱东野平。 东野平顿时憋了个满脸通红! 半晌,才说道:“韩餘真!这里不是北海联盟,不要以为你还可以只手遮天!” 韩餘真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东野平,拨转鹿头向回走去。 东野平又羞又怒,这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韩餘真,你!” 韩餘真头也不回,摆摆手道:“回去告诉明泰,他不就等着我插上一手嘛?如他所愿!” 随着韩餘真拨转巨鹿回行,一阵整齐的隆隆声从北海军营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列列北海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支北海军,全都身披着黑色甲胄。 这种甲胄并非鱼鳞甲,而是板甲,分成若干部分,将整个人从头到脚覆盖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眸暴露在外。 就连脚下的战靴都有甲板覆盖,因此步伐显得格外沉重! 更令人惊讶的,是士卒们手中的长矛,又细又长,达到了两丈左右! 枪体也是黑色,显然是用和甲胄一样的材质包裹的。 在瀚海冰原,无论青铜还是钢铁,强度与韧度都远远不足,所以打造出的兵器都很厚重。 若制成北海军这般细而长的兵器,基本上一击就会折断,根本无法上阵厮杀。 因此,此前从来不曾有人将矛做的这么长! 不过一刻左右,北海军列队完成。 五百人一排,整整十排,一共五千人,黑压压的一片,与弱水联军的银光耀眼,形成了鲜明对比。 五千支长矛,挺立如林,密密麻麻,透发出一股森寒战意! 东野平退回本阵,赤岩博和达奚猛斧迎了上来。 “韩餘真怎么说?”赤岩博问道。 “穿的如此笨拙,移动缓慢,如何能打仗,岂不成了活靶?!”达奚猛斧则对北海军的战甲满是疑惑。 “哼,今天就让韩餘真认识认识我东野平!”东野平心中憋着一股怒火,并未理会二人,而是低吼道:“准备进攻!” 话音刚落,却听对面士卒爆发出“哈!”的一声吼,5排长枪兵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弱水联军发起攻击。 阵列一侧,一个骑着巨鹿的青年将军,随队而行,连人带鹿,都披着黑色甲胄。 正是负责临阵指挥的韩餘夏。 通常来讲,强攻弱守才是正道,谁也没想道,韩餘真居然敢逆势而行,以两千五百人,向万人阵列发动攻击。 东野平等人也是一怔。 “疯了吧……”赤岩博喃喃道。 “既然如此,成全他!”说罢,东野平大吼一声:“弓箭手,预备~!” 早有传令官晃动令旗,一千五百长弓兵齐刷刷举起大弓,利箭在弦。 “嗤”的一阵弓弦响过,第一排长弓兵,五百支羽箭斜飞而去。 片刻之后,在大约一百五十步外,羽箭纷纷落地,斜插入泥土之中,组成一道羽箭形成的标线。 这意味着,只要越过这道线,北海军就进入了长弓兵的攻击范围。 东野平冷笑道:“谁不知道,我弱水联盟甲坚刃利,瀚海第一!” “北海联军胆敢跨越此线,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黑色军阵,一步一步靠近那羽箭标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十步……九步……八步…… 随着北海军步步向前,东野平似乎没有那么坚定了,他面带疑惑,心中不解:“这些人哪来的底气?” 北海军的确有底气,那就是这几年来,在永夜城工匠的带领下,日夜不停打造的盔甲与兵刃。 最早一批来到永夜城的工匠,偶然机会在罗摩人运送来的石炭中,发现了一种红色的锰石。 锰石熔炼后,加入适量用于锻造,所出钢铁就会异常的坚固耐磨。 而且,后来永夜城的工匠还有一种技艺,就是将多种硬度不同的钢铁,混合在一起进行锻压、捶打。 最后的成品,无论强度还是韧性,远胜于青铜以及普通的钢铁,是制作兵甲的不二选择。 这些,经过几代人的不断探索,陆续完善,都记载在了城志之中。 这一次,永夜城与韩餘部合作,打造的兵甲,使用的就是这种特殊的锻造之法。 三步……两步……一步…… 黑色军阵,虽然缓慢,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将地上的羽箭是若无无,义无反顾的从上面踏了过去! 很快,五排士卒,全都越过了标线,进入了长弓兵的攻击范围。 东野平一咬牙关,将手中腰刀一挥,高喊道:“五连射,放箭!” 传令官令旗舞动,顿时,一排排羽箭离弦而去,射向黑色军阵。 而北海军,面对漫天而来的羽箭,全然熟视无睹一般,既没有盾牌阻截,也没有进行规避躲藏,依旧挺胸昂首,踏步前行。 一千五百长弓兵,五轮连射,七千五百支羽箭,顷刻间,如暴风骤雨般砸落下来! 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军队,不知会有多少人就地被射成刺猬。 可是这些羽箭,落在北海军的头顶,肩膀,胸前……如同撞上了岩石,一阵叮咚乱响。 不是滑落一旁,就是箭簇崩碎,有的干脆连箭杆都撞折了…… 箭雨过后,那些黑色盔甲之上,不过留下几缕划痕,以及轻微的凹陷。 二千五百人的队形,丝毫不乱,更未停止前进的脚步! “韩餘真哪来的这等铁甲?!” “难倒是从黑石城堡搞到的?” 东野平与赤岩博都是惊疑不定,那些射手更是垂下手中长弓,神情甚是沮丧。 “他们行动不便,不若让刀兵突袭侧翼!”达奚猛斧建议道。 “嗯,可行!”东野平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左、中、右,三路刀兵,各八百人,出击!” 眼见长弓兵失利,作为主力精锐的刀兵早已按耐不住,想要上前一试。 随着一声令下,两千四百名刀兵,嗷嗷叫着,从三面杀向北海军阵列。 韩餘夏长枪一举,高喊一声:“变阵!” 二千五百长枪兵,立时齐刷刷的立在原地,然后迅速将原先直列的阵型,化为半圆形的弧形阵列。 而后,北海军士将长枪戳立身旁,一抬手,从腰间摘下弩箭。 这种弩箭,与幽山铁骑装备的极其相似,短小而凶悍,单手就可发射。 弩机在手,并未在等韩餘夏下令,第一排军士抬手就射,而后迅速蹲下。 紧接着,第二排齐射,蹲下……第三排…… 如此,片刻之间,五排弩箭倾泄而出! 因为弩机、箭匣,羽箭也都是黑色,与黑色铠甲融为一体,一开始并未引起弱水联军的注意。 所以刀兵全力奔跑时,并没有将盾牌护在身前。 北海军的弩箭力道强劲,快似闪电! 跑在前面的刀兵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箭雨所覆盖,刹那间伤亡惨重! 弱水联盟的刀兵不亏是精锐主力,见此情景竟然毫不畏惧,纷纷举起盾牌,抵挡弩箭,脚下却是毫不停歇,继续冲锋。 但是,他们面对的北海军,采用的是弩机平射,与长弓兵的抛射不同。 刀兵的半身盾,在抵挡长弓兵时,只需将盾牌斜举在其头顶前方,就能抵挡住绝大多数攻击。 但是弩箭平射,他们挡住了上半身,北海军就袭击他们的腿脚。 转眼间,又是一片刀兵扑倒在地,虽然不会立时致命,但却丧失了战斗力。 并且被弩箭洞穿骨rou,痛苦难当,战场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弱水联军已经死伤两百多人! 剩下的刀兵方才醒悟过来,纷纷降低身子,蜷缩在盾牌之后。 只要谁敢露头,马上就会迎来一阵箭雨的洗礼。 这仗怎么打? 远攻,己方的箭矢根本无法给对方造成半点伤害! 近攻,人还没靠到近前,就被打的头都抬不起来! 东野平、赤岩博、达奚猛斧都算的上是久经战阵,知道不能再这么硬打下去了。 急忙下令,让刀兵撤回! 剩余的刀兵,拖着受伤的同伴,以及尸首,躲在盾牌之后,缓缓后退! 北海军见其后撤,也不再放箭,就看着那些刀兵退回了本阵。 “盾牌手与枪兵压阵,其余各部,全军撤退!” 北海军虽然攻守兼备,但是移动颇为缓慢,所以弱水联军并不担心在撤退过程中遭到追击,大队人马,井然有序的撤回到鹿首山上。 东野平走在队列最后,他回首看了一眼那些黑甲士卒,畅然道:“以后,弱水联盟的兵甲,不再是瀚海第一了……” 鹿首山上这一通折腾,罗翀等人自然是看在眼里。 “昨夜冲营有效果了!弱水联盟怕夜长梦多,迫不及待要与义父开战,看来是无功而返了!” “你今晚要去见韩餘真?”苍梧问道。 “对!趁着夜色,我与伶儿一起飞过鹿首山,与义父和兰叔碰一面,把后续的计划制定出来。” “被这些人围追堵截了两个多月,烦都烦死了,就等着反戈一击呢!”嫣然说道。 其他众人,也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其实,就连三部这两千多人,也一直莫名的信心爆棚,坚信能够在罗翀的率领下,完成绝地反击。 因此,即便被困多日,营中士气不降反升,堪称奇迹。 虽然罗翀盘算的挺好,但是他却忘了一件事。 他有伶儿,可以来去自如,但是旁人并不知道,无论是韩餘真,还是阿兰,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和罗翀取得联系。 由此,差点引发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