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父女
修格斯瞪着她那一双荧光黄的眼眸，直直地看向眼前这名不知为何露出一脸满意表情的女孩儿。 这一刻，某种从未在她心中产生过的东西，正在她的心底深处逐渐萌芽。 从出生以来，自己就没有离开过这片阴暗潮湿的黑暗地下。 睁开眼的所看到的第一幕画面，就是一片近乎压抑的漆黑。 那个自称是“mama”的女人除了不让她离开地下之外，什么都没有教会她。 说话、走路，以及大脑内为数不多的常识，都是那一团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她周围的无定形生物教给她的。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能够和那团长满眼睛的柔软生物互相交流，甚至能够融为一体。 而那团柔软的无定形生物总是能够给她带来一些新鲜的rou块，让她不会挨饿。 偶尔，她也会因为好奇而尝试着和那些被它带来的新鲜rou块交流，但每一次，对方除了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喊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和那个自称是“mama”的女人一样，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说几句让人听得懂的话，但后来，除了尖叫，就什么都不会了。 所以，她开始变得想要出去，出去寻找自己的“爸爸”。 因为那团无定形的生物教过自己，这个世界上有“mama”的同时，也一定会有“爸爸”。 于是，想见“爸爸”这个想法便是在她的心里越来越膨胀，但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的缘故，她唯一怕的东西，就是那些在外界几乎无处不在的光。 原本想让“mama”带自己出去，但她除了近乎疯狂的喊叫，以及阻拦自己上去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而那团无定形的生物，虽然教会了她许许多多的东西，但却是始终不愿意带她出去。 为什么？ 那团名为“光”的怪物就这么可怕吗？ “......” “修格斯？” 夏伊的声音传入修格斯的耳中，打断了修格斯有些出神似的思绪。 “嗯？怎么了，夏伊jiejie。” 修格斯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向站在那出口处，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夏伊。 这一刻，修格斯不由得微微一愣。 自己望出来的外界，不知为何，和刚才相比，变得昏暗了不少，这让修格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情。 “光...变弱了...为什么......” 修格斯喃喃着的同时，两只光秃秃的脚丫子一步一步地迈上石阶，来到了地面之上，来到了夏伊的身边。 “这样是不是就好多了？” 夏伊看着表情惊讶又不解的修格斯，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一扬。 眼下的修格斯才像是个普通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虽然自己没有立场来说这话...... “嗯！” 修格斯用力地点点头，接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目光飞快地往上一移，看向了夏伊脑袋上方的位置。 “？！” 而也就是这一刻，夏伊也感受到了一阵忽然来自她背后的杀意。 那是一股冰冷的、纯粹的、不含任何慈悲的杀意。 没有丝毫犹豫，夏伊脚上那两小颗赤红色魔晶石爆发出一丝光芒的下一秒，她头都没有回过去看，就直接一个俯身冲上前，一把拉住修格斯的手臂，二话不说带着修格斯一起翻过眼前那扇边框上还残留着不少玻璃渣的窗户，往建筑物外面径直冲去。 砰！ 夏伊能够清晰地听见从身后骤然响起的枪响。 紧接着，只觉得右小腿传来一阵剧痛，夏伊整个人便是下意识地朝这满是杂草与尘埃的地上狠狠扑了去，扑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而一旁被夏伊拉着手臂的修格斯也被连带着重重摔倒在地。 “唔！” 夏伊咬紧了自己的牙关，嘴巴里本能地响起一阵吃痛声。 不是因为摔倒的这一跤而痛，而是因为身后飞射而来的子弹，十分精准地命中了夏伊的右小腿。 趴倒在地上的夏伊回过头，先是看了眼自己这条正不停往外流着鲜血的右小腿，然后才抬起眼眸，恶狠狠地看向那道正从容不迫地从那幢建筑物里走出来，走向自己的身影。 那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右手握着把左轮手枪的托尼克。 这该死的混蛋，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的...... 夏伊在心里暗暗骂道的同时，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结果站了一半，就因为右小腿又痛又没有力气，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啧......” 夏伊小声地咂了咂舌，抬头看向走到了自己跟前来的托尼克，撑在地面上的左手被她的衣服所稍稍遮掩住，同时，左手手背上那颗赤红色魔晶石已经在开始发出隐隐的光芒。 托尼克面无表情地走到夏伊跟前，但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向夏伊，而是转向了一旁正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的修格斯。 接着，托尼克用左手扶了扶他脑袋上戴着的牛仔帽，阴郁的双眼重新落回到夏伊的身上。 “你居然把‘她’给带出来了......” 托尼克用他那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怎么，难道她是你的女儿么？” 夏伊咬着牙，忍痛抬头看向表情阴沉的托尼克，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的女儿？” 听到夏伊这话，托尼克却是怔了怔，表情就像是有人在自己的雷区反复蹦迪一般，渐渐扭曲。 但随即，一旁站起来了的修格斯却是平淡地接过话茬。 “不是，你不是我爸爸。” 虽然戴着深色镜片的护目镜，但依旧可以看出，修格斯是直直地盯着托尼克那张如石灰粉般惨白的脸说出的这句话的。 闻言，夏伊瞥了眼修格斯的侧脸，暗暗地咬着自己的牙关，没有吭声。 眼下，剧痛的感觉逐渐褪去，渐渐地，夏伊感觉自己的右小腿正在一点点地失去知觉，仿佛右小腿的生命正在从中弹的位置不停流逝。 而眼前的托尼克在听到这个自称为修格斯的小女孩说出这话之后，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微微一顿。 仿佛大脑中那根唯一名为“理智”的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因为这句话而断裂。 “是啊...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女儿...虽然你和瑞莉长得很像...但你不可能是她和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早就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 托尼克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同时，他的双手像是不受控制地，渐渐朝着修格斯伸去。 接着，托尼克的手轻轻摘下修格斯脸上戴着的护目镜。 而修格斯也就这么站在那里，乖乖地任由托尼克摘下自己的护目镜。 四目相对的瞬间，托尼克像是一下子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忽然猛地倒退了两步，和地下室里那个疯女人一样，忽然开始尖声尖叫起来。 “我早就已经杀死你了！我明明早就已经杀死你了！你这个怪物！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还用着我女儿的外表！——” 但面对托尼克的大喊大叫，修格斯却是一脸平静，她微微眯起眼眸，似乎是因为护目镜被摘下，而觉得周围的光线忽然变得很刺眼。 不过没等托尼克那疯狂的尖叫声在夏伊耳畔消退，夏伊就听到一旁的修格斯忽然发出了一阵惊喜的叫喊。 “爸爸？！” 闻言，夏伊微微一怔，她扭头看向修格斯，接着，又顺着修格斯那带着惊喜的目光再扭头，朝着自己右手边的方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