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入梦
一间民房之外，一位中年男子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眉宇之间满是焦急之色。中年男子身旁还坐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抽着旱烟，虽没有中年男子那般焦虑，但从神情也能看出紧张。 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哭泣生从房屋中传来。 “哇！” “生了！生了！老韩！是男孩！” “我，我当爹了？我当爹了！爹！你有孙子了！哈哈哈哈”。中年男子兴奋大喊。一旁的老者眼中的紧张也没了，笑着抽了一大口旱烟，站了起来。 “江河，已是当爹的人了，沉稳一些” “张稳婆，我娘子还好吗？我可以进去了吗？”中年男子贴着屋门心急，完全没听进老者的话。 “秀梅安好，孩子刚出生，还需稍等片刻，别急！”，屋内传来一老太的声音。 “好好好，我等着，我等着”。中年男子搓着双手回答。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吱拉”，房屋内打开，一老太走了出来，对着门口的中年男子和老者说道：“江河，老韩，可以进去了” 中年男子飞步冲进房间，老者收起旱烟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一位面色有些苍白流着汗的女子靠在床头，此刻幸福的歪头看着一旁还在哭泣的婴儿。 中年男子进入屋内看着自己的妻子还有一旁那正在哭泣的婴儿，放慢了脚步，有些颤抖的走了过去伸手擦去女子额头上的汗水。“秀梅，辛苦你了，你还好吧？” “我没事，江河，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女子微笑开口，看着身旁的婴儿，目光之中露着无尽的疼爱。 男子视线转移到女子身旁的婴儿身上，颤抖的伸出手，碰了碰还在哭闹的男婴，激动的眼眶之中已泛起泪水。 被男子触碰的男婴，停止了哭泣，微微睁开眼，一双清澈无邪的眼睛好奇的看向男子，还想伸出稚嫩的小手探去。只是还没一会，便又哭了起来。女子伸手轻轻的在男婴身上拍着，小声温柔的说着：“乖，乖，不哭不哭，这是你爹” “这就是我韩江河的孩子...” 男子转头看着老者。“爹，您给孩子取个名吧” 老者看着自己刚出世的孙儿，思索片刻。 “你我父子二人，是外来之人，定居在这杭川县，你也有幸能娶到秀梅这般贤惠妻子，日子平静安宁，孩子的名字，就叫韩宁吧，希望我孙儿一生平安，一世安宁” 男子默念。“韩宁，好名字，就叫韩宁！” 床榻之上的女子，目中慈爱之光更甚，轻轻的安抚着怀中婴儿。“宁儿，宁儿” 没人注意到，此时屋子窗户外，站着一位花甲老者，正静静地看着屋内情景，露出一抹微笑，笑容中，带着善意。 白驹过隙，日光荏苒，转眼之间，已过去三年。 庭院中一个光着粉嫩小脚的小男童正在屁颠屁颠朝自己父亲母亲跑去，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喊着爹娘要抱抱，而庭院门外的马路对面，一位老者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拿着把扇子一边扇着，一边和蔼的看着庭院中屁颠屁颠跑着的男童。 这男童，正是三岁的韩宁。男童的父亲叫做韩江河，是县里烧窑的瓷匠，男童的母亲叫做林秀梅，是县里一所学院教人识字的老师，男童的爷爷，叫做韩正，跟自己儿子经营着家中烧窑的活。 庭院中正在晒着菜干的女子和正在给陶瓷打形的男子，还有一位抽着旱烟的老者都慈爱的看着眼前那可爱的小家伙。 “宁儿，去给李爷爷请个早安”，女子对着韩宁说。他所指的李爷爷，就是此刻正坐在家门对面的那位老者。 “嗯！”韩宁奶声奶气的应着，有点rou嘟嘟的身体一转，向着门外跑去。 “李爷爷，早安”，韩宁光着小脚跑到那老者的面前，还没站稳，一个趔趄，正好倒在了老者的怀里。 老者姓李，具体叫什么，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奇怪的是也从没人去过问。只知道他没有子女，家中只有他一人。他家就在韩宁家对面，从韩宁出生时起，就看着韩宁长大。 韩宁的父母见李老从小喜欢韩宁，又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便好心让韩宁认了他当外姓爷爷，对此，韩宁的父亲和亲爷爷都没有意见，他们乐得一个有一个对韩宁如此喜爱的人。 “诶！小韩宁真乖，给李爷爷抱抱” “哎哟，小家伙胖了不少哟，爷爷我都要抱不动了”，老者有些吃力的抱起韩宁。 “李爷爷，我不胖，娘说了，我这是婴儿肥，是可爱的”，三岁的韩宁有些不开心，嘟着嘴奶声反驳。 “哈哈哈，是是，是婴儿肥” “宁儿，喊李爷爷来家里吃饭了”，男童的母亲在庭院中喊道。 韩宁在李姓老人家的怀中，伸出手摸着老人家的脸。“爷爷，去我家吃饭～” 老者笑呵呵的点头。把韩宁放下，刚一放下，就被韩宁牵着一根手指拽着进了庭院。 一家四口，摆着张木桌，在庭院中用餐，伴随着附近人家屋顶的炊烟，饭香，四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韩宁有不少小伙伴，其中有一个大韩宁两岁的孩童，名字叫陈大富，因为他总挂着鼻涕憨笑，不爱说话，玩伴们总喊他憨憨，喊他傻子。每次他爹陈大海听到那些小孩喊自己儿子傻子，他就会吓唬他们，说要把他们关猪圈里去。 “李爷爷，小虎他们为什么总喊大富哥叫傻子啊？”，韩宁坐在李姓老者的腿上，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样叫他傻子呢？”。老者笑着反问。 三岁的韩宁撅着嘴皱着眉头回答：“因为大富哥不傻，而且每次有人欺负我，大富哥都会很快出现在我旁边，帮我引开那些欺负我的人，我感觉他跟爹娘爷爷你们一样，在保护韩宁～” “那你有没有保护他呀？” 老者这么一问，三岁的韩宁好像犯错一般，低下了头。“我没有...对不起爷爷，韩宁害怕...” 老者摸着韩宁的头，眼中似蕴藏着无尽深意。“那...为何你大富哥不怕？” 韩宁愣住了，过了一会之后。抬起头，看着老者。 “爷爷，我知道了，我不怕了，下回有人欺负大富哥，我也要帮他” 老者一脸慈祥，满是皱纹的双眼，洋溢着满满的欣慰。 ...... 时间过去一年，这一年秋天的一个夜里。韩宁突然听到了父母的哭泣，特别是他的父亲，哭的很大声，韩宁的记忆中，自己父亲从未哭过。顺着哭声走去，他发现是自己爷爷的房间。 韩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时，四岁.... 爷爷屋里的爹娘，还有躺在床上的爷爷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韩宁。她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向韩宁招手。“宁儿，过来，来陪陪爷爷” 韩宁乖巧的走了过去，走到爷爷身边，爷爷没有像往常一般，只要看见韩宁过来，就会蹲着向韩宁展开双手，然后把韩宁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孙儿的叫着。 爷爷缓缓睁开眼，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口中喘着气，就很是疲惫一般，看着一脸好奇走过来的韩宁，从被褥中伸出手。 “宁儿...让..爷爷...看..看看”，爷爷很吃力的说着，每说一两个字，就得喘一口气。 韩宁像平时一样握住爷爷的手。“爷爷，您怎么了？可以起来抱我吗？” “爷..爷抱不了你了，宁儿...以..以后长大要孝敬爹娘，爷爷累了，要睡了...”。爷爷的话，越来越小声....就好像真的是困了，快要睡着一样。 “爷爷，那您睡，明天陪我玩好么，宁儿想去抓螃蟹了”韩宁对着爷爷笑着说。 “好，好，爷爷..明天...陪..陪宁儿去抓螃蟹” 韩宁在母亲的拥护下，回了房间，把韩宁带回房以后，母亲通红着眼睛，又走回爷爷房间了。韩宁偷偷的，又从屋子里走到了爷爷门口，伸出脑袋，看着父亲母亲这时跪在爷爷床前，一些听不太清的话，传入了韩宁耳中。 “江河...把我...葬在..后..后山上，别离家太远...让我..看..看着...宁儿长大” “别恨本家..” “照顾好...秀..和宁儿” “若宁儿....入...灵...告知....” 韩宁听到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彻底没了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母亲的哽咽声，还有父亲强忍着的抽泣声。“爹，您放心，孩儿一定遵从您的...遗愿，爹...您走好” 第二天，韩宁家中挂起了白灯笼，家中很多哭声，韩宁看着大堂中像是睡着了一样的爷爷，也流下了泪水，他知道，自己的爷爷死了.... 这时李姓老者默默从门外走了进来，抱起了正在哭泣的韩宁。 “宁儿不哭”，老者安抚道。 “李爷爷，我爷爷为什么会死？”韩宁哭着，泪水浸湿了肚兜。 “宁儿，你爷爷没有死，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 “李爷爷，你也会去吗？” “我不会，我会一直看着宁儿长大的，我还会看着宁儿成为仙人” “仙人？爷爷，什么是仙人？”韩宁抽泣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抱着韩宁轻轻拍着他的背，很温柔，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韩宁渐渐的，在老者身上挂着眼泪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