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佬相招风波起
只有外地人到了京城才会去全聚德,本地人和久居京城的人是不会去的。 我们都清楚,在大店吃的是牌子,吃的是名气。同样的菜肴,价格是小店的好几倍。 哪怕是外地人,来到京城以后,在老炮儿的熏陶下,自己也逐渐向老炮儿转化。不管以前多注重自己的形象,后来不管有人没人,无聊的时候一个标准的京式躺。 卤煮、刷羊rou才是本地人的最爱,烤鸭也不止全聚德,今晚的宵夜安排在东单旁边的一个烤鸭店内,外面甚至没有招牌,就一个简单的四合院。 这一带是步行街,车子开不过来,走了约三百五十米的样子才到。 大门口也没有迎宾,门关着,推开门,是一个巨大的照壁,挡住了整个大门。 从影壁的左边过去,里面别有洞天。 上辈子,花开混到后来有一些大佬朋友,对四合院也有所了解。 看到宽敞的庭院和对面的垂花门,他知道,是一个大四合。 “这里原本是满清御厨房的总管被西太后赏赐的宅院,但他本人直到在宫里老死也没回来住几天,都是家人住的。”关林进来,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兄嘚,也是沾你的光,以前我没有在内院吃过饭。本来这个四合院有五进院,后代子孙贫困潦倒,把后面三进割卖出去,只剩下二进院。” “听说改革开放以后,这家人想把后面三进给买回来,可谁知别人早就被一个人给买了过去,改装成二进院。门不是在东南方开吗?干脆把最前面的一进院子推倒。” “不然的话,还不得从这里过去呀?这家人肯定不让的,那家人自己把推倒的那进院子当做入口,不和这家人烦。” 两个世界的历史不尽相同,却又相似度很高。 譬如近代史上,后金也南下中原,建立了一个封建王朝,名字就叫满清而不叫大清。西太后确有其人,但不是叶赫纳拉氏,而是没听说过的果林氏,很怪异的一个少数民族姓氏。 影壁到垂花门约莫十二三米的距离,关林却把院子的来历介绍得一清二楚。 “花开,好久不见。”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抬头望去,尽管院子里的灯光很明亮,却还是看得不太清楚。 那人缓慢地伸出双手,率先握了过来。 近了,更近了,花开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脑海里有些印象。 看到那双保养得比女性还要细腻的手,他恍然大悟:“学长,我们差不多十五年没见了,这些年从来没听说过您的消息。” 这人叫段旭红,曾是川音的骄傲,可谁知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以后,一去不复返。 想当年,钢琴系把他看成是下一代的系主任,在国际大赛上频频获奖。 为此,川音一度中断了好几年的交换生。 前身曾对此多有怨念。 毕竟能在国外深造,接触世界最前沿的音乐,对自身的好处不言而喻。 要不然,也不会进战旗歌舞团,因为在川音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学的了。 如果去其他地方的音乐学院譬如中音,不啻于是对学院的背叛,在华夏是最好的音乐学院又如何?做人不能忘本,前身在这一块很是坚持,甚至于有些顽固。 段旭红长发披肩,有点儿像前世球星战神巴蒂的发式,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睛大而温暖,里面藏着一丝忧郁,对女性很有杀伤力。 “学弟,你带妻子来了啊,”段旭红略微一惊,大方地再次伸出手:“Nicetomeetyou,Kris,I’mafellowstudentofyourhusband.” “Nicetomeetyou.”克丽丝不习惯握手,显得有些慌乱。 关林却率先伸出手:“段总,劳烦您亲自来迎接。” “那没招啊,”段旭红自嘲地笑了笑:“谁让我在一桌人当中地位最低最没钱呢?” 见关林没法接,花开岔开话题:“学长说笑了,如今在哪儿高就呢?” 他干脆站定脚步,想借机了解下今晚夜聚的具体信息。 关林别看是京城人士,四九城中皇城根儿下,天下的人脉汇聚于此。 有钱的人不少,有权的人更多,他在娱乐圈还不入门,就是相声圈儿里名气较大,那是因为现在的青莲社粉丝多,在那些前辈的眼里淡然一句“树生的徒弟”。 今晚,关林仅仅起到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段旭红应该真是他自己说的地位最低最没钱,一看关林的姿态就很清楚,他在娱乐圈儿的地位不如对方。 地位这个东西很奇妙,就像师父左柏青的哥哥左柏文,顶着相声大师左山空儿子的头衔,一辈子没有任何成名作,偏生他在相声门的地位挺高。 师父去世,老大左柏奇作为长子另过,当然,那是师爷前妻所生的孩子,尽管有一个师承,老大的江湖地位比不上老二。 武青山经常开玩笑说少左爷左秋是师父留给自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却还是得不到大众的承认,只能在青莲社报报幕,偶尔也串串场。 “唉,一言难尽。”段旭红叹口气:“美国那边也不好混啊,去特么的有色人种,受尽歧视。学弟,羡慕你,还找了一个白人女孩儿做老婆。” “我现在宏声娱乐管事儿。” 花开无言以对,难道外国妞就一定比中国妞好,西方的太阳就是比东方的圆吗? 他浅笑了一下,把牵着克丽丝的手紧了紧。 这个娱乐公司,就是京大学生为首,后来火遍全国,以校园民谣起家,后来融入了各种元素,电子音乐时代到来,即使转型,如今可谓音乐界老大。 以前花开对流行音乐不屑一顾,专注民歌和传统音乐兼顾美声,倒是重生后“创作”的歌曲,流行元素很多。 垂花门进去,又是一个院落,当门的正屋灯火通明,一桌六个人,看上去一点都不热闹。 主位上的那个人看上去比花开要年轻一些。 京城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公子王孙,很显然,此人必定出自显贵之家。 居移气养移体,那种淡淡的疏离感,隔老远就能看出来。 他的眼睛正对门外,率先站了起来,其他人不知所措,都跟着站起来。 “老乡,你要六月六结婚也早一点儿回国啊,急忙急促地在京城刹一脚就走?”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口正宗的四川话,让众人觉得莫名其妙。 “嗨,我也不想噻,”花开有些激动:“我妈听说我和老妞儿(成都话:女朋友、老婆)回国日期,也没想到我要在这儿停留,时间恰哒恰的。” “这是成公子,”段旭红毕竟是场面人物,从国内到国外,再从国外回国内,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他外公和爷爷都是巴蜀人。” 姓成还是姓程,花开单从口音上分不出来。 “叫啥子公子嘛,叫我老弟就可以哒。”成公子微微摇头:“坐坐坐,大家都坐下。” “哥,在这儿坐!”他见花开准备坐在下首,赶紧招呼。 这个世界,也通过了一系列革命,才推翻国外势力的盘踞和国内封建制度,巴蜀自然涌现了一大批的开国元勋。 但是花开确定,或许有人与爷爷有关系,却并不密切。 很显然,这个成公子如此热情,那就是针对自己了? “谢谢兄弟,哪儿坐不一样嘛。”花开如此说着,还是拉着克丽丝的手坐在他左边。 起先有人坐在那里,他刚才让座的时候,脸色本身就很难看了,此刻见花开没有一丝谦让,脸上挂不住。 “花先生从国外回来,应该有一些大制作的计划吧?”他有点愤愤不平。 “何出此言?”花开眉头一皱。 在座各位显然是以这位成公子马首是瞻,一个座位而已,犯的着得罪自己又恶了权贵? “胡导见猎心喜,我们只管投资,花导也是导演,所以就想问问您的计划,以免撞车。毕竟华夏的电影圈子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免得大家互相残杀。”旁边的人马上打圆场。 “不好意思啊,”花开脸上赫然:“大家都知道,以前我只是个唱歌的。对各位都不是很熟悉,要不学长帮我介绍下?” “我疏忽了,这本身就是我的职责!”段旭红自我解嘲:“成公子成桓章先生就不用介绍了吧。这位是吴鸣叁先生。” 他指着花开对面紧靠着成公子的那位微胖的中年人,刚才是他打圆场的。尽管花开对电影圈不熟,也清楚他是国内三大电影公司之一啸影的老板,另外两个分别是艺星和中星。 “这位是周齐夫先生。”段旭红指着吴鸣叁旁边那人。 佳汇娱乐在业界鼎鼎有名,想不到老板看上去就像一个老农民,坐在那里像一座弥勒佛,如果不介绍根本就想不到他的身份。 说起来这个公司很悲催,起步比三大还要早,但是定位不准,又是发行又是制作。现在沦为二流的娱乐公司,不过就算二流,那也是里面顶尖的。 “这位是胡立柱胡导,现在啸影娱乐。”段旭红言简意赅。 啸影是吴鸣叁的公司,电影制作大鳄。美中不足,导演是其软肋,但就凭老板的精明,每次参与投资,获利不菲。 胡利民曾是艺星两大导演之一,另一位是被誉为华夏商业导演第一人的郭怀民,把胡压得抬不起头,只好走文艺片的路子。 艺星既然走泛娱乐的道路,导演地位骤降,郭是里面的股东,胡就相当尴尬了,投入艺星老对头的怀抱也就在情理之中。 段旭红每介绍一位,花开抱拳说一声“幸会”。但介绍到胡利民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表示。自己在京城没有根基,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 “我马上回家举办完婚礼,就要立足巴蜀,在那边拍一些电视剧练练手。”花开是对成公子说的:“我们巴蜀有史以来,经过的战乱比较少,故事还是不少的。” “很悲哀的是,从那边走出来的文艺工作者,没有担当起传播巴蜀文化的责任。对不起,我习惯了这个称呼,不知道从何时起,文艺界变成了娱乐圈。” “诶,那里面的台词都是川话吧?”其他的人无动于衷,每年说大话的人不知凡几,落到实处的人有几个?成公子比较有兴趣。 “那当然,川话也是巴蜀文化特色之一。当初在定普通话的时候,以五票之差惜败,但我们说川话,只要不是太方言的东西,全国各地都能听懂。” “那敢情好,我爷爷就喜欢乡土乡音的东西,到时候他一定会看的。”成公子脸上的笑容加深一分:“当兄弟的也没啥帮你,我有个朋友在红光那边整了个影视城,股份给你了。” “无功不受禄,”花开当即拒绝:“确实,我比较缺钱,拿电视剧练手只是托词。就是拍电视剧的钱,也是从前妻那里把房子要回来抵押给银行贷款。” “那你更要收着,我那朋友和你也有些关联,他父亲是王光明,他叫王克俊,现在郫都区当区长。豆瓣早就走向全国,他就挖空心思整了个影视城。”成公子介绍。 原来是驻冰岛大使家的少爷啊,自家人在高新区,中间还隔了个QY区。 “这样,京城的房子那就过户给您。”花开也不是磨叽的人:“郫都那边是新成立的区,红光早就通过拆迁,估计只有另外找地皮复制以前的红光镇。” “是啊,克俊发愁,梧桐树栽了,没有凤凰,希望你能帮他一把。”成桓章摆摆手:“千万不要把房子给我,那样我奶奶要打死我的。” 咋又和你奶奶扯上关系了? “成公子是成桓章将军的孙子,张茂华先生是他奶奶。”段旭红看到他一脸懵圈,在一旁解释。 哦,原来如此。得,或许只有这种权贵家族不把京城的房子当一回事儿吧。 “这样,老先生年龄大了,有些歌不合适,我再送她老人家一首歌。”花开当即决定。 一旁,胡立柱嫉妒得发狂。 成公子名下也有一个娱乐公司,就像白琳琳的公司一样,只是他给一个女星成立的皮包公司。分别就是白把公司做大了,那公司还需要成桓章输血。 这次,胡立柱既然离开了艺星,在新东家也想大展拳脚,早就想好了一个题材,可惜艺星管理层对此无动于衷。 当他把自己的计划给吴鸣叁,大老板也犯了愁,不是投不起,而是要止损,想要拉更多的圈内资金进来。 十多个亿啊,不是一般的公司能承受得起的,如果啸影一家投了,一蹶不振倒不至于,大伤元气是真的。 业界都说吴鸣叁投资眼光准,他不看好这个计划,却又不好凉了刚挖过来的导演的心,想办法大家分摊。 那边厢,花开哪有心思管他的什么电影计划,当即找服务员要来纸和笔,现场就把歌给写出来了。 “哥,你是我亲哥。”成桓章不是不会唱歌,相反他的造诣很深,只不过身份使然,不会进入娱乐圈发展。 一首歌的好坏,拿起来哼唱几句马上就能判断。 “花先生是刚才现想的?”周齐夫的眼里满是火热。 “一直有个草案,基本上成型。”花开高深莫测道:“春天的时候我在冰岛,也相当于我国的最北方,就萌发了写《北国之春》的心思。” “正好,花先生,我一朋友在拍一部反应版纳一带留守儿童的电影,想要您《父亲》作为主题曲,只不过父亲没那么老,需要修改下歌词。”周齐夫带着任务来的。 毕竟《父亲》在国际上都有一定的知名度,电影蹭一下热度,不就回收了成本吗? 文艺片一般都是冲奖去的,导演有名了再拍电影,好拉投资,也好忽悠观众去电影院,某某奖的获得者某导演作品,想来票房是不会差的。 “电影梗概麻烦您和我说说。”花开不认为《父亲》的主题曲适合这电影。 通过周齐夫的描述,电影讲的是一群留守儿童,天天在家等着父母回来团聚。 可惜,每年哪怕过年的时候,为了省钱,极少的父母才会回家过节。 一群少年并没有因此消沉,反而组成了学习小组,大家一起努力,不断取得好成绩。 花开心里有了点谱,还是问了句:“电影的名字叫什么?” “《蝴蝶谷》,真人真事改编。那里的蝴蝶特别多,本名就叫《蝴蝶谷》。”周齐夫是主要投资人。 彩云之南多蝴蝶,在滇省叫蝴蝶谷的地方不在少数。 “确实不合适,我重新创作一首《蝴蝶飞呀》,电影充满了朝气,留守儿童既盼望父亲,又盼望母亲。” “我准备给您的这首歌就是孩子们青春期的写照,比较契合电影本身。” 胡立柱心里那个憋屈啊,谈投资的时候,周齐夫压根儿就不吱声,成桓章眼睛盯着桌面上的烤鸭,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花开一个唱歌的,姓成的送影视城股份,周齐夫邀歌,我特么是国际知名导演好不好? 当然,国际知名是他自封的,曾带着作品去俄罗斯一个电影节,获得最佳影片的殊荣。 “看来花先生只是适合歌唱界,”胡立柱脑袋一抽:“电影必须要有沉淀。” “姓胡的,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段旭红着恼:“我学弟没惹你吧,起先你生事我就不说啥了,又挑事儿?” “来吧,你那《山海经》算什么玩意儿?我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不混电影界,但好莱坞也不陌生。花十多亿拍个四不像,你也有碧莲?” 成桓章眼里满是欣赏,他心里不悦,自然有人替他出头。 “学长息怒,”花开正色道:“我是真的要当导演。而且,胡导,我发誓,两年之内,肯定要拍上荧幕的电视。” “哟?”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端了一杯酒推门进来:“成公子和几位老板大驾光临,鄙人詹劲索,忝为目前詹烤鸭负责人。” 大家都举杯一饮而尽,成桓章抿了一口算是回礼。 他说了几句就出去了,呆在这里不合适。 冰岛没有烤鸭。看到吃得正欢的克丽丝,花开眼里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