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古怪的村子
牛王村四面环山，交通不便。 按照原本的发展，最多再过个五六年，总会有一条路铺进村里，然后大搞开发的。 可惜，遇到了鬼物复苏。 全世界，所有国家，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研究鬼物上面。 毕竟，在厉鬼面前，谈什么发展全都是无用的，总得先保住命再说！ 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外面的人来村里了，虞舒雅和虞允仁两个人进村之后，几个村民都在盯着他们看，目光中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虞舒雅被他们那目光盯得害怕，头一直低垂着。 倒是虞允仁，毫不胆怯的与那些人对视。 他在弧珉城有一家大型商铺，也算是老板。 平时训话管人，气场还是有的。 因此那些村民，在虞允仁强势的眼神下，很快就不敢再看，移开了目光。 “你是……允仁？”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迎面走来的老人拄着拐杖，花白胡子足有半尺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头上的白发没几根，皮肤如同老树皮一样褶皱在一起，浑浊的目光在虞允仁身上打量，似乎有些不敢确认。 倒是虞允仁，上前一把扶住了老人的胳膊：“哎哟，洪老，难得您还记得我。” 老人名叫洪澄松，是牛王村的村长。 这种几乎半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都是宗族社会。 譬如说整个牛王村，祖上都出自同源，乃是一个大的宗族，只是不同姓罢了。 而洪澄松，作为村长，又是宗族的族长，在牛王村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威。 只不过老爷子人倒是挺好，在虞允仁的记忆中，洪老性格和善，这些年全都充当着村里的老好人。 若是谁家有了矛盾，都会请洪老过去调解。 他从来没有借助手中权威，在这村子里作威作福。 “还真是文鸿啊！” 洪澄松眼中的浑浊稍微褪去一些，也露出笑容来：“听说你在弧珉挣了大钱？” “周老头那段时间天天在咱们村子里念叨，说自家丫头嫁了个好归宿，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周振明，便是虞舒雅的外公。 当年虞舒雅还是婴儿的时候，被虞允仁夫妇两个带着，来过这牛王村一次。 那会儿虞允仁还没有开始发迹，也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这是小雅吧？” 洪澄松的目光又转到了虞舒雅身上。 “对。”虞允仁冲着自己女儿道：“赶紧，喊洪老。” “洪老。”虞舒雅小声喊了一句。 “哎。” 洪澄松连连点头，笑眯眯道：“当年我还抱过你呢，那会儿，你就这么大点……” 他松开拐棍，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划。 伴随着洪澄松的诉说，周围有几个老人也都围拢过来，与虞允仁寒暄着 虞舒雅站在父亲后面，一副腼腆的模样。 按理来说，以她的性格虽然不至于自来熟，但也是落落大方的。 但主要是因为，不知道为何，自从踏进了这座村庄开始，虞舒雅心中便一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不安感觉。 脖颈上，那枚城隍饰品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檀香味。 饰品平时是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的，就好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几铜币一枚的小玩意儿。 唯一一次散发出檀香，还是遇到镜鬼的那次。 只不过，那次的檀香浓烈，宛若浓烟，直接将门外的镜鬼烧伤吓跑。 这次只是微薄的一点点，环绕在虞舒雅身侧。 足足寒暄了半个多小时，在洪澄松的驱赶下，村民们才逐一散去。 “你是来看周振明的吧？” 洪澄松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要说，那周老头也当真是固执，如果是我，女婿这么有出息，早就跟着一起去大城市里面享福了。” “我听人家说，那弧珉城可有大几百万的人口哩，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想想就热闹。” 虞允仁扶着他，在旁边不时接上几句话。 村子里有棵大槐树，据说有数百年的历史，就坐落在村子中心，已经成了牛王村的标志。 几人走过槐树旁边的时候，虞舒雅突然皱了皱鼻子。 城隍饰品上的檀香味，在这一刻浓郁了数倍，就连虞允仁和洪澄松都闻到了。 “你烧檀香了？”虞允仁回头问了一句。 虞舒雅攥着脖颈上的饰品，脸色有些难看。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犹豫几许，最终还是说道：“爸，咱们接了外公外婆，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总感……感觉……” 她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洪澄松，最终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城隍饰品散发出这股香味，预示着，这村子里很有可能存在着不干净的东西！ 这让虞舒雅有些心慌。 不多时，一栋宅邸出现在了面前。 当年虞允仁来牛王村，专门帮二老好好修缮了一下住宅。 因此，周家的房子，可以说是牛王村里最好的几户之一。 “周老头！周老头！” 刚到门口，洪澄松都没敲门，直接扯着嗓子喊道：“赶紧出来，看看谁来了。”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伴随着脚步声，门扉被缓缓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 正是周振明。 周振明先是看了一眼洪澄松，紧接着，目光就转移到了虞允仁以及虞舒雅身上。 但出乎虞允仁预料的，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惊喜之色。 周振明先是愣了足足半分钟，紧接着，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愤怒与焦急之色。 “谁让你过来的！” 他盯着虞允仁：“我不是说过了，你们小俩口好好在弧珉城生活，不要惦记我们吗？” “我们两个还没死，还没到不能动的程度，你来做什么？” “赶紧回去！现在就回去！我不用你们关照！” 说着，他就走过来拽着虞允仁的衣袖把他往外面推。 虞舒雅的胳膊也被周振明拉住，朝着村子外面拽。 自己这位外公，看起来老了，但力气可真不小。 也许是对方太过于使劲儿的程度，虞舒雅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被攥的生疼。 “哎哎哎。” 没等周振明说话，洪澄松却先开口了。 他横着拐杖拦在几人面前，盯着周振明，不满的说道：“周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女婿千里迢迢过来看你，你不招待也就罢了，哪里还有赶人走的？” “洪老！” 周振明看向村长，目光中好像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我那女儿，前一阵子听说生病了。” “这小子不在病房里照顾，大老远的这儿穷乡僻壤的来，像话吗？” “赶紧让他们父女两个回去吧！” 然而，洪澄松却无视了周振明的眼神。 他看向虞允仁：“这周老头，就是不知好歹，允仁你别介意，我待会好好说说他！” ”走，先进屋吧。” “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就算回去也不能现在回去啊，好歹住一晚再说。” “不然大半夜的爬山，多危险？山里可还有狼哩。” 虞允仁也附和的点头，心中有几分怨气。 自己走了那么远的山路，累得半死，为了什么 还不是担心两个老人的安全，想要把他们接到城里去。 结果刚来，就遇到了这么一遭驱赶，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你们……” 周振明看着虞允仁和虞舒雅，又看看站在旁边的洪澄松，眼中闪过几分无力感。 最终，他长叹一声：“唉，进来吧，洪老，您也进来喝点水吧。” 几人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还有个老婆子，也是虞舒雅的外婆，李丽萍！ “啪嗒……” 老人家正拿着扫帚，看见了虞允仁的脸之后，手不由得一哆嗦，扫帚落在了地上。 “允仁，你们怎么突然……” “行了。” 周振明冲她使了个眼色：“去倒茶。” 李丽萍也看见了洪澄松，微微叹了口气，便将扫帚捡起搁在墙角，进了厨房。 “随便坐。” 周振明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将主位让了出来。 洪澄松推辞了几句，便坐了过去。 “允仁啊。” 老人双手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着虞允仁：“这次来牛王村，是打算干什么啊？想在这儿待几天？” “没什么，就是想两位老人家了，特意过来看看。” 虞允仁笑道：“至于住几天，看情况吧。” 虞舒雅一愣，看向父亲的目光中有些惊诧。 不是说好了，要来将二老接回城的吗？ 虞允仁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微晃动。 “哦。” 洪澄松点了点头：“好事情啊，发了大财，还能念着周老头，不错，你这孩子孝顺。” “周老头，好福气啊！” 听着夸赞，周振明却没有露出任何欣慰之意，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闲聊几句之后，洪澄松便站起身来：“行了，你们多年没见，我就不留在这儿打扰了。”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周振明：“老周啊，允仁这么多年没来，让他在这儿多住几天，好好看看咱们这个村子。” “我回去了啊，不用送了。” 说完，洪澄松拄着拐杖，缓慢的离开了宅邸。 “外公，我们……” 看着洪澄松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虞舒雅忍不住开口。 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虞允仁打断。 “小雅，还不赶紧去厨房帮帮你外婆，你外婆都六十多岁了，就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忙？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父亲的话有些重，好像真的在责怪她不懂事。 虞舒雅瘪了瘪嘴，却也没敢说什么，走进了厨房。 “岳父。” 虞允仁语气中带着关怀：“您二老在这村子里，这些年劳累了吧？” “谈不上劳累。” 周振明摇了摇头：“都是庄稼汉，身体好得很，可不像你们大城市里的人，年纪轻轻的，就这儿腿疼，那儿腰疼的。” 虞允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确实，从坐下开始，他就忍不住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缓解酸乏。 两人就这么温馨的聊了有半个多小时周振明一直紧捏着椅子把手的右手，终于放了下来。 见到此幕，虞允仁神色突然一改：“岳父，村子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周振明有些诧异。 从见面开始，虞允仁表现得一直都是一个充满孝心的男人，还带着几分被冷落的怨气。 可是这会儿，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瞳孔却绽放出了精光。 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从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虞允仁，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眼前这位老人，从见到了洪澄松开始，就变得十分紧张，而且还附带着几分恐惧，右手更是不自觉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直到刚才，才缓缓松开。 说明周振明感觉周围没有了威胁，已经放松下来了。 “您在害怕洪老。” 虞允仁皱着眉头：“而且恐惧到了极点，否则刚才洪老坐在旁边，您不至于会这么大的反应。” “当年我过来的时候，您可不是这样的。” “经常跟洪老对骂，一点都不怂他。” 周振明盯着眼前这位女婿，十几年没见，他变化太大了。 “唉。” 周振明叹了口气：“你就别问了，不知道是福气，知道的多了，你就被牵扯其中，再也走不了了。” “允仁啊，听我一句劝，明天一早赶紧走！” “回弧珉城，去继续你们的生活。” “只要把我闺女跟小雅照顾好，我们老俩口这辈子就无憾了。” 面对周振明的话，虞允仁却皱眉道：“岳父，我们这次过来，是准备把你接回弧珉城的！” “您在这边消息闭塞，可能不知道消息。” “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变化了，有很多以前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都出现了。” “特别是这种偏远山区，很危险。” “现在，全国的村镇居民都在向大城市迁移，您跟岳母也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跟我们走。” “至于这村子里的事情，跟咱们无关。” 说了一长串的话，虞允仁看着面前的老人，开口道：“放心，只要到了弧珉城，您没犯法，没做坏事，就没人能动得了咱们。” “弧珉城，可是有那群特殊的人庇护着的！” 身为店铺的大老板，虞允仁对于鬼物，以及驭鬼者的事情，知道的自然要比普通人多。 然而，面对自己这个女婿的话，周振明却苦笑一声：“唉，你有这份心，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弧珉城，我们是不会去的，不用再多说了，明天一早就赶紧回去！” 他转过头，没有让自己眼中的绝望被女婿察觉到。 现在的周振明，很后悔。 后悔当年，没跟着他们一起去弧珉城。 现如今，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这个村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放他离开的！ 倒是虞允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还没接触过，应该没事。 虞允仁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眉头缓缓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