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一天,神都满城震撼!!
朝殿上。 武则天扫视着大殿,看到一张张面露冷笑的脸。 百姓! 百姓请愿。 朕如何拒绝,又怎敢拒绝? 寂静无声的大殿,武则天心脏突然抽搐了几下。 她下意识地攥紧御座的扶手,调整情绪,沉声道:“狄仁杰,去端门劝离百姓。” 狄仁杰在民间声望颇高,让他去试试,或许有奇效。 崔挹脸上闪现出略显讥讽的笑意,困兽犹斗罢了! 他跟武三思交换一个眼色,彼此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遵命。” 狄仁杰转身离开朝殿。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数万百姓坚决要朝廷斩首张易之,这代表百姓的意志。 再加上气势汹汹的文武百官。 陛下敢跟全天下作对么? 狄仁杰走后,大殿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漫长的朝会,从辰时接近午时,群臣丝毫不觉饥饿或者疲惫。 反倒是满腔的热情,以及按耐不住的激动。 张巨蟒,你的死期已至! 御座上,武则天偏头望着殿廊出神。 足足两刻钟。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像是重锤捶着每个人的心脏。 狄仁杰满脸憔悴,鬓发都被汗水打湿,他cao着沙哑的嗓子: “陛下,恕臣无能。” 话音刚落,周围寂静的可怕。 一些寒门臣子满脸悲痛之色。 而其余大臣,心中的喜悦之情就如决堤的洪水,倾泻席卷出来。 他们齐刷刷将目光汇聚在御座。 武则天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她想大开杀戒,让朝堂血流成河,让这些阴谋家死无葬身之地! 可最后划作平淡的一句话。 “朕知道了,七天后,将张易之斩首,以平息上苍的愤怒。” 斩首! 这两个字不亚于之音。 群臣激动之余纷纷跪伏在地,齐声高呼: “陛下圣明!” 唯独武三思皱着眉头,为什么要七天后? 也许陛下还是不甘心,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真有点怕夜长梦多。 应该不会,这样的绝境,除了神仙谁也救不了张巨蟒! 念及于此,武三思也高兴的跪伏于地,恭声喊着陛下圣明。 这些声音听在武则天眼里却异常刺耳,她阴沉着脸,尖声道: “散朝!” …… 端门。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俊逸男子撩开车帘,望了眼乌黑黑的人群,目光平静。 他们愚昧么? 不,没有愚昧的百姓,只有一群心怀歹意的上层人士。 “走吧。” 俊逸男子走在皇城御道上,周围的权贵皆驻足,脸上露出不加掩藏的讥笑。 “呦,这不是本王的上官,张司长么?”武延基迎上前,大礼参拜。 张易之目光淡漠,静静地端详着他。 在武延基眼里,这目光充满着绝望和哀恸。 他抚额叹息,轻叹一口气道:“百姓愚昧啊,怎能误会张司长呢。” 张易之默然,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张司长,你安心去吧,本王会管理好神皇司,来年再去你坟头诉说情谊。” 武延基垂首悲声,眼睛都红了,催泪道。 “哈哈哈哈~” 看着落井下石的魏王,权贵们发出肆意的大笑声。 周围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任你再强势,任你气焰熏天,任你名满天下。 待七天后,吾等依旧起歌起舞,在人世间逍遥。 而你,却是一抔黄土! “让一下。” 张易之推开武延基,回头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望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权贵们冷笑连连。 武延基呸了一声,不屑道:“继续装,装镇定!装无所谓!七天后,张府等着出殡吧!” 在集仙殿门阙的拐角处,前呼后拥的一群宫婢,中间围着一个身着轻薄罗纨紫纹长裙的丰腴少妇。 张易之先看到她,微微施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太平脸色的表情滞住,不自觉后退半步,旋即目不斜视离去。 刹那间,张易之眼神变得极为冷冽。 呵呵… 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么? 就这么急于撇开? 所谓的政治结盟,薄脆如纸! 张易之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李令月,你格局小了!” 太平脚步沉缓,她隐隐有些悔意,想回头说话,但又狠下心来。 她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张易之待死之身,完全没有翻盘的可能。 刚刚她进宫试探母皇,母皇情绪非常低落,由此可证明。 母皇也保不住了! 这样即将失去价值的人,她应该趋利避害。 对,刚刚做得没错,不是凉薄,而是识大体。 太平勉强说服自己,迈着轻盈的步伐远去。 御书房外面的殿檐下。 “张……张郎,你还好么。” 上官婉儿语调微颤,眼角隐隐又有几分湿气泛起。 她脸色苍白如纸,眼圈红肿。 一整天,那股刺痛都在心头萦绕折磨自己,回忆往昔恩爱的场景。 她偏偏还要在人前表现出平常的模样。 张易之目光渐转柔和,轻声道:“无碍,相信我。” 上官婉儿顿感心酸。 无碍,怎能无碍。 连陛下都放弃了,张郎怎还有活路。 她咬了咬唇,清丽温婉的声音里透着坚定: “婉儿不独活,七天后,一条白绫了结自己。” 地府做鸳鸯?张易之笑了笑,“别说傻话,你永远可以相信张子唯。” 说完走进御书房。 上官婉儿擦拭泪痕,稍稍平复一下情绪,杏眸里重燃希望。 永远相信张郎! …… 御书房。 武则天手支下颌斜眼望向张易之,他神情淡然,一张俊美的脸庞毫无恐惧之色。 面临绝境,依旧坦然自若。 多么出彩的一个男人,有她曾经的影子。 “唉。” 武则天捏了捏眉心,轻叹一口气,“子唯,朕束手无策了。” “陛下已经尽力了。” 张易之微微一笑,目光审视着这个千古唯一的女皇帝。 为了救他,陛下愿意罪己诏,他张易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武则天脸颊略绷,沉声道:“放心,朕不会让你死。” 嗯? 张易之有些错愕,倾耳细听。 武则天不隐瞒,直言道:“找一个身形跟你类似的囚犯,割掉他的脸; 不过你要隐居山林,从此不能在世间露面。” 张易之眯了眯眼。 社会性死亡? 身虽没死,但在世人眼里,早已没了张易之。 他不想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也不想让那些人得意猖狂。 “陛下,不必如此,我有自救的方法。” 武则天身子前倾,神色凝重道:“自救?告诉朕。” 她其实有些不信,连皇帝都要妥协,子唯能逆天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说我是灾星,陛下可以宣扬…” 张易之顿了顿,询问道:“陛下,您是观世音菩萨吧?” 菩萨在唐朝以前是男人,以后就变成了女人…… 武则天自命为佛家菩萨,还在龙门西山半崖上开凿九间房大的露天佛龛,雕凿了一座大佛像。 观世音,聆听天下百姓的声音,符合帝王的身份。 所以前世有史学家认为,观世音菩萨代指武则天。 “这不重要…”武则天面无表情,催促道:“继续说。” 张易之清了清嗓子,淡声道:“观世音菩萨,座下有一个散财童子。 散财童子?好有个性的称呼… 武则天一点就透,蹙着凤眉道:“你是说,朕宣传你是散财童子?” “不错。”张易之点头。 “怎么证明?”武则天问。 她当初为了证明自己是佛家菩萨,耗费了不知多少精力,杀了不知多少的反抗者。 如果就此宣扬张易之是散财童子,天下不仅不信,还会觉得荒谬可笑。 这方法不行。 武则天在心里已经否决了。 可下一秒,她听见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如果我能飞呢?” 武则天脸色蓦地一变,目绽精光,直直凝视着他: “朕有点耳背,再重复一遍。” 声音竟带着些许颤抖。 张易之温声道:“陛下,如果我能飞,一切攻击我是灾星的谣言自然崩塌。” “太离谱了!” 武则天陡然拔高音量,满目震惊与不信之色。 外间的宫婢内侍闻声纷纷走进御书房。 她摆了摆手,叱道:“退下,朕没事。” 话罢直勾勾盯着张易之。 她要确定,这句话是不是戏言。 也要缓解心中的恐惧。 如果有人能飞,那她这个九五至尊又算得上什么? 张易之为她解惑,“陛下,要想飞,我需要借助一样工具。” 面临绝境的时候,杀人不管用,他只好利用科技对古人进行降维打击。 不错。 他已经在制作简易热气球。 呼! 武则天不顾圣仪,长松一口气。 她刚刚真的有被吓到,既然是借助工具,那恐怕真能行。 不对,武则天稳了稳心思,又觉得不可思议。 飞! 征服苍穹! 简直就是人定胜天! “你确定?” 张易之脸上涌起淡淡的笑意,“我有九成的把握。” 九成? 骤闻这话,武则天登时一喜。 如果真能飞,子唯不仅能免死,还能彻底洗刷灾星的名声。 关键是,皇帝的座下童子都能翱翔,那皇帝该有多大神功? 这就给皇权罩上了神秘的色彩,天下百姓会更敬畏她。 “子唯,朕……朕……”武则天哑口无言。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感受。 张易之立马道:“陛下,我需要猛火油。” 猛火油,就是石油,唐朝不甚重视,唯有将作监有一点库存。 南朝范晔之《后汉书·郡国志》则记载了古人采集和利用石油的情况: “延寿县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燃之极明,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 文中所谓石漆,当时即指石油。 “朕立刻让婉儿去取。”武则天连忙答应,末了询问道:“还需什么?” 她显得急不可耐。 “陛下,这样…” 君臣二人密议。 …… 翌日。 从皇宫传来一道圣旨,将朝野惊得迷糊。 【六天后,朕将派座下散财童子登天,去天上向百姓祈福!】 如天雷滚滚,震得群臣一脸懵比。 散财童子? 登天? 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简直可笑,莫非得了癔症?真幻想自己是菩萨? 整整一天,满朝权贵都在议论这道圣旨,无数诤臣进宫劝阻陛下别发疯。 政事堂。 武三思负手站在窗前,感受着清风自窗口吹进来的清凉惬意。 他心里有个野心在萌芽。 从这道圣旨可以看出,陛下老了,已经神志不清。 或许是救不了张巨蟒,她身心俱疲,整个人也丧失理智陷入疯狂。 一个说出“登天”这种瞎话的皇帝,她还能执掌这个帝国么? 若不能。 请让我武三思继承吧! 至于张巨蟒,武三思早就不在意他。 一具尸体罢了。 身后的大厅里,坐着许多官员,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这两天真像过年一样啊! 陛下您真能上天,何不去救您那濒死的子唯呢? 唯独张柬之表情有些严峻,迟疑的说道: “从神皇犁到水泥,还有印刷术,我怀疑是张巨蟒的另一种奇技yin巧。” 他这么一说,厅内的气氛顿时肃然起来。 也有这种可能。 武三思转过身,断然道:“你知不知道登天什么概念?他张巨蟒真是神仙?” “万一呢?”张柬之道。 “没有万一,他能登天,本王就能遁地!”武三思面露不屑之色。 顿了顿,他轻描淡写道:“张巨蟒已是死人,我们还是商讨神皇司事宜吧。” “对。” 群臣皆附和。 崔府。 崔挹摩挲着那本《恶人传》,脸上露出阴森的笑意。 登天? 你以为是戏文里的诸葛亮,呼风唤雨? 垂死挣扎罢了! 崔挹眯了眯三角眼,低声道: “张巨蟒,等你死后,我博陵崔氏一定掘坟抛尸,让野狗叼走你一块块rou! 太平公主府。 太平凝视着镜中那张娇艳妩媚的面孔,突然摇了摇头。 母皇老了,竟然说出痴话。 深陷张易之无法自拔,难以接受他将死的现实? 其实太平扪心自问,她也曾怦然心动,迷恋那张俊美的面孔,倾慕那肆意妄为的霸气。 可她更爱权力,一个背着灾星骂名且即将身死的人,谁愿意与其再牵扯呢? 神都城内喧嚣甚上,所有人都在议论,所有人都在期待那一天。 终于到了。 …… 宫城里,最宏伟壮观的一座建筑,五凤楼。 高楼上。 武则天身穿紫金龙袍,浑身散发着威严,头戴冕冠,冕旒垂下来碰撞发出叮铃的悦耳声。 她居高临下地从楼上俯瞰着文武百官、数万个百姓。 【子唯,不要让朕失望。】 殿阁里。 宫婢们给张易之染发。 张易之面色不虞:“婉儿,我不想……” 上官婉儿冷目盯着他,打断道:“这是陛下吩咐的,满头白发才像神仙。” 张易之到嘴的话被盯的有点说不出来,那叫一个腻味。 他头发上全是纯天然的染发剂。 染发剂源于新朝王莽,《汉史演义》里记载:”他却用煤涂发,用墨染须,假充壮年男子。“ 后来一些年轻官员为了扮老成,于是乎想把头发染成白色,也衍生出各种颜色的染发膏。 “满头白发可以,那这身红袍怎么回事?”张易之吐槽道。 上官婉儿杏眸弯了弯,她也不知陛下何意。 反倒张易之隐隐有种感觉,莫非女人追求仪式感? 毕竟是悚然听闻的登天,这是开创性的举动,凹个造型很正常。 “你知道,如果失败的话…” 上官婉儿蹙着眉头,颇有担忧。 登天失败,众目睽睽之下,陛下再无办法保住张郎。 张易之望着她一言不发,眼底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 接近傍晚,原本群臣三五成群地谈笑着,现在都有些不耐烦了。 百姓们背靠背坐在地上休憩,有人甚至发出呼噜声。 无聊! 陛下为何这么无聊? 骤然。 “铛!” 八个内侍合力扶起撞钟的大木,向悬挂在钟楼中的那口硕大的铜钟撞去。 “铛!” “铛!” “铛!” “铛……” 每一槌敲下去,都带着一种整齐划一的韵律美感。 五凤楼侧的钟鼓一响,满城钟鼓同时应和起来。 一时间钟鼓声回荡在整个神都城上空,响彻云霄! 周围数万个人身体紧绷,眼睛直直盯着上方,文武百官面露凝重。 轰! 一道冲天火舌,自五凤楼顶喷出。 这声巨响,将所有人都吓一跳。 武则天神情紧张,很罕见的心跳加速。 偌大的皇宫,竟陷入诡异的寂静,余下一声声如天雷般的响声。 周围的温度一下子炽热起来。 嚯! 武三思如遭雷噬,一道光芒照亮了他那张惨白惊骇的脸。 一个巨大的气球缓缓升起。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热气球迅速拔高。 飞在宫殿上方。 太平公主张大着樱唇,杏眸中流露出懵比。 她双手不由自主掩住嘴巴。 想要平复内心的震撼! 却怎么也平复不了。 崔挹一张老脸,已经惨淡无色,身体虚软趴在地上。 登天。 真的做到了… 武则天泛起惊涛骇浪,她迅速从御驾上站起,洪声道: “朕的散财童子张易之,快快登天!” 处于懵逼状态的御林军回过神,嘶声呐喊: “陛下有令,散财童子张易之,快快登天!” “陛下有令,散财童子张易之,快快登天!” “陛下有令,散财童子张易之,快快登天!” “……” 声音几乎掀破天际。 而百姓全部热泪盈眶,数万个人跪伏在地,满是虔诚之色。 那宛若神祗般的场景,让他们不由心生敬畏之意。 虔诚的叩拜。 一下又一下。 身体抑制不住的震惊! 登天! 张公子真的能登天! 那他绝不可能是灾星,一定是有人污蔑他。 这一刻,就算再愚蠢的百姓都反应过来,他们非常愧疚。 竟然误会仙人! 陛下是菩萨,张公子是散财童子,他们万万民的守护神啊! “系大锅呀!” “大锅…大锅带带我!” 人群突然想起稚童的欢呼声。 众人抬头望去。 黑沉沉如墨泼过的夜空。 气球下的藤筐里。 一袭鲜红刺眼袍衫的仙人负手而立,任凭满头白发随风飘舞。 他身量挺拔,深邃的眸子睥睨纵横,如同画卷仙人。 气球缓缓升起,竟完全遮住了月光,仿佛仙人站在月亮上。 伸手便能摘星辰。 裴旻浑身颤抖,这难道就是公子口中的一根草斩日月? 他悟了! 这一刻,无数人为之震撼! 连武则天遥望着气球,陡然生出一丝渺小的感慨。 她可是人间的帝王啊! 气球慢慢飘远,那道红色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可五凤楼。 数万个人,足足寂静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