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地震!真扫把星附体?
朝殿。 崔挹双手藏在袖中,嘴角浮现一起冷笑,厉声道: “张易之德行有亏,性格残虐,所行不公不法,是以无从仰和天意,上天特下警兆!” “荒谬!” 张昌宗声音微微发急:“都是莫须有的构陷,相比尔等门阀望族,吾兄一言一行堪比圣人。” 一些寒门臣子默不作声。 这本来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 自古以来,灾异被当做一种政治手段来运用,可以说是最常见的。 如汉元帝时期,宦官石显为了排挤周堪,说日食原因就是因为任用周堪这种jian臣。 结果汉元帝自然相信了,将周堪调出。 同样的道理,天下寒庶都敬佩张易之对国家的贡献,说一句堪比圣人真不为过。 但他得罪了太多人,现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一定会将他钉死! 永世不得翻身的这种! 武三思转头斜睨着张昌宗,接话道: “既然是圣人,那他更应该挺身而出,为天下百姓抵挡灾祸。” “无耻!”张昌宗气得脸煞白。 有大臣垂首高语:“陛下,如果不及时向上天承认错误,上天就会给人间降下灾难。” “请陛下诛杀张易之!” “请陛下诛杀张易之!” 一浪接过一浪的声音回荡在朝殿。 武则天俯瞰着下方,双目通红! 无尽的翻滚的杀气,犹如怒龙之吼一般。 席卷整座朝殿。 “倘若朕不杀呢?”御座上冷冰冰的声音缓缓响起。 政治嗅觉十分敏锐的狄仁杰,很快就嗅出来,因为此事,恐又将掀起血雨腥风! 陛下的态度——死保! 扫把星的出现,往往被认为是灾祸的预兆,但现在天下没出现灾祸。 对于一个强硬的帝王而言,绝不会轻易跟群臣妥协! 况且那个人是张子唯,陛下怎么舍得? 殿中。 一个眉毛发白的监察御史出列,坚定不移道: “儒家灾异论认为,人君不修德则灾至,陛下不愿杀张易之,须得下罪己诏!” “哦?”武则天眯了眯凤眼,平静道:“那朕杀。” 监察御史一下子愣住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是错愕与不解的表情。 不过这个表情,很快就变得兴奋与欢喜,还不动声色瞥了武三思一眼。 梁王,老夫立功了! 您会赐予什么奖赏? 武则天寒声道:“来人,此人妖言惑众,拖出去杀了!” 几息后,殿外冲进来一群御林军。 监察御史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就是坠入深渊般的恐惧。 “陛下,老臣……” 话刚说出口,就被禁军捂住嘴,像拖一条老狗一样拖出去。 朝殿的汉白玉地板上,依稀能见一道尿痕…… 武则天表情冷漠,扫视着群臣: “还有谁?” 杀一儆百! 所有大臣瑟瑟发抖,没人再敢站出去做诤臣。 当屠刀降临的时候,绝大部分人会立刻变得温顺。 “谁敢再言杀张易之,朕杀谁!”武则天威严滔天的声音响彻。 “退朝!” …… 清晨淋淋沥沥地下起了下雨。 张易之今天没有乘马,换乘了一驾车轿,一大早就赶来神皇司。 神皇司衙门,每个绿袍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他们都听说了朝会上的事。 不由为司长担忧起来。 张易之却神色淡然,一路上还跟下属打招呼。 公署内。 张易之沏一壶茶,笑着道:“文武百官逮着我咬,看来我是万人嫌啊。” “司长,卑职怕他们发酵舆论。”鲍思恭面露担忧之色。 张易之斟一杯茶递给他,毫无在意道:“只要陛下意志不动摇,单凭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 论无耻,还是古人更甚。 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想打倒我? 异想天开! “我们该怎么应对。”鲍思恭谦卑的接过茶,低声询问。 张易之目光渐转冷意,“传令,不管是谁,宰相也好,王公也罢,只要其故意传播谣言,直接抓!” “遵命!” 鲍思恭神色也变得肃然。 这时。 “公子,上官待诏来了。”公署外响起裴旻的声音。 张易之斜了鲍思恭一眼,鲍思恭识趣告退。 在他看来,上官待诏现在有神皇司缉捕的批文权,她前来肯定是为了公事。 鲍思恭走后,上官婉儿袅袅婷婷的身姿走进来。 “内间说话。” 张易之指了指公署专门休息的内室。 里面有隔音效果。 上官婉儿亦步亦趋跟进了内室,她正要在张易之旁边的锦榻坐下,却被先坐下的张易之伸手一拉,便坐到了他怀里。 她对张易之实是柔情似水,予取予求,翘臀往张易之腿上一坐,只是忸怩了一下,便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陛下让你来的?”张易之笑着问。 上官婉儿嗯了一声,黛眉微皱:“陛下发话,让你近日行事收敛点,免得被群臣抓住把柄。” “呵呵……”张易之在她挺鼻上亲昵地刮了一下: “我的把柄只有婉儿能握住。” 上官婉儿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红霞,薄嗔了他一眼,“没个正行,灾异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张易之轻轻颔首:“已经下令让神皇司出动,尽量扼制谣言的散发。” “还不够。” 上官婉儿目光一凝,补充道:“关键是释道两教,让两教阐述扫把星并非灾异,他们有许多底层的信徒。” 好策略…张易之双眼一亮,不禁赞道:“不愧是称量天下的婉儿,我的贤内助。” “别贫。”上官婉儿继续说:“释教有陛下豢养的一些高僧,可道教……” 她略默,思虑了片刻:“去找公主殿下,她跟道教走得比较近。” 说话时,一双杏眸直勾勾盯着张易之。 “嗯。”张易之点了点头,又皱眉有些难办,“可我跟太平殿下不熟啊。” “不熟么,”上官婉儿抿嘴一笑,整个人贴紧他,“上次有宫婢看到你上了她的马车。” 张易之面无表情:“应该看错了。” 心道:“还好反应及时。” 顿了顿,他问:“太平殿下会帮我么?” 上官婉儿说:“先看舆论发展吧,实在不行,张郎你就登门拜访。” 如果她去求太平,肯定会暴露两人的关系。 “听你的。”张易之轻轻握住她柔软纤细的玉臂,柔声道: “婉儿,我想见缝插针。” 上官婉儿脸泛红霞,伸手轻解罗裳,只着一身小衣… …… 傍晚,雨消风骤。 张易之巡视完天枢施工进程,就准备回家。 突然想起一事,偏头问裴旻: “很久没看到陈长卿,他人呢?” 裴旻撇嘴道:“他勾搭上一个尼姑,屁颠颠跟尼姑去长安了。” “该死的臭道士!”张易之低声骂了一句。 他笃定运气守恒定律,身边一定要跟着一个倒霉蛋,才能时刻保持气运。 他今天眼皮总跳、心神不灵,总是有种不祥的直觉。 “走吧,回府。” 刚跨过府门。 庭院里,就见张吉祥拉一辆板车,板车装的都是扫帚。 “何意?”张易之审视着他。 张吉祥摸了摸后脑勺,憨厚笑道:“夫人说扫帚不吉利,让俺把它丢出去。” “荒唐!” 张易之刚要斥责他。 突然感觉地面在轻微晃动,房屋上的瓦砾嘎吱嘎吱作响。 他眼睁睁看着庭院的几案摆簸,上面茶杯倾覆,啪嗒摔碎在地。 张易之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脏仿佛有那么一瞬,停止跳动。 老天,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会吧? 突兀间。 轰! 轰! 轰! 周围声如轰雷,仿佛有种天崩地裂的摇晃感。 府里响起了仆役的惊呼声: “马厩塌了!” 轰! 又一声震动,大地势如簸荡,灰尘弥漫在府邸,远处响起仓惶无措的叫喊声。 张府顿时乱成一团。 震动声只持续了半晌。 大地重新恢复安静。 没有大型建筑物塌陷,张府仅有一些低矮棚子倒塌了,被断木乱砖所填满。 仆役丫鬟们甚至劫后重生,大声欢呼着。 这次地震规模小,真是万幸啊! 当张昌宗急急前来庭院。 就见张吉祥蜷缩在板车下面瑟瑟发抖。 而兄长脸色极为难看,在踱步打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像是掉落陷阱的野兽,在苦思对策。 他罕见的失了方寸。 “兄长,怎么办?”张昌宗心有余悸。 张易之沉声道:“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西周三川皆震……是岁,三川竭,岐山崩!” 周幽王二年,是洛阳史载第一次地震。 距今500年,发出地震的次数寥寥无几,因为洛阳不处于地震带。 而今天却震了! 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失,但大地的确震动! 说明什么? 昨夜天幕惊现扫把星,群臣指向他张易之,言扫把星将带来灾祸。 而今夜,竟然发生小地震。 偏偏巧合的事情就发生了。 张易之喃喃道:“我真的是灾星?天降惩罚?” 扫把星竟是我自己? 人品为什么会这么差啊! 深处某点小说荼毒,一般穿越者都会附带系统。 张易之期待了半天,也没听到那机械的电子合成音。 真不来个最强气运系统拯救一下? “兄长,你还呆愣着,快想自救的法子啊!” 张昌宗忍不住出声,他能预想到后果的严重性。 若不是亲兄弟,他甚至都会怀疑地震是兄长引起的…… 扫把星结合地震,正灵验了百官所言,天降惩罚! 为什么这么巧! “为什么这么巧?” 张易之也在重复这一句,深皱眉头:“该用什么手段自证清白。” “陛下是什么想法?” 以他对天文知识的了解程度,实在不难明白它变化的道理。 彗星跟地震压根没任何关联。 只是偶然发生的情况罢了。 可别人信么? 古人崇尚神学,统治者用上天安排他们来管理民众,说是上天的旨意,人们容易接受,不容易反抗。 这就造成了百姓普遍迷信。 也许会随着科学、文明的进步而逐步改变形式,甚至被淡化。 而现在,在世人根深蒂固的思想里,扫把星会伴随着灾异。 群臣已经将扫把星指向张易之,然而地震真的发生了! 张易之该怎么解释? 跟别人说:“你们要讲科学,地球是圆的,绕着太阳转。” 人问:“如何证明?” “海平面上的航船从远方来,总是先看到桅杆,后看到船体。” 人说:“你还是吃得太饱,证明这个干嘛?” 张易之:“太阳比地球大50万倍,距离光速分钟。” 人问:“光速是啥?” “就是光一秒的速度。” “秒是多久?光那么快如何测速?” 张易之:“……” 这才是实际情况。 一己之力是很难改变大环境,只能试着慢慢融入。 唯有让社会走向更文明,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试着去探究老天! …… 御书房。 武则天面色无比阴沉,狭长凤目闪烁着比冰窖还冷的光,劈头道: “你浑天监负责监视天象地征,为朕占凶卜吉,为何今夜地震,浑天监却一点征兆都没发现?” 太史令面色惨白,连忙辩解道:“天威难测,微臣这等凡夫俗子不敢揣度。” “无能!” 武则天怒火中烧,冷视着他:“这次地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 太史令想说的话却堵在嗓子里。 原本他拍胸膛答应过梁王和相王,还被群臣暗示,将这次地震甩给张巨蟒。 是这个扫把星作恶多端,以至上天发怒,降下地震警示皇帝。 只有将张巨蟒斩首示众,大周方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此时迎着陛下那双锐利森寒的眸子,太史令却胆怯了。 “是什么?”武则天重重地叱问。 “是……微臣暂不清楚。” 太史令背后的衣襟都被冷汗打湿,颤着嘴唇说着。 “滚下去!” 太史令如逢大赦,逃也似的离开御书房。 “婉儿,政事堂有没有汇报损失。”武则天望着房内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眉宇泛着愁郁,轻轻颔首:“神都城有百姓房屋塌陷,政事堂在安排赈灾事宜。” “严重么?” “不严重!”上官婉儿赶紧摇头,忙道:“城内暂时没有传出伤亡情况。” “嗯。” 武则天疲惫地靠在淡绿色软榻上,望着缕着青烟的加盖紫铜香炉,怔怔的胡思乱想起来。 “婉儿,你说,子唯真的是灾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