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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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为何总有不公? 有权有势者为何就是人上人? 被压迫者为何不去反抗压迫,反而去维护那些当权的“恶魔”? 凯莎不懂,或许只因她才12岁。 但她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自己绝不要成为那种人。 …… “凯莎?凯莎?我们真的要割断羊圈绳索,放出羊儿们吗?” 一个流着鼻涕泡的小男孩儿猛吸了一口鼻涕,皱着眉头一边搓手一边道。 趴在草坪上,望着远方,凯莎头也不回地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些虚空神使不顾别人死活,打着祭祀名义,年年掳走数百头羊羔,我们今年本无余粮,又何还要继续顺从?” 凯莎的话,让男孩儿面露迟疑。 爸爸mama曾说过,不能随意擅动祭品,否则将会引发灾难降临。 想了会儿,男孩儿终还是低下头小声道:“凯莎...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 扭头恨恨瞪了眼这个胆小的男孩儿,凯莎一声大呼,险些暴露身影。 随后在沉默中又等了一会儿,等最后守圈的大人打着哈欠离去。 她快速走到羊圈旁,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三两下割断了羊圈的麻绳。 男孩儿看到绳子断了,立马被吓呆在原地。 甚至捂住了双眼,生怕末日将临,结果直到等了许久。 等到羊儿被赶进了村西的山谷,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胆小鬼!说了那些都是假的!你还不信。瞧瞧!发生什么了?” 瞧着自己这“同谋”一股子怂样,屁用没有刚刚还临阵倒戈。 凯莎顿时叉着小腰,居高临下望着对方。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孩儿不敢说自己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此时夜色已深,晚凉的秋风席卷过这个沙漠上的村庄。 在男孩儿承诺了保守秘密后,凯莎便放他回家了。 …… “mama。”踏进门框,脱下沾满泥渍的皮夹克,凯莎给了母亲一个拥抱。 这是他们的习惯。 父亲从事着沙漠向导的工作,一年回不了几次村庄,这里只有他们母女相依为命。 村落百十户人家中,实际大多也都如此。 男人出去打工,女人在村落内照顾孩童。 百年前不是这样,荒漠化进一步扩散,却是改变了这里人们的生活习性。 …… 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棂,洗完澡静静躺在床上。 望着墙面反射的白光,凯莎辗转反侧,不知却怎么总有些睡不着。 自己也没失眠的习性,今日是怎么了? 思索半晌。 直到回想起今晚做的事,凯莎猛一个激灵。 她知道的要比男孩儿多那么一点,当祭祀发动,没了祭品才会招致灾难。 那么这个祭祀什么时候开始呢? 回想起往年数次,今日虚空祭祀才来村落落脚,大抵还有两到三日的功夫吧? 这股要人命的第六感总是缠绕在凯莎的心头,睡不着觉也是不行的。 后悔中,凯莎也是变了阵容。 要不…再把羊追回来算了? 大不了等我长大了去大城市,如……父亲曾带我去过的皮尔特沃夫! 那里定是没有这般蛮夷的掠夺。 想着,凯莎从着沙漠习性。 利索地穿上棕黄皮靴,睡衣外和了张棉袄,便“踏踏踏”走出了房屋。 沙漠的日夜温差有多大,这座村庄的日夜温差就有多大。 饶是裹了棉衣,也难免风寒侵入,在屋外站了半天,凯莎哆嗦间却是发愣。 羊儿都被自己赶进了村西山谷,哪怕自己追,两三日能全带回羊圈吗? 此时,白日里还算喧嚣热闹的村庄,黑灯瞎火地如同一个无人寂静地。 唯有一个少女站在屋外,吹着冷风。 咬了咬牙,凯莎带着匕首奔向了山谷。 明早告诉母亲算了,大不了挨一顿骂就是! 反正以后自己是大城市的人,倒也不必拘泥于这般一时的小事。 路过一间,两间,三间屋。 突然,地动山摇。 地底仿若破了个洞。 无限亏空间,所有东西都在滑落。 …… 黑暗,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凯莎苏醒,从冰凉且粗糙的岩石地面上爬起来,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是一种不可视物。 而不是瞎了,因为哪怕盲人也拥有着感触光明的能力。 在这个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没多久,阵阵哀嚎如午夜丧钟,悠悠自远方传来。 黑暗中的空洞分不清方向,哀嚎的曲调遍舞着四周。 “妈…mama!” 终究只是个12岁大的孩子,黑暗短时间使人惊慌,长期却使人绝望,恐惧到发疯。 凯莎一边绝望地大喊着,一边哆嗦着从怀中摸出所幸未掉落遗失的匕首。 单手撑着墙,小心提防着黑暗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这个艾泽拉斯大陆,不止有人,还有怪物。 …… “呜~” 空洞的风声穿梭于不知哪个洞窟,卷曲着愈发脆弱的哀嚎传到凯莎耳中。 分不清明昼光阴,除了脚下崎岖不平的岩石,这里什么都没有…… 泪水不知流了几次,脸颊上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若非心底还存留一份希望,凯莎宁愿去死,也不愿再继续遭受这种折磨。 “有…三日了吧?” 哭多了,身体内的水分便下降了不少,后续凯莎甚至哭不出声。 沙哑的声音似自言自语,有似为了寻求那一丝救赎。 “丝!” 很难让人想象一束光怎么会发出声音。 然而当凯莎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束微不可见的紫光时。 她心底猛地一喜,下一秒却是丢了匕首,捂着眼睛,倒地哀嚎不止。 许久,许久。 当她终于可以接受这道不注意实在难以被发现的光,眼前的一幕却是令她几乎发疯。 断壁残垣,倒塌房屋。 这不正是自己曾生活居住的家乡? 那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里凯莎几乎不敢再想,她哆嗦着嘴唇,快步跑向废墟。 一间,两间,三间房。 时间流动,紫光却没有半分变化,粗略搜完整个废墟,一共也不过七八十间。 整个村落共一百二十间,也许是自家恰好躲过一难吧? 想到母亲没事,凯莎紧绷的心弦这才得以放松。 她毫无形象地大喘着气席地而坐,身下却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到了屁股。 是什么? 好奇间,凯莎抬腿抽出了身下之物。 一段残肢流着几乎干涸的血液,滴落在腿上,身上,手臂上。 “啊!” 尖叫响彻山洞,凯莎丢下了手中之物,撑着地便是一阵生理性干呕。 吐了半天,只是吐出了些夹杂着黄色胆汁的胃液,些是腹部早已空空。 狠狠抹了把眼角溢出的几点泪滴,她一时间心里也是发了狠。 自己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 又怎能在这时候胆怯呢? 人到了极端会呈现两极性。 疯子?天才? 极度惊恐?渴望生存? 整个村庄,这个遗址内怎么说都是没了活物。 从小生活在沙漠之鹰——恕瑞玛这个尚武国度的女孩儿,凯莎却被弱rou强食的文化熏陶许久。 随着心底发了狠,凯莎一撸袖口直接站起了身子。 强忍着摇晃,强忍着头晕,强忍着饥饿。 凯莎第一时间并非躲避着残肢去搜寻食物。 而是微微侧头望向刚被自己抛飞的残肢。 只是当好不容易找寻到目标,胆怯与恐惧却险些让她又一次跌倒。 狠意,恨意,夹杂着恐惧在这个不大的身躯内斗争。 她对自己狠,她恨自己,却更恨这劳什子“虚空神教”。 要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会流落如此境地?面对着昔日同胞的残肢断体流泪哭嚎。 强迫着自己第二眼,第三眼死死望去。 是一只男性的左手,连着左小臂,粉碎性骨折,因皮膜扎透断裂。 …… 离开村庄,又是三天。 背后破旧的帆蓝背包里是没吃完的水蜜桃。 有些腐烂,甚至还沾满了灰尘,在这种时候有水果,也只能称得上大幸了。 跟随着紫色光线一路追寻,兴许最终自己会找到出口也说不定? 怀揣着一份希冀,一座洞窟出现在了凯莎的眼中。 光线从洞窟内传来,这里面是通向外界吗? 我可以回家了? 灵魂三连问让凯莎耐不住性子。 想着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她不顾自己遍体鳞伤,拖着如铅重的双腿,快速奔向。 …… 洞窟内紫光连绵一片。 希望却总是带来绝望。 当凯莎望到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的出口只是一块块镶嵌在洞窟四周的紫宝石。 多么失望? “噢!” 凯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她瘫软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头两日自己采集食物时受了多少恐惧?多少伤? 为了活下来找到光的源头,活下来找到出路的路。 扒着叔婶大伯,乃至曾经朋友的口袋,他们却早已化作尸体,遍体膨胀且冰凉。 静静坐在原地,凯莎直接躺了下去。 望着头顶的黑暗,心底却是说不出的失望。 光明,也许并不会带来希望。 回想着自己所作所为,洞xue里突然多了一声嗤笑。 只是自己,如今又算得了什么呢? 亵渎同胞尸体的恶魔?还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怪物? 唯可惜,是见不到劳累的父母,告知他们一声自己还活着了。 …… “沙沙……沙沙……” 一股异动从耳畔响起。 凯莎嘲讽地摇了摇头,又是风声吗?吸引着自己继续去求生?去嘲笑? 迟滞的思维正循环着一个又一个没有意义的过去,更多的却是曾经美好的过往。 但凯莎知道,这一切都离自己而去了。 靠着背包中最后的三个桃子,她又还能在这等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拖上个多久? “呵。” 命运如此待我,又能怎样? 一声苦笑,了了希望。 “稀疏稀疏。” 又一阵响动。 凯莎闭上眼仍一动不动。 接着响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 凯莎终于睁开了眸子。 一个背弓便跳了起来。 “这不是风声……这是什么?!” 无数只紫色的硕大爬虫亦步亦趋向着这里。 无数的争斗,无数的紫色闪光血液喷溅向四周。 这些东西并非善类,那么……此时找向自己也是为了吞食吗? 看到这些恶心的虫子,凯莎就一阵反胃。 哪怕是死,自己也绝不能掉到它们的口中! 再次从怀中摸出匕首,顺手砍翻了两只距离最近的爬虫。 这次凯莎已经不为求活,只为了自己能保全一份残躯。 向死!无生! 洞口。 一个体型极其壮硕的大爬虫瞬间堵住了洞口。 足足两米高的身子,凯莎踮起脚尖也刺不到它的眼睛。 巨大甲虫一声嘶鸣,无数小甲虫顿时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凯莎望着大甲虫步步逼近,她持着匕首,缓缓走向了另一旁。 “哗啦啦……” 脚下是悬崖绝壁。 碎石滚落悬崖,许久也不见回响。 这个漆黑的悬崖看不到尽头,起码也有百米以上。 那么自己若还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去赌兴许下面是一条暗河,可以救命。 只是……落下去,似乎可以免了被分食的命运吧? 等等,我可不知道谷下又还有什么怪物。 瞳孔一阵猛缩。 咬牙间,大甲虫还在逼行。 就在距离凯莎两米之遥时。 大甲虫后肢一蹬,一个经典的前扑扑向了凯莎弱小的身躯。 两只闪耀着nongnong紫光的小眼睛仿佛镶嵌在眼眶里,里面是贪婪,是欲望,是杀戮的原始动能。 那两只前爪犹如最锋利的快刀,紫光反射下透露着片片金属的光。 “刺!” 千钧一发之际,本将死于一对利爪之下的凯莎同样猛一个前扑。 一对利爪没有撕开凯莎的腹部,只是在她娇嫩的肩胛处留下了两道伤口。 鲜血与疼痛刺激地凯莎眼睛一阵发红,险之又险地躲避过几支昆虫腹肢的抽击。 微微一送,却是把匕首直接没根刺入了一个发光的地方。 那里……应是胸口吧? 自己活下来了吗? 眼前猛地一黑。 …… 崖底光线绵弱,沉沉暗暗一片。 当凯莎从虫尸上苏醒,已是一天以后。 高空坠落,哪怕身下有了碎了整个甲壳的虫尸做垫背,凯莎仍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酸痛。 缓缓爬起身子,身下的虫怪四肢朝上,一动不动。 触地的甲壳碎裂一片,地上铺了一层紫色浓稠的血污。 爬下虫尸,左臂痛到难耐。 忍着肩胛骨的冰冷,对着崖底的光稍稍摸了摸,望了望。 入手所触光滑又冰凉,色彩却迥异与平常。 紫色?怎么会成了紫色? 光下,凯莎终于看到了全貌。 深紫色薄薄一层仿佛铠甲一样的东西死死附在左臂上,坚硬而又冰冷。 恐惧与疼痛让凯莎拿起匕首便狠狠割下。 疼痛随着切割反而愈发强烈,甲壳却只是多了一丝更加浅薄的刮痕,甚至可以说毫无变化。 “咕咕...”这时,肚子发出了响声。 紫色月光下,凯莎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变得不同的左手。 她很迷茫。 自己染了虫血,也变成了那种怪物吗? 她不知道。 许久,又是许久。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回虫尸旁,缓缓顺着纹理切割下了一块rou。 终是为了活着,不是吗? 毕竟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 虫尸上,吃着身下之物那又酸又涩的rou。 凯莎还是想流泪,却怎么都流不出。 一声长叹,躺平身子,望着紫色的天空。 昏昏沉沉间,疲惫的凯莎却已是睡去。